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今夜姜望舒的到來,讓湯斯年總有種被突然臨幸的驚喜。她坐在電腦前看了小半小時的論文,只覺得平日裏那些熟悉的字眼,今天看到卻相當的晦澀難辨。
湯斯年無數次分神看向自己的房門,最終還是合上了自己的電腦,收拾好衣物,鼓足勇氣往浴室走去。在浴室花上了半個小時洗澡,将自己弄得香噴噴後,湯斯年才穿着睡衣出來。
她從冰箱切了一盤西瓜出來,見到姜望舒還在客廳敲着電腦工作,就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将西瓜放下,“望舒姐姐,吃西瓜嗎?”
姜望舒頭也不擡地道了聲謝,湯斯年見她落在鍵盤上的十指翻飛,自顧自地用牙簽插了一根西瓜,小口小口咬着,坐在旁邊偷偷看她。
姜望舒有些輕微近視,工作的時候會戴上她那副金絲邊眼鏡。湯斯年在自己家的時候,偶爾會看到姜望舒打游戲的時候戴眼鏡。
她從未坐在那麽近的距離看着姜望舒戴眼鏡,女人只露了一半的側臉看起來是如此的優雅迷人。明亮的燈光下,眼神很好的湯斯年又看到了姜望舒脖子上那顆小痣,于她狠狠地咬了一口牙簽上串着的西瓜。
湯斯年擔心自己的眼神過于露骨,就一時看着窗外朦胧的雨,一時又轉回來偷偷打量姜望舒。一來二去的,等姜望舒忙了幾分鐘後,總算是回過神來看她時,卻發現這孩子卻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雨,眼神空洞。
雨水打在了玻璃窗上,将遠處高樓的霓虹燈光折射的五光十色。姜望舒順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窗外,轉頭過來看着她說道:“斯年在看什麽,這麽入神。”
姜望舒的一聲呼喚,讓游魂般的湯斯年回了神。她的視線從窗外的雨挪開,轉回了姜望舒身上。見姜望舒正認真地看着她,不知怎麽地,湯斯年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垂下腦袋,不敢正眼去看姜望舒:“我是不是打擾到姐姐工作了?”
姜望舒搖搖頭,否認了這件事。她起身,伸了個懶腰:“忙完了,我先去洗個澡吧。”姜望舒這麽說着,俯身叉了一塊西瓜放入口中,說了句挺甜的。接着邁開步伐,進了房間去取了換洗衣物。
湯斯年抱着膝蓋窩在沙發上,用眼見的餘光注視着姜望舒的一舉一動。她見着姜望舒進了房間,又見她将房門關上,抱着睡衣進了浴室。細碎的聲音逐漸遠去,客廳空空蕩蕩,可坐在沙發上的湯斯年卻感覺到自己的一顆心逐漸熱鬧了起來。
她望着窗外斑駁的雨,似乎看到了浴室噴頭的熱水灑在玻璃上的樣子。只是一會,她擡起手,拍拍自己的臉頰,心想自己都在想些什麽!
湯斯年也不知道自己在沙發上坐了多久,終于等到姜望舒走出了浴室。姜望舒見她還坐在沙發上,開口喊她:“斯年,時間不早了,你還不準備睡覺嗎?”
湯斯年聞言擡頭看向了客廳的挂鐘,看到了時鐘的刻度已經越過了十點半,這才慌張地從沙發上起來,點點頭說道:“要睡了。望舒姐姐你吹完頭發,也早點睡吧。”
姜望舒應了聲嗯,擦着頭發走進了房間。房門砰地一聲關上,湯斯年下意識扭頭看向了主卧,她站在客廳裏看了好一會,這才動身,将客廳的燈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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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世界變得黑暗又寂靜。窗外的雷電撕裂了夜空,湯斯年聽着自己的腳步聲,慢吞吞地挪到了自己的房間裏。她想,今晚估計會睡不着覺了。
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姜望舒起來的時候,雨勢又漸漸大了起來。一見這樣的天氣,姜望舒就不想去上班了,索性就起來在家裏窩着。這時湯斯年已經去了實驗室,人不在,但是餐桌上留下了她做的早餐。沒有留紙條,但姜望舒知道這是留給自己的。
姜望舒登時笑了,心想這孩子到底起多早啊。
一時無事,姜望舒洗漱完了之後,将早餐放入微波爐熱起來。她照例咔嚓拍了照片,發給湯舜華逗弄她。然後戳了戳蒙塵許久的湯斯年,問她到底是幾點起的,還順便将昨晚的照片發給她。
吃完早餐後,天氣還是沒有好轉。姜望舒索性将屋子裏所有的燈都打開,窩在客廳的沙發上工作。
每逢八九月,總有大批要趕在國慶假期結婚的情侶定制婚紗,姜望舒忙得不可開交。等她看完好幾個設計後,已經是大中午了。姜望舒想起來要點外賣,這才拿起手機。
似乎湯斯年也得了空,姜望舒就收到了她的回信。湯斯年解釋早上都是自己做早餐,并不是特意做的。解釋完了之後,湯斯年詢問了姜望舒吃午飯了嗎?
