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收拾妥當去湖南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們就待在別墅等待外界傳來的消息。這期間外面傳來了不少銘文複印件,但展青過手之後都一一扔掉了,說是假的。
唯一一份真跡,還只有一個字。
我摸索着翻譯,幾天後終于有了結果,是“地下”的意思。
對此,他們幾人沉思了半天,也沒有頭緒,索性不管了。
而這段時間裴陵也比較乖,不經常亂發瘋了,且時常一個人坐在床邊看書,安靜的不得了。
在忙中偷閑的日子裏,兩份地圖碎片被送到了展青手裏。同時送來的,還有兩份加急密信。
在我們幾人的圍觀中,展青讀了出來:“慕容、巫、商聯手,勢必讨伐裴千二家。”
然後他嗤笑一聲,把密信燒了,冷冷道,“膽子倒是不小。”
拿起另一份掃了一眼,展青就變了臉色,直接拿起手機打過去一個電話,訂了從廈門到山東的機票。
我表示疑惑。
後來九夜告訴我,第二封密信裏寫着:慕容欲與千家合作,正趕往山東。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然而我們四人到了山東後,江卿從廈門打來電話,說他們提前幾天就走了,已經飛到了湖南。
展青攥緊手機深呼吸幾次,說跟我回聊城一趟。
于是他們三人陪我回了趟千家,然而門是鎖着的。
我拿鑰匙開門,家裏幹幹淨淨,只有茶幾上有一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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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謙,吾生彼死,吾死彼生,生死命數,自有天定。無論結局如何,你都要做好心理準備。哪怕是最壞的結局,我也希望你能夠接受。”
落款是“愛你的二哥”。
我面無表情地把紙條放回茶幾、展平,對展青道,“我們什麽時候去湖南?”
展青輕出了口氣,似乎對我的反應比較滿意,“我們先飛美國,讓醫生想辦法先讓裴哥恢複原來的樣子,否則湖南一行根本沒有勝算。”
我攥起拳頭,乍一聽見要讓裴陵變回原樣,名為拒絕的情緒便蔓延在身體的每個角落。
——我其實是不希望他變回去的。
然後我微微點頭,“那我們盡快吧。”
……
我縮在陪護病床上,看着裴陵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麽鋒利,那麽明亮,那麽從容,這是以前的裴陵。
他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終于醒過來了一般。
“裴陵。”我輕聲叫道。
他微微側頭,淡淡的目光掃過我,落向病房門口,那裏站着展青、九夜,還有能夠走路的江卿。
裴陵緩緩坐了起來,半晌後才站起,直接越過我,走向那三個人,我清楚地聽見,他蘇醒後的第一句話,是在問他們。
“最近如何?接下來準備去哪裏?”
一個眼裏只有目标的裴陵,一個不會再湊過來膩膩歪歪求講故事的裴陵,一個不會粗魯的親親粗魯的抱抱的裴陵。
一個從容冷靜的裴陵。
心裏像是突然空了一塊。
“……不用休息了……我沒事……下午的機票……”
聽着他們的對話,我慢吞吞地站在了地上,又慢吞吞地從他們之間擠了出去,靠在走廊上看着裴陵。
等他們商議完畢,挨個走開後,裴陵朝我走了過來,輕聲說,“謝謝你,千謙。”
我譏諷地笑了起來——他這個樣子,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廂情願。
“不客氣。”我冷笑了一聲,跟在展青他們身後走開了。
為什麽……我不願意讓他變回來呢……為什麽他變回來後,我總覺得胸口發悶。
飛回國內的飛機上,裴陵專心地聽着展青的話,時不時低聲詢問,每問完幾句,視線總要向我這邊轉來,我抱着九夜的手臂假裝睡覺,心裏卻莫名煩躁。
而這種煩躁一直持續到了裴陵走過來把九夜拉開自顧自地坐在我身邊為止。
我扭過頭去不看他。
裴陵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給你添麻煩了。”
——我便知道,展青把什麽事都告訴裴陵了。
然而為什麽他的這句話讓我如此寒心。
他沒理我,或者說根本沒注意到我的情緒變化,繼續他要說下去的話,“在我的意識中,裴千兩家便是天作之合,因此前段時間我才會纏着你……并且不久藥效退去後,我可能依舊會纏着你。對不起,千謙。”
我猛然握緊拳頭,緊咬着牙一個字也不說。
“之前的事情,我聽展青說了。”他淡淡補充一句,“多謝了。”
多謝了……
謝什麽?謝謝我在那段時間照顧你?還是謝謝我放任你又摸又抱又親?
我冷冷一笑
裴陵的表情依舊未變,古井無波地揉了揉我的頭發,被我一低頭避開了。
他也沒多說什麽,避開就避開了。轉而坐在我身邊,安心地閉目養神。
——真他娘的憋屈!
我憋了一肚子火轉頭看向舷窗外。
……
下了飛機後,展青派來的人直接把我們接到張家界市的私人會所住下。
展青被會所負責人拉去喝酒唱歌談情說愛,九夜覺得無趣便在房間裏迷糊着睡覺——展青只讓人準備了一個大房間——江卿在一邊拿着手機收發信息,我偷瞥了裴陵一眼,他一直拿着地圖碎片仔細研究着。
其實,在這場游戲中,我們還是少算了一步。
千家的兩塊碎片,一片在我,一片在大哥二哥。
八塊碎片,我們最後還是沒有拿全——二哥将最後的碎片帶走了。
大哥二哥,到底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呢。
我有些不安地抱着腦袋沉思,那封密信上說,慕容與千家合作了。那勢必就是與大哥二哥牽扯住了。
巢形島上的銘文還握在慕容手裏,他們只需要翻譯。
——而二哥,恰好便會那種文字。
不過如此一來也說不通。既然二哥精通翻譯,為什麽當初裴陵他們會選擇與我合作呢?
