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着手翻譯遇難題
等到裴陵出了手術室重新回到病房,那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我縮在床上發抖,怎麽也不肯閉眼了,我突然有點害怕睡覺了——不,準确的說,是做夢。
為什麽……為什麽這幾天的夢,都成真了?
我到底活在哪個世界?
九夜不知道第幾次詢問我要不要喝粥,我勉強擡了擡眼,忍痛扭頭看向還在昏迷的裴陵,同樣不知道第幾次拒絕喝粥。
為什麽九夜還能那麽鎮靜自如……他不覺得奇怪麽?只是接了碗粥的功夫,裴陵原本的小傷口就不見了,變成了腿上的撕裂傷。
一想到剛才我做夢驚醒的那一刻,就忍不住地全身顫抖——幫他們翻譯完,我就回去,我一定要回去,不再和他們有任何來往……事情的詭異程度,已經遠遠不是金錢可以解決的了,我寧願每個月只有一千元的生活費,也不願親眼目睹一樁樁一件件的離奇怪事!
一只手放在我的額頭上,耳邊是九夜淡淡的聲音,“沒事吧?”
我掙紮了一下,想避開他的手,剛扭了一下頭,脖子就生疼,但同時,我看到了旁邊床上那人仿佛有溫度的視線。
裴陵醒了?!
我剛要整個把頭扭過去,九夜就緊緊捏住了我的下巴。
我心底突然一酸,幾乎是下意識拼盡全力喊出來的,“你們只讓我翻譯,什麽都不讓我知道!十二宮到底是什麽東西?為什麽岔路口都會有叉號?為什麽下滑的時候繩子會突然斷掉?為什麽你突然就出現了?為什麽死了那麽多人?他們為什麽要死!為什麽最後你們和容汐他們打起來了?為什麽石室裏滿地的死人還有一個能站起來?這都是為什麽?!為什麽我的夢會成真?這些到底都是為什麽?!”
“冷靜一下,千謙。”九夜靜了一會兒,淡淡道,“這些你應該問容汐。我也什麽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容汐突然帶着你出現,情況根本不是這樣的。”
我咬住牙。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裴陵的聲音突然響起,低沉嘶啞,卻沉穩非常,“休息吧,等會吃點東西,就開始翻譯。”
一聽休息這兩個字,我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第一次休息,裴陵的傷勢加重了,第二次休息呢?萬一……萬一我夢到有人死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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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天花板,努力不讓自己睡着——盡管眼皮已經開始沉重了。從到達鵲山的第二天起,我就沒有合眼,精神一直在緊繃着,如今有了休息的機會,我卻不能安心地睡下。
爹當年教給我的文字,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存在?為什麽有那麽多人都想知道其背後的意義呢?
為什麽他們不去找大哥二哥?為什麽偏偏……來找我……
……
“你是個豬麽,這麽能睡。”
我剛一睜眼,耳邊就是一聲笑。
全身無力地動了動,發覺除了有些沒力氣之外,似乎不是那麽酸痛了。然後我轉了轉頭,看到了一張欠揍的臉——展青。
又轉了轉頭,去看裴陵的床,卻意外地發現那張床空了。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我剛想再轉頭,下巴又被生擒了,九夜的臉出現在我的視野裏,他道,“昨天江卿來接裴哥,他們先走了。”
“可是他的傷——”
“你放寬心,再崩他個十槍八槍的這人都死不了,頑強着呢。”展青接過話頭,“千小豬,你又睡了一天一夜,感覺怎麽樣了?”
我感覺我他娘的只想抽你!
“先吃點東西吧。”九夜伸手掐住展青的脖子,在我驚悚的目光中直接把他甩到一邊,然後把床搖了起來,看樣子是要給我喂飯。
“我我我想上廁所……”
“我抱你去啊千小豬。”被甩到窗邊的展青揉着脖子走了過來,嘴角一絲壞笑。
我驚悚地看了九夜一眼,希望他能救我。
九夜只是輕飄飄的一句,“快去快回。”
下一秒,我整個人已經淩空了!
所幸他們都是有錢人,住的是VIP病房,有幹淨整潔的獨立衛生間,不然真不知道這臉要丢到哪一輩去了!
五分鐘後,我虛脫地被展青扔回床上,而他自己則倚牆捂着紅了一邊的臉沉默。
真不是我想打他,是他自己非要靠過來想耍流氓然後還口口聲聲地說有本事你打啊你打啊然後我——沒忍住。
九夜一副什麽事都與我無關的樣子端起小米粥遞給我,“自己能喝嗎?”
——我胳膊還是沒問題的啊!又不是癱瘓了!
然而一擡胳膊,我才發現我高估自己了。當初落水後撞石頭的那邊胳膊依舊疼的不行,只能稍微屈一下手肘,再彎曲,那就得純靠意志了。
九夜直接側身坐在了我床邊,半勺小米粥舀起來送到嘴邊。
“哧溜”一下,展青咂咂嘴,“熬得真稀啊。”
我睚眦欲裂地瞪着這個不知何時冒出來的傻大個兒。
九夜面無表情地擡手,把手裏的小米粥遞給展青,展青一臉歡快地剛準備接過來——九夜一翻手灑了他一身的小米粥。
——我真想問這倆人什麽仇什麽怨,在病房裏還要厮殺?
九夜重新拿起一個潔淨的小碗盛了些小米粥,安靜祥和地喂我喝粥,可憐展青三兩下扒了衣服去洗澡了——結果走之前還不忘裸着上身在我倆面前臭美,又是嘲笑九夜個兒矮又是奚落我沒有馬甲線,然後在九夜再次潑他之前得意洋洋地鑽進了衛生間。
“他……沒事吧?”我喝着小米粥,小心翼翼地問九夜,“那個,你倆沒事吧……?”
