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下)
美色當前,視線交彙猶如天雷勾地火,虞小滿差一點就捉着陸戟的衣襟将人拽到跟前親。
事到臨頭,竟被陸戟一句“天冷仔細着涼容後再議”給擋了回去。虞小滿想說自己身子骨沒這麽弱,聽見陸戟嗓音發啞,分明也忍得辛苦,到底不願叫他擔心,尋了個舒服位置,窩在他懷裏乖乖睡了。
翌日清早,虞小滿吃下四個菜包後,低頭瞧一眼自己圓鼓鼓的肚子,心想幸好昨夜沒行那事,不然叫陸戟看了去,他還要不要活了?
昨晚在酒館暫別前,虞小滿與虞夢柳約了今日接着敘舊。用過早膳後,陸戟騎馬送虞小滿去村長家,門口遇到虞村長和虞夫人,兩位一改平日的趾高氣昂,縮頭縮腦不敢同陸戟對視,回頭想着如此位高權重的青年才俊差點是自家女婿,又搖頭嘆氣不勝唏噓。
到屋裏,虞夢柳吐槽說:“這些長輩呀,總是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先前還說我的幸福最要緊,這會兒又瞧別人家女婿哪哪兒都好。”
虞小滿卻很羨慕:“有父母幫着把關,才不會叫你吃虧嘛。”
因着在意身形,今日虞小滿穿衣打扮格外講究,夾襖外頭套披風,在室內都不肯脫,問就是怕冷,哆嗦得針線都拿不穩。
虞夢柳卻不信他這一套,頻頻偷襲扯他衣領,要瞧瞧上頭的痕跡,虞小滿紅着臉左躲右閃:“姐姐……姐姐你別鬧,男女授受不親。”
前些日子得知虞小滿乃男子的虞夢柳啧了一聲:“你這家夥,得了好處就不認人啦?要不是我昨個兒提點他幾句,你倆現在還別扭着呢。”
經提醒,虞小滿想起昨晚在酒館,自己因為喝醉犯迷糊,有近一個時辰記憶空白,驚恐地問:“我、我可說了什麽胡話?”
虞夢柳笑起來:“你乖得很呢,趴在桌子上直愣愣盯陸将軍看,把人臉都看紅了。”說着眼珠一轉,湊近小聲道,“你應該問我有沒有趁機說胡話。”
虞小滿:“……”
原來昨夜陸戟說的那些放蕩話是虞夢柳教的。
“怎麽樣,聽了有沒有小鹿亂撞,撲通撲通?”虞夢柳擠眉弄眼,“我相公同我說那些的時候,我的心差點從胸口蹦出來!”
虞小滿心道可不是嘛,恨不能以身相許了。嘴上只客氣道了謝,畢竟這位驕縱跋扈的姐姐半年前到京城還哭着鬧着要把夫君搶回來,想一出是一出,讓人很難不心有餘悸。
虞夢柳瞧出他不想透露,撇嘴道:“替嫁的時候我瞧你男扮女裝熟練得緊,這會兒倒曉得害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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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臉一紅,虞小滿思來想去,還是把替嫁時不知道自己要去給陸戟當老婆的事說了,順便将與鲛人族有關的部分隐去,說自己那會兒只是想去京城報恩。
虞夢柳聽了連連稱奇:“那豈不是說……我是你們倆的媒人?你倆打算什麽時候擺上幾桌,補個喜酒?”
提到這事虞小滿就高興,笑得眼睛眯成縫:“用不着補喜酒,就等陸郎帶我回去啦。”
正值年關,這邊虞小滿做好一切與陸戟回京城的準備,同璧月姐姐都道過別了,那邊陸戟卻好似在這裏待慣了,連着幾天都沒提要走的事。
他不說走,虞小滿自不會上趕着催,一來掉面子,二來還是掉面子。
總不能人家一字沒提,我自個兒就收拾好包袱上趕着跟人走吧?
虞小滿心想不可,頭可斷血可流,矜持萬萬不能丢。
就這樣等啊等,某天晚上起夜,見陸戟坐起來伸手扶他,還以為是要帶他回京城,張開雙臂往陸戟懷裏撲,打着哈欠說:“我們早些走吧,還能趕上日出。”
“再等等。”陸戟彎腰拿了鞋為他穿上,“還沒準備好。”
虞小滿撇嘴嘟哝:“還要準備什麽呀?”
