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永結同心(2)
陸無一從阿葵那裏回來頓時身心舒暢。他愉悅的踱步回屋,卻不想半路遇到了傅弈舟。
陸無一還未開口,傅弈舟先向他搭話了:“阿一,我正要找你。”
陸無一瞧着傅弈舟臉上那副一如既往言笑宴宴的臉,頓時心生警覺:“什麽事?”
傅弈舟沒問他與阿葵的事,只是上前道:“之前不是說要賠你鏡子麽?剛才我到市集逛了逛,剛好看到一面不錯的,不知你喜不喜歡?”說着便從懷裏掏出鏡子來。
那面銅鏡與陸無一摔碎的鏡子有幾分相似,只是背面的花紋更加精致,雕花的握柄底端還挂着黑色的流蘇。
陸無一盯着那面鏡子,心想傅弈舟說的剛才是什麽時候?莫非在他們回來後到他去找阿葵這段時間裏嗎?
陸無一沒有接過鏡子,傅弈舟又往前遞了遞:“不喜歡麽,阿一?”
陸無一才收回神思接過鏡子:“你別的不行,眼光倒是不錯。”确實是很得自己心的東西,陸無一毫不猶豫地收下了。
“阿一所言差矣,我別的也很不錯。”傅弈舟朝陸無一擠了擠眼,笑得溫潤似玉:“你不是也知道麽?”
話裏有話,陸無一又不蠢,略一細想就明白他指的什麽。這種時候傅弈舟居然也不忘耍流氓。
“鏡子我也收到了,沒什麽事我就回屋去了。”陸無一無視傅弈舟那‘話外之音’,側過身就往屋子走。
傅弈舟也沒攔他,只是靜靜的目送他。直到陸無一進了屋子,傅弈舟才別開目光,柔柔一笑轉過身去找澹臺尋雪。
不知道陸無一究竟跟阿葵說了什麽,次日離開寨子到去渡口坐船時都只有古達裏陪着。
幾人上了船,古達裏仍舊戀戀不舍。陸無一對他道:“回去吧,你一日是鬥月教徒,永遠都是本座的人。苗疆這邊就多勞煩你看着了。”
給完糖就要收些回報。陸無一這番話說得誠摯感人,教人無法不動容。果見古達裏淚眼汪汪,信誓旦旦道:“教主放心,古達裏一定不負重托!”
陸無一像是被他的忠心感動了,跟着柔聲道:“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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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達裏仍感動得五髒六腑都在叫喚,忙不疊的連連應聲。
轉身欲走時方心玉卻輕咳一聲叫住了他:“今日怎麽不見神婆她?”
古達裏頓了頓腳步,奇怪的看了眼陸無一和傅弈舟才道:“阿葵大人也不知怎麽回事,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在屋裏頭哭,這不送你們出發前才睡下。長老原本也要來送送你們,怕阿葵大人忽然醒來又哭個不停,此時正看顧着她。”
方心玉心領神會地瞄了眼陸無一,微笑道:“原是這樣。大概是不舍得吧,或許過幾日就能振作起來。”
“承您貴言。幾位一路走好,我這便回去向長老複命了。”
陸無一揮揮手就與古達裏作別。坐進船艙後,方心玉尋個了舒适的角度坐着:“看來你跟阿葵說清楚了?”
“嗯。我真的深切體會到何謂為當斷則斷,不斷則理更亂了。”陸無一深深嘆息道。
坐于他旁邊的傅弈舟則一直溫和地笑着,不發話也不表态。
方心玉問傅弈舟:“弈舟你沒關系麽?長老她……”
傅弈舟知道方心玉想問什麽。不等她說完便答道:“我昨晚跟她聊了許多。等事情都解決了,我打算把她接回中原來。”
方心玉感慨地長嘆一聲:“可惜等事情都解決了,我們也該分開了。與你相處這麽久,還真是不舍得。”
傅弈舟明白方心玉意之所指,又何況陸無一。
三人一時沉默着。
小船在湖上晃晃悠悠,三人的心境也跟着晃晃悠悠,搖曳到不知何處去。
傅弈舟低頭摸着腰中那塊流雲玉佩,細聲細語道:“陸姐姐不必如此傷感。若是有縁,自然會再相見。”
“到時身份迥然,相見不如不見。”
陸無一忍不住勸她:“姐姐還是挂心眼下事,日後的事日後再想。”
被陸無一這麽一說,方心玉才嘆息不語。傅弈舟目光落在陸無一身上,等陸無一察覺時才稍作偏開。
陸無一也不知說些什麽,只好摸出銅鏡來照自己的模樣。
方心玉注意到陸無一手上的鏡子不是他平時用的那面,好奇道:“無一你什麽時候換了一面鏡子?”