我們都姓千,我們都是千家的人啊。
想到這裏,我又看了裴陵一眼,恰好撞上他投來的目光。我心裏一顫,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低下頭去。
——也不知道裴陵的藥效過去之後,他又會變成怎麽一副樣子。總不能一輩子靠打藥過活。而且醫生也說了,這藥目前還只是試用,還不知道對他的腦神經會有怎樣的刺激。
只希望,藥效退去,他還記得我們吧。
我低垂的眼前突然多了個精致的小瓷杯。
擡起頭來,視線上方是裴陵淡然的面容,他低聲道,“一天沒喝水了。”
我又想牽起冷笑,努力了一把,發現肌肉都僵住了,于是也不再做作,接過水喝了,把空杯子放回到他手上。
快變回去吧,我還是比較喜歡那個表情豐富能說能笑可愛單純的裴陵。
裴陵突然握住我沒來得及收回的手,他的手指一如既往的冰涼,直直的寒到了骨髓裏。
我想抽手,他握得更緊。
“放開。”我擡眼冷冷盯他。
他毫不客氣地迎上我的目光,視線筆直鋒利,像是要把我從中間劈開一般。
我率先敗下陣來——他的目光依舊不是我可以長久直視的。
“出去吃點東西。”他輕聲道,握我的力度卻是與之相反的用力。
“不餓。”我生硬地從牙縫裏摳出兩個字。
“我餓了。”他不由分說地扯起我來,不管江卿錯愕的目光,直接拉出了門。
這家私人會所廳堂極大,被精致的小屏風一一隔開,有吧臺,有酒水,有自助,一應俱全。
他把我扔在角落的沙發處,過了一會兒端着兩碗面回來了。
我輕哼一聲。
他把其中一碗推到我面前,“吃點東西。”
我沒動。
他環視了一下四周,對我道,“這裏算是展青的地盤,不用擔心說話被人聽到。”
我才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不說話的——氣悶悶地想着,我扭過頭去不看他。
裴陵吃了幾口面,緩緩道,“慕容拿到的銘文與湖南有關,但具體信息并不清楚,展青已經派人去查了。等到消息一來,我們就動身。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吃不上飯,所以現在多吃一點。”
我掃了面一眼,是最簡單的蔥香面,雪白的挂面,或綠或白的小蔥花,邊上還放了一個荷包蛋。
見我還是不說話,裴陵也沉默了下來——他本就擅長沉默,找話題并不是他的專長。
我拿起筷子撥了撥面條,瞥了他一眼,他也正看我,一雙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底的想法似的,明亮鋒利,張揚恣意。
我突然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是不是覺得你沒打藥之前特傻?”我吃着面,含糊不清地問他。
“嗯。”他應了一聲,轉而帶些認真道,“但幸運的是,我還記得你。”
我突然就有些笑不出來了,趕緊低頭往嘴裏扒着面。
“這件事馬上就會結束。”他忽然說道。
我心裏突突直跳,隐約有種不好的預感充斥在胸口。
“一切都結束後,我們就要分開了。”他淡淡道。
我握緊筷子,艱難地咽下嘴裏的面條。
“那挺好。”我說,并勉強擠出笑容,“我可以回去繼續上大學了。”
“……”他默默地看着我,半晌輕聲道,“你回不去了。”
見我沉默地放下筷子,裴陵補充了一句,“展青說,你可以去他的公司。”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麽表情,只是低聲問,“那你呢?”
“嗯?”
“……那你們呢?”我深吸了口氣。
裴陵頓了頓,緩緩搖了搖頭。我知道他是不會說的了。
“現在說這些還太早。”裴陵淡淡道,“吃飯吧,吃完回去睡一會兒。”
我咬住牙。
裴陵在看我。我能感覺到,那視線一直都在我身上。
我突然就把碗掃下了桌子,一聲清脆。
裴陵仍舊坐在對面看着我,仿佛根本就沒注意到我的失态。
我也不知自己發什麽瘋,突然猛站起來,隔着桌子一把揪住裴陵的衣領,近乎大吼,“我不去!”
裴陵冷靜的目光定在我臉上,他沒有反抗。
“我說我不去!”我能清楚地聽到裴陵衣服扣子崩開的聲音,可見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手在顫抖,聲音在顫抖,全身在顫抖……心也在顫抖。
“千謙——”
“草你大爺!草你大爺裴陵!!”我根本聽不清自己在吼什麽,只知道自己臨近崩潰的邊緣,說不清是眼淚還是汗水還是鼻涕在臉上橫飛,“你個混蛋裴陵!我照顧了你這麽久,你他媽跟我說我們就要分開了!草——”
他突然一把把我拉了過去緊緊抱住。
裴陵沉默了半晌,安撫地輕拍着我的後背,他輕聲道,“能在清醒的時候聽到你這麽說,真好。”
我鼻子一酸,哽咽地幾乎說不出話,“草你大爺……裴陵……”
這麽雲淡風輕地激我,就是想在清醒的時候聽到我的真心話麽?他知道,自己清醒的時間不多了。
兩個人的心跳,第一次這麽一致,急促而有力。
作者有話要說:
(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