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剛上海島又遇險
一只手推了推我,耳邊一道戲谑的聲音,“醒醒了,再有一會兒就到了。”
我半夢半醒地睜開眼睛,海風吹的人頭疼。我們今天早上不到五點就出發了,一上船我就在補覺,一直到現在。
轉頭環視了一下,裴陵九夜正在一邊談事情,江卿一直在用望遠鏡觀察周圍的情況。
氛圍祥和的讓我懷疑我們是來度假的。
“你們看,這裏的海顏色變深了。”江卿揮了揮手。
我趴在欄杆上探了探頭,果然就看到這裏的海的顏色泛着不正常的藏藍色——一般來說,這是海突然變深的現象,不知道這裏符不符合這條定律。
“我看到那個島了!”江卿拿着望遠鏡喊了一聲。
我抻着脖子張望,旁邊适時遞來一個小巧的望遠鏡。
從裴陵手裏接過望遠鏡,毫不吝啬地還給他一個笑容,擡起鏡子看去,就看到視線盡頭一個毛發叢生的黑點。
真不是我誇張,那個東西在海上就像是一個小刺猬似的,周圍全是毛發一樣的雜物。
船繼續駛向那個外形怪異的海島,離得近了,就看到了一艘和我們的船差不多大小的停在外圍。
“有人先上島了。”江卿指了指船,又指了指滿眼的“毛發”,“我們也要快點了。”
船終于靠在了島周圍,我這才發現那密密麻麻的毛發原是島邊一根根倒插下來的氣生根,每一根都深紮海裏,根與根之間的空間極小,從外面看,像極了一個巨大的鳥巢。
“船沒法開了,就放在這裏吧。”江卿跳到船頭上,縱身一躍就抱住了一條根,那根搖晃了幾下,竟然沒被扯斷,反而穩穩地立住了。
“沒問題,來吧。”江卿再次扯了扯根,确定無誤後對我們道,“跟着我,走我走過的路。”
九夜第二個飛身跳過去抓住剛才江卿抓的根,轉頭對後面的人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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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青第三個飛出去。
我略微尴尬地看了裴陵一眼,我是這五個人裏體力最差戰鬥力最差身體狀況最差的一個。我甚至都不确定自己跳過去能否抓住那條根。
“你先來。”裴陵淡淡道。
我咬了咬牙,後退幾步,一個助跑然後潇灑地一跳!
展青在前一把撈住我,臉色臭臭的,“故意的吧?”
我手忙腳亂地抓住一條根,這才松了口氣,擡頭對展青咧了咧嘴表示抱歉,眨眼間裴陵也飛了過來,落後我一條根的距離殿後。我低頭看了看,這些根在海下糾結在一起,倒是很方便落腳,難怪江卿跑的這麽快,眨眼間就出去了很遠的一段距離。
為了保證我的行進速度可以跟上其他人,包都是他們背,我一邊愧疚一邊緊緊跟上前面的展青。但無論我怎麽努力,兩人間的距離卻一直都在增加。他們在根與根之間飛躍,像是江湖上會輕功的人一般,飛的又漂亮又輕松。我就是一介布衣,純靠雙腿跟着跑,還時不時絆一下,既狼狽又顯得很蠢。
又跑了一段路,在我呼哧呼哧要落隊的時候,他們停了下來。
我抓着根呼呼地喘氣,一邊抹汗一邊瞅着前面,就聽見江卿啧啧兩聲,“不妙,前面的根上,全是飼蟲。”
飼蟲?十二宮裏的那個?……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踮着腳尖往前掃了一眼,頓時全身上下開始起雞皮疙瘩——前面的根已經不見了原本的顏色,上面密密麻麻覆蓋着一層黑殼絨毛的飼蟲,有的還在拱動,甚至連海水裏都漂浮着大小不一的飼蟲屍體。
“……怎麽辦?”我問道。
“只能從底下游過去了。”展青攤了攤手,“從這裏到島邊大概還有一百米的距離,只要能一口氣憋過去就沒問題。古書上記載,飼蟲雖是用來飼養祭品的,但它們從不靠近祭祀點。這巢形島本身就是一個祭祀點,島上不會有飼蟲的……不過出水後我們可能會被根卡住。”
“游過去的時候,記得把衣服紮緊。”九夜低頭看着海面,“海飼蟲在古書上也有過記載,這個地方不太平,寧可信其有。”
我目瞪口呆地聽着他們比拼文言知識,剎那間仿佛回到了高中老師讓翻譯文言文的時候。
“走吧。”江卿幾步蹦過來扯了扯我的衣服,提醒道,“謙哥,你的肉比較香,衣服更要紮緊。”
我瞥了他一眼,江卿偷笑,“好了,我們走吧。”
展青第一個憋氣入水,一擺腿就沒入了糾結交錯的樹根下。
九夜緊緊尾随其後,然後是江卿。
我欲哭無淚。你們一個個這麽反人類真的可以麽?就不考慮一下作為一個正常人的我的感受麽?
