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戲水
二人之間那些隐晦暧昧的事情早已傳遍整個祁府,祁府下人們機靈得很,一路上都是避得遠遠的,給兩人留足了空間。
肖辭談生意時都沒這麽緊張過,在腦中拼命找話題,卻發現接觸那麽多次,他的腦袋在不該卡殼的時候,總是風雨無阻地卡殼了。
而身邊的女子也沒好到哪裏去,揪着手帕,低着頭,時不時往肖辭身上瞥。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一個擡頭一個低頭,四目相對,一時移不開了眼。
一滴汗珠從肖辭鬓邊滑下,他咽了咽口水,道:“你先說。”
祁茗猛地側過臉,耳根通紅,“你說吧。”
肖辭十分懊惱自己的笨嘴拙舌,沉默了半晌,才幹巴巴道:“今日之事,多虧你了。”
祁茗道:“不用,白公子是祁府貴客,自然要保證他的安全,你不必這麽客氣。”
肖辭道:“是,但是還是要多謝你。白濯那小子可是白姨心頭肉,重要得很。”
“看他模樣,應該知道分寸的,你也別多怪他。”祁茗道。
“是是是,祁姑娘才見了一面,就這麽幫他說話了啊。”肖辭打趣道。
祁茗臉上一紅,拍了肖辭一下,嗔道:“就你話多。”
肖辭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不讓祁茗掙脫,一本正經道:“我們……去賞花吧。”
祁茗點點頭,指尖克制不住顫抖。
後院的花兒經過一夜風雨,開得愈發盛,垂涎欲滴,上頭還挂着幾滴雨點,遠遠泛着閃光。
而借口賞花的兩人卻無心觀賞,走在廊下,感受對方掌心的溫度。
白濯醒來後,并沒有找到人,溜達了一圈,才在後院找到了兩人,遠遠看着兩人手牽着手,含情脈脈,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白濯撇撇嘴,不打算打擾兩人,跑到遠處逗魚去了。
重色輕友的肖辭完全忘記了白濯,跟心愛的祁茗姑娘賞了半天的花,直到下人過來告知可以用午膳了,這才戀戀不舍一同回去。
白濯還在後院逗魚,下人們找了好一通在才草叢中找到人,将人請了回去。
祁老爺早早就出門了,午膳只留幾個小輩在吃,也沒多大講究,說說笑笑,難得的歡樂。
祁茗想起來早上那個侍衛,這會兒正好人在,便問道:“對了,白公子,早上送你來的人可是驿館的侍衛?”
白濯沒留心,點點頭,“應該是吧,我迷路了,所以拜托他帶我回來。”
祁茗道:“這樣啊。我聽聞昨日京中來了一位巡視江南的皇子,你可有見到?”
白濯夾菜的動突然一頓,心虛地看了肖辭一眼,急忙搖頭,“沒有,我就在驿館問路,哪能見到什麽皇子啊。”
每年都有京中官員前來,這也見怪不怪了,但皇子親臨倒是頭一遭,祁茗難免好奇些,“這樣啊,我聽說那皇子可俊俏了,在京中都頗得美名。”
姐姐,您聽誰說啊!
聽到喜歡的人誇另外一個人好看,肖辭難免吃味,語氣酸道:“誰啊,沒準我見到呢。”
“你哪裏見得到。”祁茗笑道,“聽說,是離王小皇子。”
白濯:“……”
肖辭敏銳地發現白濯的不對勁,他冷冷地看着他,“白兒,你昨夜該不會跟他在一起吧?”
祁茗怔愣:“你們真見過離王?”
白濯本能地要反駁,但對上肖辭的眼,一句謊話都說不出來,只好将事情一五一十給揭了。
好在肖辭沒白媽媽激動,聽完長嘆了一口氣,放下筷子,認真道:“你打算怎麽辦?”
白濯嘴角下垂,有些茫然,“不知道。其實他并未做錯什麽。”
肖辭道:“那是你的錯嗎?”
