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慌不忙

第21章

孟忻城從地上站起來，并無狼狽之色，把剛才從地上那人手上偷偷掰掉的一截手指揣進衣服口袋後說：“至少讓我知道你們的身份。”

“現在我不能直說啦，但我保證你跟着我們不虧。”

“那我要是拒絕呢？”孟忻城眯了眯眼睛。

“那你可能得報廢咯。但你我都不想弄到這一步吧。”

“我暫時不能答應。”他指了指地上那個人，“我跟他不一樣。”

“所以我今天沒得交差了？”

孟忻城說了一句“抱歉”，轉身舉步離去。他返回最初打鬥的地方，兩輛車都還在原地。他走近對方的車，查找線索，這一幫人行為方式狠厲粗暴，他不會相信以後的每次都會像今天一樣僥幸，必須知己知彼方好應對。掃描車輛後沒有得到任何有效線索，看來只能去實驗室分析一下那截手指。

“孟忻城！”

這個聲音的主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孟忻城擡眼望去，顧珈楠滿臉擔憂之色朝他這邊跑來，見他無恙後愁容舒展開來。

“你沒事就好。”

“你怎麽……”

“我坐了一站就下車了，不知道為什麽有點擔心你，我跑回來的。”正說着話，傳來一陣喇叭聲。轉頭看過去，就見駕駛室一個面容冷峻的男人往這邊看，然後副駕駛一個長得挺好看的少年朝他們這邊揮手喊道：“回見啦。”

“哇，這游戲角色挺多的啊。那兩人是幹嘛的？”

“……他們救了我。”

“所以這是主角光環？那你幹嘛把我送走，害我沒看到剛才精彩的槍戰。”說到這裏他才想起來檢查孟忻城有沒有受傷，繞着他走了一圈後，只看到衣服上的破口和少量血跡，好像并無大礙。但看到孟忻城右手手指時，不由瞪圓的眼睛：“這什麽情況，你的指頭……”他的拇指和食指尖布沒有皮肉而是兩只鋼爪。

孟忻城将手在他面前一伸：“被吓到了？要不要摸摸看。”不遮遮掩掩反而會讓他放下戒心。果然顧珈楠只是湊近看了一下，擺擺手：“算了，不就是帶了個手套，唬不住我。”他說着話就打了個呵欠，“哎，咱們回去吧，你們游戲劇組幹嘛這麽敬業，折騰到這麽晚，困死了。”

兩人回了孟忻城家，進了門乍一看到一個行走的鋼架，顧珈楠心裏還是怕怕的，不過許是今天見識的比較多，他也并沒有太受沖擊，只是路過的時候轉頭跟孟忻城說：“這個機器人好醜啊，我還是比較喜歡N7。”

下一秒就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伴随着“咚咚”的聲響，吓得顧珈楠差點跌坐在地。轉頭看過去，就見那具鋼架正在捶胸頓足地哭嚎：“不活了，夫人說人家醜。夏西受不了這委屈！”

顧珈楠張着嘴呆站在原地，好半天才緩過勁來，打了一哆嗦：“那個，這位兄弟，對不起啊，你說的夫人是？”

那位立馬雨過天晴邁着小步過來挽顧珈楠的胳膊：“是你啊！孟的愛人就是夫人。”

顧珈楠還在艱難并且欣喜地消化這句話，就被機器人拉着往前走，聽見他歡快地說：“夫人快去看看我為你布置的房間。其實我覺你應該跟孟睡一間，但既然他吩咐了，我就必須得照做啦。你知道的，我們機器人只會聽取命令并行動。”

“哦。”

還沒看個究竟，就被拉着去往下一地，機器人花費大量的時間來形容孟忻城卧室的床有多麽柔軟舒适，床墊非常貼合人體曲線，絕對能保證高質量睡眠，仿佛是這款床墊的銷售員般熱情推薦。接下來又用豐富的辭藻來形容孟忻城這個人的帥氣迷人性感，在說的過程中輔以照片為證，看得顧珈楠一眼不眨，并伴随着臉紅心跳吞咽口水等不争氣的反應。如果不是孟忻城及時趕過來把機器人推了出去，顧珈楠都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化身為狼，今晚就在孟忻城房間裏不走了。

房裏只剩他們兩個，尴尬是不可避免的。顧珈楠紅着一張臉還自以為掩飾的很好，故作輕松地說：“他好可愛的。”

“嗯，他叫夏西。”

“看來你很喜歡他，給他取了個人名。”

夏西幽幽從門口路過，丢下一句：“這名字我自己取的謝謝。”

孟忻城直接無視，從衣櫃裏找了套睡衣遞給顧珈楠：“早點洗了睡覺吧，不是困了嗎。”

“我現在聽不得困這個字，條件反射打呵欠。”顧珈楠一路張着嘴拐進了衛生間。夏西悄無聲息出現，拉着他胳膊把人帶到廚房，捧起一杯牛奶遞到他面前：“孟吩咐的，要喝完哦。睡前一杯奶，強壯中國人。”說完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說道：“他為什麽不自己端給你喝？難道是害羞？怕控制不了自己欲行禽獸之事的心？”

