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慌不忙

第28章

顧珈楠的心髒快速跳動着，這些突如其來的游戲劇情總是過于真實，讓人猶如置身電影情節當中。這會兒他才開始思考自己剛才那不過腦子做出的動作，他不認為自己對孟忻城并不深厚的感情能讓他做出舍命相救的事來。這個指令簡直不像是從他腦子裏發出的，而是身體擅作主張。

他蒙圈之際擡頭四望，如果現場出現很多工作人員，比如導演、服裝師、化妝師、道具組等等忙忙碌碌着的人，或許會更能讓人接受一點。孟忻城公司找來的這些人是專業演員演技過關，那麽孟忻城這個非專業人員的演技為何也如此精湛？當然他那慣常面無表情的臉沒有多少變化，但顧珈楠能從他臉上細微的變化和變幻的眼神裏觑見他是真的在投入。想到這一切都是假的，孟忻城那麽認真地去演，就有點讓人忍不住想笑。但顧珈楠總覺得這一切就像是真實經歷着的。

“恕我不能奉陪！”即便是鬧到這麽僵的境地，孟忻城依然給出了禮貌回應，但語氣裏不免夾雜着一些火氣。“請不要打擾我們看電影，否則我将不再客氣。”

“所以你拒絕我的原因就是要陪這個人看電影？”那人用手指着顧珈楠，仿佛在聽一個笑話。

孟忻城不再給他任何回應，牽起顧珈楠的手徑直離去。

顧珈楠感受到他微涼的手掌，暗嘆這個人的體溫跟他的臉一樣冷。他也只能想些有的沒的來轉移一下注意力，因為被喜歡的人突然拉手這件事，對心髒和腦子的沖擊力不容小觑。

“剛才，為什麽，幫我擋。”

孟忻城雖然話少，但從沒有這麽吞吞吐吐過，顧珈楠覺得新鮮。他不想孟忻城有負擔，也因為他自己都解釋不清楚自己的行為，便笑着說：“反正是做游戲，那東西是道具肯定不會真的傷到我，我将計就計來一出英雄救美咯。”

這句話一出，孟忻城就像是被定住一般回不過神來。‘将計就計來一出英雄救美’這句話，多年前顧珈楠就曾說過。

那一次，是大二那年的寒假，因為顧珈楠假期和家人去旅游了，所以臨近開學了兩人才在相隔二十多天後第一次見面，顧珈楠剛回家放下行李就找個借口跑出來陪孟忻城吃晚安。但他們還沒熱和多久便在吃飯中途碰見顧珈楠的一幫高中同學，顧珈楠高中的時候人緣好，朋友多，久不見面後的偶遇總會讓人徒增熱情，便招呼着一起拼了桌。向衆人簡單的介紹過孟忻城後，顧珈楠就已經沒有閑暇去顧及到他。

孟忻城一如以前一般在人群中透明着，雖然為了顧及顧珈楠的面子，對偶爾投送過來的問候與搭話都笑臉相對，但心裏的委屈與惱火卻在逐漸累積，尤其是在他意識到顧珈楠與旁人說的話題他根本聽不懂的時候，挫敗感尤甚。他每次試探許久、醞釀許久才敢做出的親密動作，顧珈楠與旁人卻做的那麽随意，勾肩搭背的比他自然許多。有人笑鬧着說今晚都別走，必須續攤兒，顧珈楠沒有發表異議，瞄了孟忻城一眼，眼裏有些無奈。

也許自知被人愛着就容易任性，孟忻城第一次在顧珈楠面前有了脾氣，他站起來看了一眼與別人談笑的顧珈楠，說：“抱歉各位，我家裏有事，就先走了。”

顧珈楠當即變了臉色，但剛“诶”了一聲便又被旁邊的人拉着說話。孟忻城就在這個時候起身離開。顧珈楠當然知道孟忻城家裏不會有什麽事，他連家都沒有。

他剛剛孤身一人地過完一個冷冷清清的年，企盼多時才終于心潮澎湃地與愛人見了面，結果還是只能給予他人群中的孤單。孟忻城沒有多生氣，只覺得可惜，他就想抱一抱顧珈楠，想聽他說一句“我想你”。

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突然被熟悉的握力抓住胳膊的時候孟忻城無疑是驚喜的，但随即便被推了一下讓他疑惑地轉過身來，看見顧珈楠正呲着咧嘴地揉着腿說：“你走路不看路啊，要不是我，你就被車撞了。”

孟忻城轉臉看肇事車輛——一輛童車，肇事人員——大約5歲的小朋友正奶聲奶氣地說着“對不起”。他先是對小朋友說沒關系，看着他騎着車子走遠了才轉過身來對顧珈楠說：“你這是碰瓷小朋友。”

“什麽啊，他真的差點撞到你。我只不過将計就計來一出英雄救美。”

孟忻城幾乎立刻就被哄好了，笑意蔓延到眼睛裏。“你叫我一聲我就能躲開了，何必被撞一下，疼嗎？”

“我不疼。”顧珈楠上前用食指勾住他一根手指，“我就想疼你。”

“你今天就是這麽疼我的？”

顧珈楠覺得理虧，臉上有些赧然地從褲袋裏摸出一張酒店房卡交到孟忻城手上，看着他的眼睛輕聲道：“那你今晚上讓我疼，就算我疼你了。”

那是他們第一次擁有彼此，孟忻城覺得自己瘋了，他被鋪天蓋地的愛意裹挾着，撕去他克制疏離的外衣，不受控制地把如火的熱情盡數澆灌在讓他又疼又愛的顧珈楠身上。他想哭泣，想大笑，想緊緊擁抱，想進入，想融進顧珈楠的身體中，想向全世界宣布，他擁有幸福。

今天再次聽到這句話，卻恍若隔世，顧珈楠依然笑得那麽無害，語氣有如當初，孟忻城聽得想哭，可是他流不出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