姜望舒看着手機界面的信息不斷地刷新,心想這孩子隔着一個屏幕的時候,還是會說些話的,一點也不像個悶葫蘆。
姜望舒手指點在手機屏幕上,好心情的回複湯斯年的消息。外面的天氣又更差了,湯斯年最後來消息詢問姜望舒今夜是否還留宿,如果留宿,她今晚做飯,問了姜望舒有什麽想吃的。
姜望舒就笑了,她想自己也不能總欺負孩子,笑眯眯地回了消息:“我今晚請你去吃好的,就當回報你昨晚請我吃飯啦。”
聊天界面一直顯示着“對方正在輸入”,編輯好了又删,好了又删,如此反複幾次之後,姜望舒只看到一個“哦。”傳了過來。
那個“哦”字實在是太生動形象了,仿佛此刻湯斯年那張清秀又木讷的臉就在眼前。不知為什麽,姜望舒忽然就想起了昨夜看到湯斯年的樣子。
年輕人腰腹結實,四肢纖長有力,就連向來清秀的臉孔都洋溢着一股青春的英氣。姜望舒咬住了唇瓣,輕輕眨了眨眼睛,摁在手機鍵盤上的手指翻飛,給湯斯年發了這麽一條信息:“斯年,你是不是在健身啊?身材超級好~”
發了這條消息之後,姜望舒再也沒有收到湯斯年的回信。她心想,那孩子一定是害羞了。
午後三點,天總算是放晴了。
等姜望舒開車出門去接湯斯年的時候,地上的水跡也幹得差不多了。遠遠的,姜望舒就看見湯斯年站在公交站旁等着她。
湯斯年今天穿了件綠白相間的polo衫,水藍色的休閑牛仔褲,戴着一頂白色的棒球帽,背着一個黑色的雙肩包。她人瘦,又長得高,寬大的衣服穿起來更顯她單薄纖細。見她形銷骨立地站在人群中,仿若一棵長在沙漠地裏的小白楊。
偏偏她還在人群裏探頭,東張西望瞧着接她的人有沒有來,活像個剛放學等家長來接的高中生,真是惹人憐愛到不行。
姜望舒緩緩将車停在了公交車旁,敲了她的微信。湯斯年接到信號,連忙擡頭,認出她的車牌號,連忙跑了過來,一臉開心。那笑容雖不明顯,卻足夠讓姜望舒晃花眼了。
湯斯年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下來。系好安全帶之後,就抱着書包乖乖等着姜望舒開車。姜望舒今天的妝容特別明豔,漂亮得讓人不敢直視。湯斯年瞥了她一眼,又默默地朝車窗旁挪了點,似乎有些不敢靠近她。
偏生姜望舒還一無所覺,一手撐在反向盤上,肆無忌憚地打量着湯斯年,紅唇輕啓誇了一句:“斯年,你這套衣服穿着還真好看。白白淨淨斯文秀氣的,像個沒畢業的高中生。”真想讓人欺負一下。
湯斯年被誇了,思緒一下就亂了起來。她嚅嗫了半天,只說出了一句,“我姐買的。”這衣服的确是湯舜華挑的,湯舜華做編劇的,合作的對象時常能看到帥哥美女,衣品也很出挑。
她覺得湯斯年長得嫩,就是根小嫩草,又瘦小,所以衣服淨往年輕裏挑。好好的一個女青年,非得折騰成高中生。要是不穿了,她還得哀怨地看着你。
姜望舒笑了起來,說了句挺适合的。因為這一句,湯斯年瞬間有種坐立難安的感覺。這狹窄的車廂裏,只有她和姜望舒,空間小得到處能聞到姜望舒身上好聞的香水味。
湯斯年從未在這麽近的距離和她獨處過,這仿佛就是她一生之中最靠近姜望舒的時刻,所以難免有些手足無措。
湯斯年稍稍用力抱緊了自己的書包,開始顧左右而言其他:“姐姐,我們今晚去吃什麽?”
她低着頭,帽檐擋住了她的臉,在姜望舒的眼裏,就只剩下她白皙的尖下巴。姜望舒啓動了車子,打着反向盤緩緩向前駛去,“今天啊,帶你去吃一家私房菜。”
“你放心,一定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