“秘密。”陸戟說。
這二字不知戳了虞小滿哪根弦,如廁回來後他蜷在床角捂着肚子揉捏,半夢半醒間哼唧道:“你有秘密……我也有秘密,哼。”
懷揣天大秘密猶不自知的虞小滿一面心急火燎,一面在虞家村過他惬意的小日子,這天上街采買,發現街坊鄰居看他的眼神又有些不對勁。
賣白菜的嬸子見了他眉飛色舞:“今兒個的大白菜嬸子送你,去對面稱兩斤豬肉吧,配着一塊兒燒,圖個開路大吉!”
賣土豆的大媽也笑得見牙不見眼:“土豆耐存儲,給你挑了幾個個頭大的,帶着路上慢慢吃。”
路過村口,賣湯的婆婆滿臉欣慰:“瞧着圓潤不少,以後也記得用湯好好養着,可別再瘦回去了。”
連賣布的商販都拿了匹顏色喜慶的布料塞他懷裏:“大家夥兒這麽疼你,日後飛黃騰達了,可別忘了我們啊!”
買完菜,頂着滿腦袋疑問往回走,在小木屋前的那條小道盡頭沒看見經常等在那裏的陸戟,倒是呼啦啦湧來一幫孩子,個頭矮的抓他的胳膊不讓他動,抽條快的跳起來給他眼睛蒙布條,分工雖明确,還是手忙腳亂吵鬧不休。
虞小滿當他們要玩什麽捉迷藏之類的游戲,配合着矮身半蹲,含笑說:“慢點慢點,別跳了,仔細摔着。”
待眼前灰蒙蒙一片不能視物,虞小滿的手被兩個乖巧的小姑娘牽了起來,蹦蹦跳跳往前帶。
孩子們步子跨得小,虞小滿只能跟着邁小碎步,哭笑不得道:“你們要帶哥哥去哪裏呀?”
大家異口同聲:“我們要把小滿哥哥賣咯!”
虞小滿倒不怕被他們賣,只是不知他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難免有些不安。
等邁過門檻,耳邊傳來熟悉的清脆笑聲,他的心才稍稍落定:“璧月姐姐,夢柳姐姐,你們怎的在這兒?”
“如此大場面,我能不來嗎?”璧月說。
“就是。”虞夢柳附和,“非但要來,還要連吃帶拿,把做媒的錢賺回來。”
眼睛上的遮布不允許解開,周遭喧鬧中充盈着喜氣洋洋。兩位姐姐扯了虞小滿的外袍,在他身上擺弄來擺弄去,還忍不住誇他皮膚白嫩五官明豔,怎麽穿都合宜。
饒是看不見,此番場景所為何事,有過一次相似經歷的虞小滿自是恍然。
不過還有些難以置信。
不是已經……為何又……
華服裹身,裙擺垂落,虞小滿攥了一把衣袖,柔滑的綢緞和細密的織線令他手勁兒都不敢太重,心想這套衣裳怕是要不少銀子吧?
為何不把從前那套拿來穿呢?橫豎都差不多。
此疑問在遮眼布拆開時得到了解答。
按說經歷這事兩糟的虞小滿不該緊張,然他心如擂鼓,一陣緊似一陣,覆于眼下的濃睫微顫,許久下不定決心睜開。
身邊的人也不催促,只竊竊私語或善意偷笑,弄得虞小滿更是羞臊,咬了唇不作聲。
沉穩堅定的腳步聲靠近時,敲在耳畔的心跳幾乎連成一團轟隆。外頭不知哪個孩子吆喝一聲“放鞭炮咯”,緊接着,炸耳的鳴鞭聲蓋過所有喧嚣,反而令虞小滿自倉皇中脫離,猶自鎮定下來。
他緩慢地睜開眼睛,視線落得低,率先入目的是面前不到兩尺處的绛紅金繡錦袍,下擺的雅致鴛鴦紋與自己身上這件剛好湊成對,想必出自同一名家之手。
因着不敢擡眼往上看,虞小滿偏開目光,待逐一掃過屋中陳設,梁上紅綢帶、案邊龍鳳燭、頭頂雙喜燈……在虞小滿眼中映出一片火紅。
手何時被執起,他已經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回眸正撞上一雙深邃的眼,清明冷冽,卻在凝望着自己時暈染一抹醉人溫柔。
“小滿。”鞭炮聲漸息,陸戟似跋山涉水而來,先道明來意,“我來迎你過門。”
“你……可願再嫁我一回?”
作者有話說:
不錯,是二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