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與夕陽

第27章

齊言做夢都想和沈見初複婚。

很多時候, 她都在假設如果，如果當初她精神狀态好一點，如果當初她沒有那麽煩人, 如果當初她表現得更好一點，如果她當初能體諒沈見初一點不要老是黏着她，是不是最後就不會和沈見初走到離婚那一步。

沈見初連商量都沒有的，直接拿出離婚協議書，一定是因為對她失望透了。

而當她明白這些假設的如果并不能實現後，就走另一條道。

她開始幻想, 她能再一次擁有沈見初。

因為這一問一答，客廳頓時安靜了下來。

齊言對慧慧說了嗯之後，不等慧慧說什麽, 自己先蔫了。

過了很久，齊言才又說話：“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追我，她什麽都沒有說, 第一次吃飯是因為她買了我的畫，我之前說過，要對買畫的人表示感謝，所以一起吃了飯，第二次看演出是因為她手上有票, 而剛好我也喜歡丁貝, 所以她才來找我。”

慧慧眨了一下眼睛，抓住重點：“這些是她告訴你的，還是你自己猜的？”

齊言：“一半是她說的, 一半是我猜的。”

慧慧又說：“你知道你的猜測，猜對的概率很低嗎？”

齊言垂眸，不置可否：“是嘛。”

慧慧一副看透齊言的樣子，指着手機問：“那為什麽那麽遲才回複消息？”

齊言被這個問題擊中心髒，突然的不再樂觀起來，她擡頭對上慧慧的眼睛，緩緩說：“我害怕。”

慧慧再次皺起了眉，手也松開了，并走過去，把齊言抱住，讓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懷裏。

慧慧：“你說你傻不傻。”

齊言是傻的。

她怕她真的那麽希望了，而沈見初卻不是那個意思。

想要不讓自己的希望落空，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抱有希望，所以她才會一次又一次地給自己找借口，說服了自己之後，才去赴想要的約。

她想，要是沈見初約她都是有原因的，沒其他意思，那麽沈見初以後再不來找她，她也不會過分失落。

她想靠近沈見初，卻又在和沈見初保持距離，每次沈見初出現她都很矛盾，她在得到快樂的同時，也得到了等同的不快樂，難受和欣喜兩種情緒被綁在了一起，同時出現，同時消失。

沈見初的消息聲打破了沉寂，齊言在打開手機前，先看了眼面前站着的慧慧。

慧慧撇了一下嘴，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無奈地在齊言身邊坐下。

沈見初：周末了

沈見初：工作室也是五休二嗎？

出于禮貌，慧慧沒有看消息，而是拿起一旁放着的平板。

不過她的心思是在齊言身上的。

齊言低頭回複：我和小雅不是五休二

齊言：以後招員工了，會五休二

沈見初：在幹什麽？

齊言：在慧慧家

沈見初：小拳頭在嗎？

齊言抿嘴，把手機立了起來，轉頭看慧慧。

“幹什麽？”慧慧立馬警惕起來。

齊言：“嘿嘿。”

齊言覺得她現在拍小拳頭的視頻給沈見初看，慧慧一定會更生氣，而且，沈見初并不知道慧慧那麽讨厭她。她們的最後一次見面還是在齊言的婚禮上，慧慧很開心地和沈見初碰杯，對沈見初說，恭喜你啊，能和全世界最好的齊言結婚，你一定好對齊言好。

沈見初說好，然後兩人把酒喝下。

“笑什麽？”慧慧坐直了些：“你們聊了什麽？”

齊言想了想，還是搖頭：“沒什麽。”

慧慧拿手指捅了一下齊言的腰，齊言癢得尖叫一聲。

慧慧：“說不說？”

齊言咳了咳：“見初想看小拳頭。”

慧慧：“……”

慧慧：“媽的。”

慧慧瞪了齊言一眼：“在陽臺。”

齊言又笑了一聲，穿起拖鞋小跑去了陽臺。

小拳頭在外面睡覺，齊言開燈時小拳頭動了動，她走過去，在小拳頭面前停下來，拿手機給它拍了一張照片，發給沈見初。

照片才發過去，齊言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沈見初打來的視頻電話。

電話聲音太大，齊言沒多思考就把電話挂了。

她平常沒有帶耳機的習慣，所以挂斷電話後，她先把手機的音量調小，而後瞟了眼客廳正在看電視的慧慧，接着一點一點地把陽臺的門拉上。

做完這些，回過頭來，沈見初又來了新消息。

沈見初：不方便？

齊言先清清嗓，才把視頻電話打過去。

沈見初很快就接了，齊言把攝像頭反轉，對着小拳頭的腦袋。

沈見初那邊的攝像頭也反轉了，對着一塊木板，齊言猜是桌子。

沈見初：“你蹲在地上嗎？”

齊言：“嗯。”齊言摸了一下小拳頭：“它在睡覺。”

沈見初：“胖了點。”

齊言：“是嗎？沒有吧，可能是你太久沒見它了。”