“深吸氣。”耳邊是裴陵的低聲,我下意識地照做了,而後肩膀後傳來一股大力,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被按下了水裏!
接下來的旅途便是痛苦加痛苦——加倍痛苦的,裴陵的手一直卡在我的腋窩下,托着我在海底全速前進。我緊閉着眼憋着氣撲騰着雙腿想幫他增加一點動力,結果他踢了我一腳……
不得不說,天神的潛泳技術還是很好的。我憋氣的極限是一分鐘,而這一百米的距離,我竟然沒斷氣就被托出了水面!
當下兇猛地吞進幾口空氣,嗆得我眼淚鼻涕一起冒。亂揮的手不知被誰拉住了,一發力就把我帶出了水面,我當即撲在地面吭哧吭哧地咳嗽吐水。
身後一道出水聲,是裴陵出來了。
我咳夠了,便擡頭打量這地方。這島的邊緣十分怪異,怪石嶙峋,犬牙交錯。石頭縫中長得全是那種長根怪樹,所幸這怪樹只是平直生長得旺盛,豎直的方向萎靡得很,直長到跟江卿一樣高就停止了,沒有擋住陽光。
我們出水的地方正好有一塊凹陷,凹陷中是青青密密的綠苔,踩上去水軟水軟的,一腳下去還出了綠水,惡心得我夠嗆。
九夜他們正拆開防水袋檢查裏面的東西,我就站到一邊的石頭上看着四周的景色——這怪樹似乎只在島外緣生長,其他地方倒是沒有。整個島的地勢由外到內逐漸增高,一開始還能看到綠色的細密草地,再往後便是密密匝匝的樹林,參天大樹直插霄漢,料想那其中必定難見陽光。而且從我的位置看過去,島內地形複雜,探索難度直線上升。地形這麽複雜的島嶼,不知那原住民住在哪裏,可別被我們撞到。
看着看着,被陽光照射到的後背突然就有些發癢,我撓了撓後背,指甲縫裏突然摳進一個肉乎乎的東西。
我拿下手來,就見一條細細的白色線蟲被我的指甲摳斷了,斷身正在我的指甲上扭轉掙紮。
我惡心地甩了甩手,後背突然被人按住了,耳後是裴陵的沉聲,“別動。”然後對不知是誰說了句,“把打火機拿來。”
我正疑惑呢,突然後脖頸就是一陣火燒火燎的疼,然後我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從我的脖頸上撲簌簌掉了下來。
“原來海飼蟲是這種樣子。”我聽到江卿若有所思的輕聲,“在海中以休眠體形式存在,遇陽光而複蘇……謙哥,你中頭彩了,我們幾個人中只有你被咬了——幸虧海飼蟲不厲害。”
我被裴陵燙得呲牙咧嘴,“為什麽光咬我啊——嘶……好疼!”
我察覺到江卿的目光越過我和裴陵對視,卻沒人說話。我不由得緊張起來,“怎麽了?”
“沒事。”裴陵淡淡道。
“那你們——”
“這片海域的海飼蟲不多,沒什麽事的。清理完了之後,我們就繼續前進,目标祭祀臺。”江卿笑眯眯道,“謙哥放心,要是海飼蟲多的話,我們也早就被咬了。”
裴陵翻來覆去地給我做着檢查,我抽空問江卿道,“你們怎麽一直在找祭祀臺啊?……而且這地方怪怪的,你們知道祭祀臺在哪裏?”
