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慌不忙

第42章

回到C市下了飛機，他們一行人便馬不停蹄地趕往醫院，做手術的準備。但當安德裏教授無意中得知這場手術是要用孟忻城這個活人的心髒時，他強烈反對并拒絕做手術。這違反職業道德，甚至是犯罪。

孟忻城從來不願為難別人，他對所有人都寬容，只對自己苛刻。

“安德裏教授，請你繼續做準備，我一定給你一個自願捐獻且合法的心髒供體。”

“可是，等你找到已經來不及了。”

“絕對來得及。”孟忻城說完對他微微颔首，并擺出請進的手勢，看着他進了手術室便轉身離開。

陸承晔一張臉黑的能擰出水，他無法壓抑自己的暴躁對着孟忻城吼：“你他媽去哪裏找供體？黑市也找不到熱和的。難道要把你自己的給他不成！”說完見孟忻城沒出聲，眼神決然，像是默認了他的話，他睜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并痛心疾首地喊道，“你不會真這麽想吧？他自己根本不想活，生病了也沒告訴你，他就沒考慮過你的感受，你到底是愛他還是失心瘋？”

“承晔，我的財産不多，你幫我轉一百萬到珈楠的賬上，其餘的都給陸叔，我已經跟他商量好了。我想珈楠活着，我也想活，他已經沒有媽媽，我要活着照顧他，即便活着會付出昂貴代價。我和陸叔做過很多機器人，這次剛好借此機會把想象付諸實踐，也是我的心願。接下來請你多多幫忙，如果我還存在這世上，餘生我免費給你打一輩子工。”說完，把早就簽好的器官捐贈協議書放到他的手上。

“誰他媽要你給我打工！”陸承晔一腳踢到牆上，“他顧珈楠到底有什麽好，都這樣了你還執着什麽……你怎麽就看不到我……”

孟忻城擡手拍拍他的肩膀，輕輕笑了一下說：“你是我兄弟，你特別好。”他說完收回手朝外面走，快走下臺階的時候，陸承晔聽到他說：“所以待會兒麻煩你在我斷氣前，讓人把我擡進手術室。”

陸承晔呆了一瞬，趕緊追了出去，而後看到孟忻城的車正飛速朝停車場的牆沖撞上去，發出巨大的聲響。他幾乎無法呼吸地往那邊狂奔，離得近了之後又看到他的車往後倒了一段距離，再加速進行第二次沖撞。陸承晔整個人幾乎發狂，他嘶吼着喊孟忻城的名字，眼淚瞬間滾落眼眶。但他沒讓自己難過多久，硬撐着去叫人，眼睜睜看着醫生把不成人樣血肉模糊的孟忻城從車裏救出來，風馳電掣地送進手術室。

孟忻城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是在陸青的實驗室，當時的他只剩下一顆腦袋，被一個粗大的管子吸住後腦勺支撐着，腦袋下面連着一個人造心髒在緩慢跳動，這副樣子只能勉強稱為一個有意識的“物體”。即使有再強大的意志，面對這樣的自己時，也不免崩潰。也好在他已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不需要太久的心理疏導，便已經能坦然面對。而且他有更強大的信念支撐，他不能被擊垮。

他每天就靠陸承晔帶來顧珈楠的消息殘喘續命，期待着他們都“痊愈”之後，能夠一起生活。他發誓不會再像以前一樣顧此失彼，忙于工作冷落顧珈楠，他們一定能重新好好地走下去。

可顧珈楠在某一天突然情緒奔潰，痛哭着說要找孟忻城，然後他開始不配合後續治療，需要鎮定劑才能讓他安靜。一開始陸承晔瞞着孟忻城，後來實在怕顧珈楠的情緒會讓孟忻城的付出白費，只得告訴他。孟忻城足夠了解顧珈楠，稍一思索便猜到原因。他十足冷靜，也不得不冷靜，因為他是無悲無喜的機器人。

他說：“那就讓他忘記我。”在他的請求下，陸青寫了一個程序載入芯片，讓陸承晔帶去醫院，找機會植入顧珈楠的腦部。

這家醫院的院長是陸承晔的發小，跟孟忻城也相識許久，所以很多時候能夠給與方便。

如果沒有這種途徑，也許孟忻城會心疼難過地看着顧珈楠受折磨，但現在他有這個機會，它能讓顧珈楠忘掉痛苦，那他就必須用這個方法，只他一人痛苦就行。

陸承晔那時候開始害怕孟忻城，覺得他是真的狠。

孟忻城完全恢複成一個人的模樣，花費了近一年的時間。他迫不及待地去找顧珈楠，可即使取掉芯片的顧珈楠仍然不記得他。他不在意，他重新追求，只要顧珈楠還能愛上他，他就滿足。可是沒想到，這種追求，會每月無休止地重複下去。他想要得到的幸福，就像風筝，明明攥在手裏，卻離得天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