齊言開始摸小拳頭的毛，見她睜了一下眼，又閉上。

小拳頭是很喜歡別人摸她的，要是再撓撓，她就更享受了。

齊言摸了一會兒就不再摸了，盯着手機，把鏡頭往下一點，讓沈見初看看小拳頭可愛的睡顏。

沈見初突然問：“你想養貓嗎？”

齊言：“想啊。”

沈見初：“我養了一只。”

齊言驚訝了起來：“啊？什麽時候？”

沈見初那邊想了想，才說：“還沒帶回家，剛買的。”

齊言語氣揚了起來：“什麽樣子的？有照片嗎？哪裏買的啊？什麽品種的貓？多大啊？”

沈見初那邊又沉默了幾秒，才緩緩說：“後天接回家，你要不要來看她？”

齊言對沈見初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的表現，沒有一絲疑慮，可還沒等她應話，沈見初那邊又說話了：“或者你後天有空嗎？我們一起去接她。”

齊言問：“後天什麽時候？”

沈見初：“下午。”

齊言才開始思考，聽沈見初那邊又說：“很可愛。”

齊言不思考了：“好啊，一起去。”

因為小拳頭一直在睡，所以這個視頻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沒多久，齊言就把電話挂了。

沈見初養貓這件事讓齊言心情再次大起大落。

她們結婚後不久就商量過養貓的事，本來是想着兩個人都工作的話，可以偶爾放老師家。

不過那時商量這事時，正好撞上齊言去美術館上班，而後沈見初又開始經常出差，這件事被擱淺之後，就不了了之了。

在陽臺陪了一會兒小拳頭後，齊言再輕輕地把門推開，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地回到客廳。

慧慧很用力地看她，問：“偷偷在外面幹什麽？”

齊言搖頭：“沒什麽，”她看了眼牆上的時間：“我該回家了。”

慧慧哼了聲，把桌上的車鑰匙拿起來：“走吧，送你回去。”

回去這一路慧慧一點沒提到沈見初，撿了一些有的沒的事和她聊，只不過下車時，慧慧對她說了句，你一定要想清楚。

“要是再重來，以前的矛盾可能也會再來一次。”

齊言點頭：“我知道。”

慧慧嘆了聲：“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麽。”

齊言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對慧慧笑一下。

慧慧下巴揚了一下齊言手機的方向，說：“沈見初給你發了100條消息了。”

齊言對慧慧吐了一下舌，對她說再見後就下了車。

沈見初沒有發100條消息，只不過五條而已。

沈見初問她：你喜歡哪一只？

沈見初：【圖片】

沈見初：【圖片】

沈見初：【圖片】

沈見初：【圖片】

電梯往上走，齊言點開圖片，很認真地看每一張，直到到達她的樓層，她才選出來一直白毛中帶着點灰色毛的貓，發給沈見初。

齊言問：還沒定下來嗎？

沈見初：現在定下來了

齊言笑了一下，為了不讓開心太長久，她先把手機收了起來，打開房子的門。

把外套脫下後，齊言再次拿出手機，并發消息問沈見初：怎麽突然想養貓了？

沈見初沒有直接回她，而是把電話打了過來。

即使這幾天已經接過很多次沈見初的電話，這個名字突然跳出來的瞬間，齊言還是會下意識地緊張。

她舔舔唇，把電話接起來。

沈見初問她：“回家了嗎？”

齊言：“回家了。”

沈見初：“約了後天下午一點，中午和我一起吃飯吧，吃完飯我們一起過去。”

齊言：“好。”

沈見初：“我最近沒那麽忙，都在海城，你喜歡的話可以經常過來看貓。”

齊言小聲說：“嗯。”

沈見初：“想給她取名字嗎？”

齊言欲言又止。

沈見初不給她猶豫的時間：“後天中午見面前，能把名字想好嗎？”

齊言開心起來：“可以。”

就好像是齊言自己買了一只貓，挂斷電話後，她情緒上揚了很久很久，也在屋子裏做了很多沒有意義的事。

比如摸遙控又放下，比如捏了一下抱枕，比如把沙發上的毯子攤開又疊上，比如拉開陽臺的門出去走了幾步又重新走回來，比如從冰箱裏拿了一瓶水卻又不喝。

最後她打開那張小貓咪的照片，才開始想她的名字。

當初她和沈見初讨論養貓時，就讨論過貓的名字，那時齊言說，想不出來可以先叫它寶寶，或者叫寶貝。

沈見初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而是笑了一聲，問齊言，我要是在家裏叫了寶寶，叫了寶貝，你說我是叫貓還是叫你？

齊言不好意思了起來，并開始和還不存在的貓争寵。

齊言：“當然是叫我。”

想到了這件事，齊言心裏突然柔軟了起來，并在這一瞬間，起了試探的心思。

趁着大腦還不注意，她趕緊拿起手機給沈見初發了一條消息。

齊言：叫寶寶吧

消息發過去後，她的心髒咚咚劇烈跳動起來。

沈見初那邊很快回了消息，齊言盯着屏幕看。

沈見初：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