“所以要抓緊時間啊。”江卿笑着拍我的臉,“我的傻謙哥,這麽多隊伍争分奪秒地搶時間,就是為了先到達祭祀臺。誰先到達祭祀臺,誰就可以率先拓印。我們的規矩是,只要銘文被完全地拓印下來,拓印者就要毀滅銘文——不管這一份銘文被拓印成了幾部分。”
我恍然大悟,難怪當時在十二宮的時候九夜要開槍打爛銘文。
裴陵輕輕推了一下我的肩膀,對其他人淡淡道,“我們走。”
一行五人繼續深入,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踩着草地——如果不是知道随時可能有危險,這地方的舒适度還真是不錯。
遠離了那些奇奇怪怪的長樹和硬邦邦的硌腳的怪石,我們停在了樹林外圍。
一個人。準确的說,是一個死人。就挂在進入樹林的必經之路上。
我乍一擡頭,差點吓倒在地上。
“是慕容家的那個醫護人員。”展青上前幾步,勾了勾嘴角。“啧啧,不簡單。你們看,他胸口的是刺傷,不是撕裂傷,說明不是野獸所傷。而且被挂在樹枝上,說明有人想警告來人——這麽說,隊伍之間的拼殺,在我們來之前就開始了。”
“不過,被殺的竟然是慕容家的人。”江卿玩味一笑,“經過飛機一事,隊伍只剩下了三支,我們、慕容、和商陌。不是我們動的手,那麽……”
他和展青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看來商陌雇來的那兩個打手不賴啊。”展青環抱雙臂,懶懶道,“都比我們提前了一步,我們還是快點吧。”
“那兩個打手是不賴,但……這個人是我們自己內部消化的。”前方樹林裏,突兀地傳出一道輕笑,一道黑影霎時沖向我面門!
我頭皮一麻,眼前一花,裴陵已經用匕首格擋住了。铛一聲,梅花镖落地。我一身冷汗。
他們四人瞬間擺出了迎戰的架勢——九夜展青在前,江卿在中接應,裴陵在後護住我。
四道人影逐漸從樹林裏顯現出來,容汐和那個跟我有過一面之緣的慕雪站在最前,其後是兩名女子。
“小翻譯,又見面了。”容汐紳士地微微一笑,對我道。
我現在還籠罩在差點被飛镖擊中的陰影裏,根本沒心思搭理他。搭他話的是江卿,“容哥,對人打招呼可不能偏心的。”
容汐一笑,卻是岔開話題,“我們剛到海島,商量過後,一致認為應該與你們合作幹掉商陌他們。畢竟最後總不能讓小蝦米阻擋了我們的腳步。”
我十分抵觸地後退了幾步,合作……又是合作!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自然也同意。”江卿微笑,“但,一見面就想暗殺我們的翻譯官,你們誠意也太足了!”
話音一落,對面的慕雪已經正面對上了整裝待發的九夜!而容汐也已撲向了一邊想幫忙的展青!
那個在飛機上說過話的慕殇雪身形一閃,攔住了江卿的去路。最後那名慕容家的女子則是無奈地看向了我們這邊,對她的大部隊抱怨了一聲,“殇雪,你搶我的對手!”
慕殇雪冷冷瞥了那女子一眼,女子頓時吐了吐舌頭,轉而走向我們,一邊走一邊連連擺手,“那個,你們好,我叫容——啊!”
裴陵彈射而出的石子被這女子險險閃過,女子臉上透出幾絲無辜,“大哥饒命,我本來是不想對上你們的……況且我什麽也不會——救命啊容汐!喂喂小殇雪我要被人打死了!”
我有些淩亂地看着那女子狼狽地閃避裴陵的石子——這、這個人真的是慕容家的人麽?不會是個假的吧?
“容哥,有話好好說!現在商陌已經領先了我們太多,我們不如先停手,等到了祭祀臺再決出勝負!”江卿大叫。
聽到江卿的叫聲,我突然就覺得腦袋一痛,那痛是無法忍耐的,撕裂般的痛——
“千謙?千謙!”耳邊有個低聲一直在叫我名字。
我猛然回過神來,眼前是嶙峋的怪石。沒有死人,沒有慕容家的人,更沒有打鬥——我們甚至連亂石灘都不曾走出過!
劇烈的恐懼感瞬間席卷了我的全身——怎麽回事?我怎麽會……睜着眼睛也在做夢?……不……不是夢……它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千謙?”裴陵的低聲再次出現在我耳邊。
我呆呆地看向他,一時竟分不清到底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謙哥,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江卿斟酌着用詞,“據傳,海飼蟲雖攻擊力不強,卻會致幻。你沒事吧?”
致幻……
我依舊呆呆地看着他們,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此刻看來都透着一股子陰寒的氣息……不……他們是真的……我在現實,我回過神來了……
我突然瘋狂地跑向樹林的方向,一樣的,都是一樣的,路一樣,腳下的觸感一樣,就連草地也是一樣的!
我猛然一個剎車停在了樹林外圍——一個胸口被刺穿的男人,被高高插在了樹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