“沒事,只是他有病。”九夜淡淡道,“慢點喝,喝完你下床走走活動一下,就開始翻譯吧。”
突然覺得,跟他倆在一塊,還挺帶勁的,似乎什麽煩心事兒都沒了。
我咧了咧嘴,喝完小米粥,又吃了點菜和面食,就被九夜扶下床,走了幾圈,覺得身體終于滿血了,九夜才把我扶回床上。
然後一股子煙味就飄了過來。
九夜轉身想去拿拓印回來的東西,聞到煙味就朝剛洗完澡全身清爽靠在窗邊的展青去了。
我閉上眼,不忍心看到血濺當場的畫面,但還是忍不住偷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
就看到九夜擡手想去拿展青嘴邊的煙,展青慢悠悠舉高胳膊,倚着窗懶洋洋地低頭看他,“你沒洗澡,身上髒,別動我煙。”
九夜冷着臉,一提膝就頂在了展青系着浴巾的腿間,展青當即清高氣質全無,抽氣彎腰哎喲叫疼,九夜冷冷地奪過煙,碾滅在煙灰缸裏。
“葉子,這可是個寶貝,你——唔——”
九夜直接塞了他一嘴的饅頭,冷冷道,“滾出去。”
“唔——葉子——”
“砰”一聲,九夜把只圍了一條浴巾的展青關在了門外。
我突然就想起來容汐的那句話——九夜可不就是一位爺麽……現在看來,似乎他說的還挺有道理的樣子。
再回神的時候,面前已經多了一份原稿和紙筆,我想擡頭去看九夜,卻不知多少次被他捏住了下巴,“脖子有傷,別總來回轉頭。”
“……”低頭看了看原稿,我勉強擡起左手用食指描畫着第一個字的紋路,然後用筆在紙上按照剛才腦海中的紋路重新寫出一個字,最後對比了一下原稿——我發現我寫錯了。
然後再次用左手描畫紋路,完畢後又一次寫下了新的紋路,再次對比過後,我愁的攤平了胳膊——怎麽會兩次都不對呢?
“這是什麽意思?”九夜側坐在床上,看着我寫出的紋路問。
“盲畫。”我解釋道,“熟悉一遍原紋路,再按照記憶畫出來,如果正好與我學過的文字重合的話,就可以知道字面意思了。但許多這種文字都會有各自的排列順序,還得找規律重新排序……但,我似乎從沒見過這個字。”我指了指剛畫出來的那個字。
九夜微微皺了下眉。
“我……好久不學了,可能記錯了也說不定……這種字細小的筆畫特別多,一不小心就會譯錯……我再試試。”我重新開始熟悉第一個字的紋路,仔仔細細地摸索,然後把原稿丢在一邊,盲畫第一個字的紋路。
——只有記憶與現實重合,這個字才有意義。
爹的話清楚地回響在耳邊。我微微咬牙,畫出最後一筆。
……然後有些不自信地拿過原稿對比兩個字的形狀、細節。
還是不一樣。
我握緊拳頭——這是怎麽回事?以前爹讓練習的時候,從未發生過這種事情!
瞥了一眼去病房門口與展青交涉的九夜,我低頭飛快地試着翻譯後面的文字——九夜拓印的那一部分只有三個半字,而經過我的努力只成功了……一個字。
我盯着紙上劃拉出來的那個文字,怎麽也不會想到對應的是漢字裏的“海”字。
剛擡頭想叫九夜,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就湊了過來,擠在我胸前看着那個白紙黑字的“海”字。
然後九夜一腳把湊過來的展青踹開了。
我捂住紙上的那些個筆畫,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個字換他們這麽多錢還沒法完全翻譯出來,實在是丢臉。
“那個……”我清了清嗓子,阻止了那邊要幹仗的兩人,幹笑幾聲,“我回趟聊城行嗎?”
“不行。”展青毫不猶豫,九夜也是微點了下頭。
“別急着拒絕啊……”我尴尬地看着他們,“那個,這幾個字我沒能力翻譯完整……但之前我爹告訴我我家地下室有許多這方面的書,我得去查查,給你們個交代。順便回家看看二哥。”
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什麽,我一提到回家看二哥,九夜和展青的臉色就凝重了許多。
病房裏的空氣沉寂了良久,展青先開口了,“我找人跟着你。”
“別別別。”我全身一悚,我可不想帶個黑社會回去還要被二哥罵,“我自己能行的,查到這些字對應的意思我就回濟南。”
展青的雙眼微微一眯,轉頭看九夜,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見。
我也看向九夜。
“兩天後,讓展青派車送你回去,你和司機随時保持聯系,一直到回濟南。”九夜淡淡道。“我和展青接下來都有事情要做,沒法跟你回去。你一個人太危險。”
“我真的沒事——”
“放心吧,葉子交代的事情我一定會完成的。”展青笑眯眯地打斷我。
我癱在床上,看着那倆人,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麽。
安然無恙的又過了兩天,我基本上可以自如地活動了。一大清早,九夜展青就護送我出了醫院,停車坪上,一輛黑色轎跑安靜地停着。
我喪眉耷眼地走過去——這輩子都沒想過回個家還要專車護送,興致一點都不高。
“千先生,你好。”
“?”這聲音有點耳熟啊。于是我擡起頭,尚好的陽光下,那站在車邊的人一襲休閑裝溫柔地笑着。
我瞬間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