落日與夕陽

第33章

面沒有糊, 加上沈見初煎的蛋，特別有賣相。

吃完飯後，沈見初收了碗筷放到洗碗機裏, 出來時見齊言坐在沙發上，就對她說：“十點在卧室。”

齊言嗯了聲，沈見初就去陽臺了。

大概是澆花去了，齊言直直盯着陽臺的門，覺得沈見初是故意的。

故意不讓齊言客氣，故意讓齊言适應, 昨天她就看出來了。

齊言是一個很容易被氣氛帶動的人，很多時候，周圍的人是什麽心情, 她也會被染上什麽心情，大家開心她也跟着開心，大家熱鬧她也跟着熱鬧, 大家失落她也會失落。

所以沈見初這麽不對她見外，她根本沒理由見外。

不知道沈見初澆花要澆多久，不過既然沈見初的目的是想讓齊言自己去卧室，那麽在齊言離開客廳之前，沈見初應該是不會進來的。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也永遠叫不醒裝澆花的沈見初。

她不和沈見初客氣, 但和自己客氣，在客廳裏心裏建設了幾秒，才走過去。

卧室的門是關着的, 齊言輕輕打開，先探腦袋進去。

窗簾拉開了一半，貓窩在窗簾下面沒有光的地方，齊言朝裏走了幾步，在十點面前蹲了下來。

十點還在睡覺，齊言摸了兩下它的腦袋，見它睜了一下眼睛，又閉了起來。

卧室早晨的光線特別好，這麽的，齊言又起了拍照的心。

十點睡着，齊言一連好幾張，各個角度。

差不多拍完時，沈見初走了進來。

齊言順便問：“它一直在睡嗎？”

沈見初：“我半夜醒來喝水的時候它醒着，早上醒來它睡了。”

齊言說：“小拳頭小時候也這麽貪睡。”

說話間，齊言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先看了眼十點，見它沒有被吵醒的樣子，才把手機拿出來。

才拿出來，手機又響了兩聲。

齊言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點進了微信裏。

這下傳消息來的聲音就不再是吵鬧的叮咚聲了，變成了xiuxiuxiu。

鄭思給她發了很多語音消息。

可能是很少用到微信的轉文字功能，齊言一時沒想起來，直接點擊了播放。

不知道是房間太過安靜，還是她手機的聲音太過大聲，鄭思的聲音很清晰地從那邊傳了過來，充滿整個卧室，一條播放完，自動跳到下一條。

“學姐早啊。”

“學姐起床了嗎？”

“學姐吃早飯了嗎？”

“沒什麽事我就是來問個好。”

“學姐我溜了。”

“要記得吃早飯哦。”

沈見初站在床邊，離齊言不遠，但這個距離不足以讓沈見初看到她的手機，只能聽到聲音。

鄭思的聲音一旦低下來，就顯得特別黏人，連齊言聽了都覺得不合适。

現實的聲音和微信裏的語音還是有點區別的，齊言聽完後沒有回複，而是默默地關掉聲音，她抱有一絲沈見初并不知道是誰的希望，把手機收起來。

不過。

“鄭思嗎？”沈見初問。

齊言摸了兩下十點的腦袋：“嗯。”

沈見初問：“你不回她消息嗎？”

齊言眨了一下眼睛，擡頭看沈見初，好像在尋求意見：“要回嗎？”

沈見初說：“不要。”

齊言哦了聲：“那你問什麽啊。”

沈見初先是沉默了幾秒，接着突然笑起來。

笑不像笑，有點苦的意思。

沈見初說：“糟了，我有情敵了。”

齊言搖頭：“這個不算，”說完她覺得不算太含糊了，又補了句：“她不是情敵。”

沈見初看起來并沒有被安慰到，她看着齊言的側臉：“我媽說鄭思正在放假。”

齊言點頭：“嗯，前幾天才旅游回來。”

沈見初聲音突然低了些：“你很了解。”

齊言：“她跟我說的。”

沈見初想了想，又說：“她有很多時間。”

齊言點頭：“嗯，剛畢業嘛，不過好像快要找工作了，到時候應該會忙起來。”

沈見初問：“她經常找你嗎？”

齊言：“還好吧。”

沈見初覺得齊言沒明白她話裏經常的意思，便直截了當問：“每天都找嗎？”

齊言：“嗯。”

沈見初又不說話了。

齊言突然有種在學校辦公室的感覺，她做了一件很被動的事，但老師不去詢問那個主動的學生，卻把她給抓了過來，問東問西。

沈見初又問：“她都和你聊什麽？”

齊言仰頭回憶了一下，但好像想不起來鄭思每天都找她聊了什麽，所以把手機拿了出來。

鄭思新的消息又發了三條過來，不過不是語音，而是文字和圖片。

鄭思：這是我的早餐

鄭思：我自己做的哦

鄭思：【圖片】

齊言點開圖看了一下，豆漿和面餅。

齊言還是沒有回，而是把手機遞給沈見初，直接了當：“給你看。”

沈見初低頭看着手機，好像在猶豫是否要接過來，齊言見她手擡了起來，但很快又放下。

沈見初：“不用了，我不看。”