白濯道:“不是,離王是個禍害,我很清楚,但是肖辭,我總覺得我逃不掉的。”
在白濯和離王認識之前,肖辭一直都在外為商,對他們之間的事情了解不深,原以為離王只是一時興趣,可如今都上演這千裏追妻的戲碼了,肖辭再糊塗也知道不對勁。
喬央離種種行為,都表明了他對女裝的白濯産生了真感情,壓不住克不了也攔不得,甚至想避開,都避不了。
肖辭語氣不重,一如以往的溫文爾雅,不過卻有種不容反駁的強硬,他道:“以後出入祁府,需得我跟着,還有不論你是誰,都要遠離離王,篷州如此,回京亦是。”
白濯點點頭,并未反駁。
原本一頓輕松愉快的早膳就在這沉悶的氣氛中結束。
祁茗明白人一個,用完膳就離開了,給兩人留足了空間。
白濯還琢磨不過來,雙手交叉,手背撐着下巴,“肖辭,你說要如何在不激怒離王的情況下,讓離王對我死心?”
“他喜歡你什麽,反其道而行。”肖辭道。
白濯忽而想起來橋下自己的笑,于是對着肖辭傻傻地咧開嘴笑了起來。
肖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都什麽時候了還知道笑!”
“不是!”白濯緊忙道:“他說他喜歡我的笑。我尋思着我的笑也沒什麽特別的啊,你看,你連我笑都要打我了都。”
肖辭道:“笑?離王殿下真會哄騙人,怎麽不直接說看上你的臉了。”
白濯:“???”
曾經被一抹笑俘獲“芳”心的肖辭最有資格分析離王殿下的心思了,他捏住白濯的下巴,左右掰了掰,道:“你瞅瞅,這張臉誰不喜歡。如果只是喜歡你的臉,那好說,毀了便是。”
白濯:“哥?”
除了好看的衣裳,這張臉就是白濯的命了。
從肖辭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玩笑,白濯心頭一顫,趕緊把自己的臉從他的手上挪開,不敢接近半分。白濯弱弱地笑了笑,“可還有別的法子?”
肖辭道:“沒有。離王此番是來巡視江南的,最多兩個月就會離開,這段時間你少到他面前晃。”
白濯抗議道:“哪是我去他面前晃,分明是他算計好了,一個勁兒湊過來。”
肖辭道:“他要湊你就讓他湊嗎。他喜歡的是能歌善舞的白姑娘,但你現在不是,你是白公子,有的是理由趕走他。”
白濯盯着自己搭在桌上的手,若有所思。
他一向有主意,肖辭便也沒繼續說,等着白濯想出辦法來。
半晌,白濯才開口,“其實作為白公子的我,如何跟離王接觸都是次要的。主要是改變離王對女裝時的我的想法,如果他不喜歡白姑娘,一切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
肖辭點點頭,不置可否。
白濯又道:“他不是喜歡白姑娘的笑嗎,如果白姑娘見誰都笑的話,他會不會就此厭煩?”
站在一個男人的角度上,當喜歡的東西變得遍地都是,确實會産生一種厭倦感來,肖辭略微贊同,“此法不錯,不過你那冰雪美人的美名,估計就沒了哦。”
白濯擺擺手,不甚在意,“無所謂,原本我就是靠才華的,美貌不重要。”
肖辭:“哦。”
兄弟倆總算說開,心頭的大石也稍稍落了下去,一放松下來頓覺無趣,便合計着出了祁府,肖辭帶着白濯逛街。
篷州稀奇玩意兒不少,肖辭料定白濯肯定會忍不住買東買西,還專門帶了兩三個下人,方便拎東西。
白濯這人心思重,也不重。他容易胡思亂想,但總是隔一陣之後就又恢複了沒心沒肺的模樣,新仇舊恨從未過夜,方才還因為離王一事愁眉苦臉的,現在全然忘記了離王這人是誰。
京中多山少水,白濯平日鮮少坐船,肖辭便雇了一位老翁,帶着他們繞着篷州走街串巷。
青山綠水,心曠神怡。
白濯脫了鞋坐在船尾,一手拿着冰糖葫蘆,一手端着一碗桂花糯米藕,吃得不亦樂乎。
肖辭坐在他旁邊,提醒道:“桂花藕要趁熱吃,不然就不好吃了。”
白濯含着一顆糖葫蘆,在左手和右手間來回掃視,就在肖辭打算幫他拿冰糖葫蘆時,他一把将糖葫蘆都給撸了下來,扔到桂花糯米藕的碗中,還不忘攪拌攪拌,在白濯一雙“巧手”下,世上有多了一樣小吃,桂花糯米葫蘆藕。
肖辭不忍直視,默默移開了視線。
好在這兩樣東西都是香甜可口的,混在一起也不至于無法入口,白濯嘗了一口,既有桂花藕的清香,也有糖葫蘆的甜膩,竟意外的好吃。
他夾起一塊桂花藕,遞到肖辭嘴邊,“好吃,你嘗嘗。”
由心拒絕這口黑暗料理的肖辭面無表情,“謝謝您,您自己吃吧。”
白濯哪裏不知道他的意思,直接将裹着糖漿的桂花藕怼到他嘴上,喊道:“诶诶诶,你嘴巴碰到了,快吃了快吃了,別浪費。”
肖辭:“……您幾歲了?”