顧珈楠本來美滋滋喝牛奶，聞言差點沒噴出來。他咕嚕咕嚕喝完，打開水龍頭清洗杯子，覺得這個機器人簡直是個活寶，看着也比初見時順眼多了。夏西一看他在洗杯子，又是一陣驚呼并上手搶了下來，嚴肅又認真說道：“夫人！這是我的工作，請尊重我做家務的權利。”說完把杯子放到一邊，推着顧珈楠去了衛生間，把新的洗漱用具擺放在置物架上，聲音歡快：“夫人請，全部經過消毒，放心使用哦。”

“好的……”

“需要搓背服務請直接呼叫孟。”說完就走，十分幹脆。

顧珈楠關上門，環顧四周，發現牙膏、洗發水、沐浴露等洗漱用品，不僅跟他家裏的牌子一樣，連系列都一樣。若說調查過，應該不會細致如此吧，那就是兩人愛好一致了。

洗完澡出去，看到孟忻城坐在客廳沙發上，大概是在忙工作。許是聽到開門聲，他側頭看向這邊後放下手裏的電腦，朝他這邊走過來。很自然地接過他手裏的浴巾給他擦頭發，顧珈楠被他這麽娴熟的舉動驚呆了，心如鹿撞。頭發擦到半幹後，孟忻城牽住他一只手去卧室，讓顧珈楠坐在床上，他從櫃子裏拿出吹風機，沒有征得許可便開始給顧珈楠吹頭發，手法溫柔。顧珈楠覺得要不是吹風機的聲音大，他的害羞緊張會暴露無遺。

頭發吹幹後，孟忻城用梳子把頭發給他梳理整齊，然後蹲在他身前仰頭說：“我今天很高興。”

“什麽？”

“你離我如此近。”

顧珈楠有些驚訝，而後便沉溺在他深情的眼神裏，他說：“接下來每天都會這麽近。”

孟忻城伸出食指在顧珈楠下巴上點了一下：“晚安。”

“晚安。”

說了晚安的人卻不起身離開，顧珈楠歪頭看了他一下，心裏想着不會是要看着我上床吧，這樣多不合适，畢竟他們之間還可以說是陌生人。他試探着脫了鞋做出要上床的架勢，果然孟忻城看他要上去便牽起被子一角，那架勢就是等顧珈楠躺下他就要給他蓋被子。顧珈楠覺得自己享受到了幼兒園寶寶的待遇。

從顧珈楠房間裏出來，孟忻城靠在關閉的門前沒有挪步。剛才的溫情讓他依稀以為他們從未遭受變故，剛才顧珈楠兩手牽着被子擋住下半張臉眨巴着眼睛的樣子，讓他想到兩人剛大學畢業同居的那一天。因為頭天搬家出了一身汗便直接對着冷風吹，顧珈楠第二天就感冒，任孟忻城怎麽哄着去醫院都賴在床上不起來，還振振有詞地說剛搬家就進醫院不吉利。并且還要自己住書房，以免傳染給孟忻城。

當時他也是這樣用被子擋住鼻子和嘴巴，不讓孟忻城靠近。孟忻城擰不過他，好不容易住在一起卻不能親近，也不放心他一個人睡一間房，害怕他半夜不舒服想喝水。便找出一個口罩帶上，拿了張毯子墊在書房的地上，做出陪夜的架勢。所以同居的第一天，他們兩個都戴着口罩，一個床上一個地下牽着手入睡。

兩人之前的感情沒有轟轟烈烈，而是平淡卻順暢地走到了一起，仿佛人生的路在就規劃好了有這麽個人出現，然後攜手前進。不過孟忻城也要承認，顧珈楠是他生命裏的光，有了他，生活才算是有了色彩。

初中的時候，孟忻城知道自己的性格不算好，不合群，他天生冷漠，認為合群浪費時間。他寧願把無用社交的時間用來做自己感興趣的事。而有個人卻同情心泛濫以為自己心懷廣闊想要把他從孤單的泥潭裏拉出來。

在發現自己課桌上突然多出一包抽紙的時候，孟忻城就知道是顧珈楠幹的，看他還裝模作樣地過來借紙巾，孟忻城只覺得好笑。但顧珈楠起了個頭之後，有幾個同學也壯着膽子來借，甚至還有女生。一開始孟忻城是無所謂的，抽紙就放在課桌上，誰想用就拿呗，反正東西又不是他的。但他不愛說話并不代表為人惡劣，所以不可避免地會與同學之間多了交流。

大概是第一次的試驗成效顯著，顧珈楠樂此不疲地往孟忻城課桌上投放，以零食居多，因為這個比較受歡迎，而且多數人會直接圍着孟忻城的課桌邊吃邊聊天，孟忻城開口說話的頻率明顯升高。

這樣一段時間後，孟忻城不再是同學眼中的異類，周圍向他靠近的人逐漸增多，并且很多都不再是為了他桌上的零食，因為同學們發現，孟忻城可以稱得上百事通，無論什麽事去問他，他都能答的出來。所以到後來，孟忻城的逐漸合群，也跟他的人格魅力有關。他也慢慢明白，人有了朋友，會快樂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