齊言這一瞬間産生了一種很微妙的心理，她覺得她是不是該好好解釋一下她和鄭思，要是沈見初誤會了，會不會就不追她了。

所以在沈見初拒絕了她之後，她自己站了起來，把和鄭思的聊天往上翻，直接遞到沈見初面前，嘴裏還說着：“沒聊什麽。”

沈見初幾乎要被齊言氣死，她已經酸到不行了齊言還這樣。

不過她又很好奇，齊言這麽拿過來，她就低頭看，看到鄭思發了好多條，齊言才回那麽一句，心裏稍稍踏實了點。

但她又想到，這段時間齊言也是這麽對她的，那個踏實感瞬間又消失不見了。

齊言沒翻多少，可能是翻着翻着意識到她們的對話确實積攢了許多，沒多久就把手機收了回來。

齊言說：“沒什麽的。”

沈見初看着齊言的手指，突然起了個很壞的心思：“你知道怎麽成功地拒絕一個人嗎？”

齊言好奇地看着沈見初：“怎麽拒絕？”

沈見初：“告訴她你有女朋友了。”

齊言眨了一下眼睛，沒接受也沒拒絕，看着沈見初。

“不好意思，”沒等齊言再說什麽，沈見初自己先退了一步：“我随口說的。”

正好這時，貓窩那邊有了動靜。

沈見初目光被吸引，對齊言笑了笑：“十點醒了。”

齊言目光也被吸引。十點醒了，齊言的狀态立馬就變了，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她蹲下身子，把十點抱在懷裏。

大概是剛才的話題誰也不想聊下去，十點這麽一醒，時間就被分割了。

十點懶懶的，被齊言一抱，又閉上了眼睛。

齊言把聲音放小，揉十點的腦袋：“怎麽這麽愛睡呢。”

十點發出嘤嗚的聲音，腦袋在齊言懷裏蹭了蹭。

齊言：“我抱它出去了。”

沈見初說好。

齊言把十點抱到了客廳，沈見初也跟着過來，打開了電視，找了個電影，然後去廚房，把剛才的櫻桃拿了過來。

這麽一會兒，十點又睡着了。

沈見初在齊言身邊坐下，隔着半個人的距離，低頭看十點。

“太愛睡了吧。”齊言小聲說。

聲音太軟，分不清是對十點說的，還是對沈見初說的。

齊言坐在右邊，沈見初坐在左邊，齊言摸着貓，沈見初手上什麽都沒有，電影是很無聊的電影，但兩個人都看得津津有味，沈見初沒有要換臺的意思，齊言也什麽都不說。

不管是什麽時候，一旦她們安靜下來，相處模式就都是這樣，誰都不說話，但她們又喜歡待在一起，看無聊的電視，做無聊的事。

電影走到二十多分鐘時，沈見初的手機打破了沉靜。

齊言跟着沈見初也看她的手機，見屏幕上顯示着“馮真”。

沈見初滑開接聽。

“表姐！在海城嗎？”

沈見初很無聊地問：“怎麽了？”

馮真：“我沒飯吃了，求收留。”

沈見初轉頭看了眼齊言，想了想把手機放下，問：“想見馮真嗎？”

齊言點頭：“好啊。”

沈見初把手機拿起來：“來我家。”

馮真高興起來：“馬上到馬上到。”

馮真說的馬上到非常馬上，電話挂了才不到五分鐘，門鈴就響了起來，沈見初都要懷疑馮真剛才就在樓下等着。

大概是躲狗仔躲慣了，門打開的瞬間，馮真一身黑衣，戴着口罩，一溜煙就跑了進來。

“早上好啊表姐。”

說什麽沒飯吃，沈見初是不會信的，應該就是無聊了，想找點事做。

“怎麽回來海城了？”沈見初問她。

馮真說：“過來錄個節目，明天就走。”

馮真說完發現客廳還有一個人，這個人懷裏抱了只貓，很乖巧地站在不遠處，一副會客的樣子站着。

“喲，”馮真當然認出了齊言，她轉頭看着沈見初，怪笑地問：“這誰啊？”

沈見初：“齊言。”

馮真啊了聲，調侃：“我該叫她什麽？”

沈見初還是：“齊言。”

馮真笑了起來：“怎麽能叫直接叫名字呢，”馮真調侃沈見初：“妹妹可以叫嗎？”

沈見初：“……不行。”

因為齊言在，馮真肉眼可見心情變得好了起來。

“貓啊，好可愛啊。”馮真走到齊言面前，先是說了句你好，然後才俯身摸貓。

馮真摸着摸着，突然說：“你倆現在……”

“齊言，”馮真話還沒說完，沈見初突然打斷：“你把貓抱進卧室吧。”

齊言應了好，就走進去。

馮真看出了點端倪，等齊言進去，她趕緊走到沈見初身邊，問：“你們現在什麽情況？和好沒和好？”

沈見初搖頭：“沒有。”

馮真：“那這是？”

沈見初：“還什麽都沒有。”

馮真哦了聲，點點頭：“加油哦表姐。”

沈見初笑了一下。

“這下好了，”馮真看了眼卧室：“希望你以後不會再大半夜叫我過來陪你喝酒了，也不要再哭了。”

那邊突然有了動靜，沈見初沒來得及否認，先把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