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我起床的時候發現宋峤和他的小男朋友已經離開了,看看挂鐘,十點半。
我趿拉着拖鞋迷迷瞪瞪地在房子裏轉悠了一圈,拉開冰箱才發現僅剩的口糧已經做了夜宵。雖然不太餓,還是內心惆悵地去洗漱。
單身直男的周末就是這樣無趣乏味的,我決定進行一周一次的大掃除。是的,我有,潔癖。不太嚴重的那種。
宋峤不僅懶惰,而且邋遢。像他那種每天醒來不折被子,衣服褲子堆在櫃子裏的行為,我絕對不能容忍,平時我都選擇關上他的房門視而不見。但每逢周末,他都會在我的積極帶動之下,象征性地與我共同維護出租屋的清潔衛生。
網上有句說爛了的話:房子是別人的,但生活是自己的。可是按宋峤的邏輯:房子是別人的,且生活是裴裴的。簡直恬不知恥到了極致。
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說好一起到白頭,他卻偷偷有了狗——還是公狗。
宋峤沒有關門,果然,一片狼藉。我走進房,陌生人的氣味充斥着我的鼻子。先打開窗戶,陽光撲向了床鋪,掃起大大小小的紙團,我不知道他把換洗的床單被套塞到了哪裏,于是放棄了給他洗床鋪的打算,抱着被子來到陽臺上給他曬。我覺得我對宋峤很好了,畢竟那麽小的陽臺,難得的好天氣,這種舍棄自己的床鋪也要為他曬被子的真心,難道不能堪稱是鑽石花般的友誼嗎?
等到我刷完馬桶,擦完地板和櫃子,抹完窗戶,澆完花,喂完金魚,四肢癱軟在沙發上時。挂鐘再次與我兩看相生厭,十二點四十。有點餓。
剛準備拿起手機點外賣,宋峤的電話就打過來了。他甕聲甕氣地問我,裴裴你吃過飯了嗎?我說還沒呢,你感冒了?他嬌嬌地嗯了一聲,家裏還有藥嗎?
我想起他那多病的少爺體質,想來應該是前一天晚上洗了不太熱的熱水澡,加上大肆活動一番起了夜床,回了汗,受了涼。
我夾着手機打開電視櫃翻出了家裏的醫藥箱,一盒一盒拿出來看:“上次買的好像吃完了,要我下樓給你買嗎?”
他擤了擤鼻子說:“不用了,我等會自己買。裴裴,我也還沒吃呢,我請你吃烤肉吧,我好想吃啊。”我萬分心動,沉吟片刻還是決定拒絕他:“你感冒了還是不要吃那些味道重易上火的吧,回來我給你煮粥。”他慘慘拉長了聲音:“裴裴——”
我燒了開水。宋峤平時不喜歡喝水,沒有保溫杯,我只能勉為其難地用自己的超大號保溫杯給他裝了一大壺,就這麽出了門。
他穿灰色的連帽衫牛仔褲,低頭挂着耳機站在廣場上搖頭晃腦,我都快杵他跟前了他還在嘴裏哼哧哼哧不知道在唱什麽——沒看見我。
我把他帽子往上一掀,連帶着他的耳機也不小心被扯掉了,他這才擡起一張臉,鼻頭紅通通地憋出一句:“等你好久了——”我把水壺擰開把水倒在蓋子裏給他喝,熱氣撲得他別過了頭說,好燙,你出門怎麽還帶個水壺?我說,你不是感冒了嗎,喝熱水才能發汗啊。
他擤了擤鼻子這才接過杯蓋子,呼呼吹氣,小心翼翼嘬了口。
Advertisement
我說,要不還是算了吧,回家給你煮粥吃。
他說,我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嘴巴裏沒味道,你還讓我吃白粥?
烤肉店裏溫度有點高,宋峤一張臉被熱得發紅。我把大片五花肉鋪在烤盤上,待肉色變白,剪子分幾半,然後攏到一邊,繼續烤培根。宋峤非常不客氣地享受着我的貴賓服務,夾起肉片蘸醬包生菜,脆脆嚼下肚。一點不像病患。
——也罷。吃人家的嘴短。
我把培根翻了個面兒,問他:“小可呢?”
他又夾了塊肉放在盤裏:“分手了。”
“哈?”我手一抖,“為什麽?小朋友長得挺可愛啊。”
他說:“他聲音太大。”
“......”
他見我沒反應,眨眨眼說:“不是會吵到你睡覺嗎?”
我擺擺手說,別別別,弄得我好像千古罪人一樣,再說了他也不經常過來,你們随意,我真的OK。
他搖頭說:“我也覺得他挺吵,我喜歡安靜的。早上我送他回學校,他說他想搬過來和我一起住,我不同意,他有點鬧脾氣。”
“......”
沉默。沉默。沉默。
“裴裴你今天大掃除了嗎?”宋峤的嘴被肉的油水沾得亮亮的:“我們等會回去大掃除吧。”
我說,我上午已經大掃除完了,還給你曬了被子。
宋峤的眼睛笑得彎彎的,舉起我給他帶的熱水同我的加多寶幹杯:“裴裴,你對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