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家之後,周郡避開師傅,躲到房間裏,偷偷打開了荷包。
接到生意這件事情,周郡并沒有瞞她師傅,可是考慮到這樁生意跟朝廷有關,為了不讓她師傅擔心,周郡必須得把這樁生意的內容美化一下。
反正不能跟她師傅說她此行是去給皇帝淨身的,周郡思考了片刻,決定跟她師傅說她此行是去給皇帝養的狗淨身的。
這個倒很好解釋,就說新帝繼位,得罪了不少利益集團,那些喪心病狂的利益集團為了羞辱少年天子,決定雇傭她去閹了皇帝心愛的狗。
嗯,理由很合理,也夠喪心病狂,确實值一萬兩銀子的傭金。
荷包裏只裝了一張紙,紙上第一行寫了一個宮殿的名字———春熙宮。
第二行是解釋,每月初一十五傳遞消息。
周郡坐在床上,把手裏的紙條翻來覆去查看了好幾遍,也沒找到其他的提示。
雇主為了保守秘密,只給周郡留了這麽一條簡單的消息。
周郡确認紙條上沒有其他的線索後,起身把紙條湊近燭火。
紙條被點燃,很快化成了灰燼。
周郡知道這個任務不好完成,可這是她作為殺手接到的第一個任務,而且此行兇險,要是發生什麽意外,這也可能是她這輩子最後一個任務了,所以她必須得努力完成。
有困難沒什麽,昆侖先生說了,真英雄必然是不懼困難的,迎難而上的才是真漢子。
她雖不是漢子,但她想成為一個英雄。名垂青史必然伴随着流血和犧牲,所以,有什麽可考慮的,幹就對了。
之後半個月,周郡都在為進京做準備。周郡一直生活在四亭鎮,對外面的世界幾乎一無所知。
四亭鎮地處偏遠,生活的都是江湖人士。江湖人士大多性格率直,沒外邊那麽多勾勾繞繞的禮節規矩。周郡雖然很喜歡現在的生活,但她怕離開四亭鎮之後,會被外面的世界所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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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郡了解外面世界的方式,就是她那個走南闖北的閨蜜。
陳萋萋從小就在外邊闖蕩,對外面的世界可謂極其了解,周郡特意請陳萋萋來家裏,讓陳萋萋給她描述一下外面的世界。
陳萋萋坐在院子裏,對周郡說:“四亭鎮之外,各地民風不同,但大體上都是階級觀念很重的。”
周郡一頭霧水,“什麽是階級觀念?”
陳萋萋回答周郡,“在外邊的世界裏,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例如三綱五常。”
周郡聽不懂,繼續問:“什麽是三綱五常。”
陳萋萋早年間為了闖蕩江湖,特意去外邊上過私塾,她雖然對外邊的禮儀制度理解的不夠深,但是給周郡講課卻足夠了。
陳萋萋拿出早年間背書的狀态,搖頭晃腦的對周郡說:“三綱者,何謂也?謂君臣、父子、兄弟、夫婦也。簡單來說,就是一方對另一方的絕對臣服。”
陳萋萋怕周郡聽不懂,着重解釋了三綱的意思。
周郡聽的很認真,她雖然不認同這種所謂的三綱,但是為了完成任務,她勸自己要用最快的速度适應外邊世界的規則。
周郡問陳萋萋,“那五常呢?”
陳萋萋講課講上瘾了,起身背着手,一副老學究的樣子,“五常之道,仁、義、禮、智、信也。”
周郡點了點頭。
雖然三綱她感覺迂腐了點,但是五常确實挺值得推崇的。四亭鎮居住的都是武林人士,天性自由不受拘束,但過分的自由散漫确實不是什麽好事,四亭鎮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私下裏打打殺殺的事情特別多。
在這種風氣下,正大光明比武的都是異類,背後下黑手那才是常規操作。
講完課,陳萋萋問周郡,“你的那樁大生意到底是什麽?”
周郡猶豫了一下。
事關重大,稍不留神就是誅九族的大罪,陳萋萋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想把陳萋萋拉進危險之中。
陳萋萋知道周郡的想法,她拍了拍周郡的肩膀,對周郡說:“放心大膽的告訴我吧,別到時候真出事了,連個替你收屍的人都沒有。”
武林人士多半在刀尖上舔血,周郡很早以前就跟陳萋萋約定過,以後不管誰出事,對方都要幫着收屍。
周郡壓低聲音,對陳萋萋說:“進宮。”
陳萋萋眉頭一皺,小聲詢問,“刺殺皇帝?”
周郡搖頭,“閹了皇帝。”
陳萋萋眉頭皺的更厲害了,“說吧,日後我替你收完屍,你是想埋在竹林裏,還是想埋在你家後院?墳前是想種花,還是想種樹?種花的話,是想種海棠,還是想種月季?”
陳萋萋的話,透着一股濃濃的悲觀。
周郡還是有那麽一點小信心的,她對陳萋萋說:“你怎麽這麽悲觀?萬一我成功了呢。”
“不可能成功的,雖然你武功高,以一敵十不是問題,但那是京城,光近身護衛皇帝的侍衛就百人以上,更別提整個皇宮的守衛軍了。”陳萋萋問周郡,“以一敵百你行嗎?”
周郡思索了一下,要是不正面交戰,百人左右她差不多能逃出皇宮。
陳萋萋繼續問:“那以一敵千呢?”
千?
那她可能剛拿起刀,還沒來得及看一眼皇上的小弟弟,就會被守衛軍亂箭射死。
周郡徹底洩氣了,她趴到桌子上,愁眉苦臉的想辦法。
陳萋萋知道周郡的性格,更何況周郡定金都收了,這樁生意怎麽說也是推不掉的,她只能幫着周郡出主意,“別愁了,硬剛不行,咱就智取,沒什麽大不了的。”
周郡眼前一亮,“怎麽智取?”
陳萋萋對周郡說:“中間人和雇主給出的信息,你重複一遍給我聽。”
周郡從跟中間人見面開始講,一直講到了荷包裏的那張小紙條,但是為了維持天下第一女殺手的形象,祠堂怕鬼那段周郡直接就給跳過了。
怎樣都行,就是人設不能崩。
陳萋萋提出了疑問,“你說是那個中間人先離開的小黑屋,你不知道中間人之後的蹤跡?”
周郡咬牙點頭,“對。”
陳萋萋盯着周郡,“可你又說,出了祠堂之後中間人囑咐你,讓你該裝傻的時候要及時裝傻,不要聰明到讓雇主起了殺心,在殺手界,任務完成之後被滅口的例子比比皆是。”
這個故事的漏洞有點大。
周郡托着下巴,認真思索,想着怎麽說才能把這個故事給圓回來。
陳萋萋撇嘴,“編,接着編。說,到底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周郡站起來,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義正言辭的對陳萋萋說:“我是個小姑娘,怕鬼不丢人。祠堂那麽黑,我不敢一個人出來怎麽了?我拽着中間人的衣角出來怎麽了?祠堂那麽多牌位,你去你也害怕。總之,不丢人。”
陳萋萋笑着吐槽,“既然不丢人,那你為什麽還藏着掖着的?”
周郡,“……”
這個槽吐的一針見血,她竟無力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