白濯:“正值二八,青春好年華。”
肖辭懶得同這玩意兒計較,張口将桂花藕給吃了,他不喜甜食,真心沒嘗出來哪裏好吃。而白濯卻邀功似的盯着他,頗有種不誇獎不移開眼睛的架勢。
肖辭強行将之咽下,道:“好吃,可口,香甜,您多吃點。”
“是吧,我覺得我真是個天才。”白濯道。
船頭撐杆的老翁笑得快要掉下去,停下手中的動作,朝着白濯道:“小夥子,你可真有趣。”
白濯好不謙虛:“多謝老伯誇獎。對了老伯,這篷州除了遍地美食,還有哪裏好玩的?”
老翁見過肖辭幾次,指着他道:“肖公子可熟了,你可以讓他說說,看看你們要去哪裏,我帶你們去。”
肖辭想了想,“去新河界吧。”
“新河界?”
老翁解釋道:“新河界是一條淺河,年輕人都愛去那裏玩水抓魚,這天氣過去,正正好。”
白濯眼前一亮,“可以下水?”
老翁笑道:“可以,水最深的地方都沒不過你的腰,即便不識水性,也完全沒有大礙的。”
白濯道:“好,那就去那裏吧。”
老翁撐着船,站在船頭放聲高歌,唱的是婉轉悠揚的篷州水歌,白濯細細聽了兩遍,竟也記住了詞,磕磕絆絆跟着老翁唱着。
一路上有說有笑,不過半個時辰,幾人便到了新河界。
如老翁所言,新河界是篷州邊界一條小河,烏篷船游在上頭都有些困難,老翁找了個地兒将船停靠,肖辭跟白濯便下了船,沿着河畔往前走。
已是傍晚時分,天邊煙霞如火,連河水都染上了一層金黃,遠遠看去,宛如黃金練。
水中有幾個小夥子在嬉鬧,看見二人,還朝他們揮手。
白濯跑了過去,連鞋都不脫,直直跳進了河中,濺起巨大的水花。
那幾個小夥子圍了上去,跟他說了幾句,便邀他一起去抓魚了。
老翁停好船過來,站在肖辭旁邊,疑惑道:“肖公子不跟他們玩?”
“不了,主要是我那弟弟愛玩。”肖辭道。他一點兒也不想弄濕衣服,抓了魚還要留滿手魚腥。
不過一會兒,白濯便跟那幾個小夥子混熟,褪了上衣,光着膀子玩開了,全然忘記一同前來的肖辭。
老翁道:“你弟弟倒是不怕生。”
肖辭點點頭,“他哪能怕生啊,不出兩個月,能把篷州翻過來。”
老翁捧腹大笑,席地而坐,看着那幫年輕人嬉鬧。
白濯其實是不會游水的,不過水不深他也不怕,就在那附近玩着,偶爾還會學着他們往水裏探,玩了大半會兒,那幫小夥子不由贊道:“小白,沒想到你水性這麽好啊,一點兒也不像京中來的。”
白濯愣了下,大笑道:“我不會水啊。”
“啊?你不會?看你不像不會的樣子,你能游嗎?”
白濯搖搖頭,“不能吧,沒試過。”
“那你試試,像我這樣。”其中一個小夥說着,一頭往水裏紮去,在水中如魚一般,暢快游動。
白濯也不膽怯,學着他那樣的動作,笨拙地擺動四肢,一開始無法游動絲毫,在他們的幫助下,竟然慢慢開始熟練,甚至能游出好一段來。
“我竟然也會!”
“小白你真的沒學過?”
白濯想了想,還是搖頭:“真沒學過,可能是我天生适合篷州吧。”
那幫小夥也跟着笑,這幫人個個深谙水性,白濯不是旱鴨子,也就可以更加放心大膽地玩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離王:這一章,本王不配擁有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