陸無一有意無意地瞅了眼傅弈舟,才打發道:“之前那面不慎打破就新買了一面。姐姐也喜歡麽?”
方心玉笑了笑,搖頭道:“姐姐可沒你那麽愛美。”
陸無一坦然接受了方心玉的話,繼續拿着鏡子左看右看,像怎麽都看不膩自己似的。
從苗疆出發到畲山需要的時日比來苗疆還要久,他們也不敢多惹麻煩。最主要是陸無一,只要看住他,什麽都不成問題。陸無一也不想和傅弈舟再來個第三次肌膚相親,盡量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多管閑事。
達成共識的三人一路順風順水的趕路,只花了半月的時間就趕回了中原,畲山西的鬥月教中。
鬥月教位于畲山極西處。在其創教前,那裏因地勢險要偏僻,四處野獸環伺,亂葬崗多如牛毛而杳無人煙。
當時的鬥月教還不是魔教,只是個閉關自守的小教派。後來第三任鬥月教教主帶着兩名護法忽然出世,且不知何故,一夕之間血洗了在江湖頗有聲譽的七星幫。并在一夕之間将丐幫,空山派與少林寺攪得天翻地覆。此後他廣收門徒,将各式各樣在江湖中無處容身,無立足之地的人納入教中,不斷擴大教中勢力。從此由名不見經傳的小教派變成了聲名狼藉,令人聞風喪膽,被所有正道所不齒的江湖第一大魔道。
當時的真相究竟為何已經無人知曉。江湖人唯一知道的就只有鬥月教對忤逆者絕不姑息,行事詭異陰毒,又殘忍嗜血。
然而對鬥月教的教衆而言,鬥月教卻是個與江湖傳言完全不同的地方。鬥月教不為世俗所困,奉行随心所欲,率性而為。所作之事或多或少觸到一些人的逆鱗,故才會遭人唾棄醜惡。
雖然鬥月教讓畲山有了人煙,卻也不是随便什麽人都敢進來的地方。因為如果一個不小心被當成敵人,脖子上的那顆人頭就要在山中落腳,化作春泥潤物細無聲了。
說來甭管是鬥月教還是空山派,武當山,都有不少人圍觀了華山一戰,對陸無一和傅弈舟的模樣也有幾分印象。
傅弈舟作為正派代表,武林盟主,公然在鬥月教的地盤上游走,就算有陸無一關照也難免不會遭到毒手。故在進入畲山後,陸無一便叫傅弈舟改頭換面了。
夏時已過,立秋将至,天氣也涼快了不少。陸無一走在山中也不覺得有多熱。大概是在熟悉的地盤,他的心情很輕松惬意。
畢竟像在逛自家的後院,哪有不輕松惬意的道理。
改頭換面的傅弈舟儀表堂堂的臉上貼着假胡子,面頰上斑斑點點,眼睛一大一小,頭發花白,像瞬間老了數十歲。他着湖藍色箭袖長袍,身姿挺直高大,那溫文爾雅的氣質卻依舊健在,神秘柔和,仙氣十足。
陸無一是故意将傅弈舟往醜八怪那頭整,沒想到人再醜本質卻不會變。
鬥月教的路不好走,方心玉走一段路就要歇息一會兒。此時的她正倚在一棵榉樹下,雙手隔着裙擺輕捶自己的雙腿:“說來自苗疆之行,我們似乎都沒遇到過什麽麻煩事了。”
“不是沒遇到過,而是不能讓我們遇到。”陸無一在旁邊替方心玉揉肩,冷冷笑道。
傅弈舟擔心自己的變裝有問題,正确認胡子是否貼緊了。聽到兩人的話,他跟着道:“我和阿一已經注意到了,義父他在跟蹤我們。”
“什麽?”方心玉驚訝極了:“那我們現在也……”
“姐姐,別打草驚蛇了。他的目的是秘笈,我們只要将計就計便能引他出來。到時再讓他坦白所有事情。”
“坦白之後呢?”方心玉看了看傅弈舟,有些為難:“你們已經确定是弈舟的義父所為,那你們真想與他刀劍相向?”
“陸姐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總之我會聽聽義父他怎麽說。”
只怕這個話題越說越沉重,把好不容易得來的好心情破壞了。陸無一馬上道:“姐姐你也歇息夠了,再堅持一會兒就到鬥月教了。”
方心玉揉着蠻腰站起身:“你們知道玉佩所指的畲山西是在哪裏?這山那麽大,要怎麽找?”
“姐姐你就別操心了。我鬥月教教徒衆多,再大的山也不會有纰漏之處。”
見陸無一這麽自信,方心玉都不忍心潑他髒水。傅弈舟則是在旁邊笑笑,也不多言。
正是說曹操曹操到。陸無一的話沒說完多久,殘影和缺雲就像聞到味道似的找到這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