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簡南搞到一輛房車和一個巨大的手術帳篷。
他清空了房車裏面的家具, 把房車改造成簡易實驗室,手術帳篷外面幾米遠的地方,用木頭弄了一個簡易的牲口圈。
沒有越過村長劃的邊界線, 也可以實現抓到蟲子就給村長看一眼的要求。
“你又賣房子了?”阿蠻做過戰地保镖,很清楚手術帳篷的價格, 再加上這看起來起碼六成新的房車,她的委托人還真挺有錢的。
“之前賣房子的錢還沒花完。”簡南有問必答。
“而且我們在黃村的方式是可複制的, 如果成功, 會在這邊所有的印第安村落推廣,所以項目組出了大頭, 我只換了部分設備。”簡南正在梯子上給房車換燈泡。
他真的會換燈泡。
修理電器也挺熟練的。
阿蠻眯着眼睛,雙手環胸,流氓一樣的叼着一根野草。
這人挺好的,就是真的沒肌肉。
“喂。”阿蠻用腳尖碰了碰梯子。
簡南兩手抱住梯子,一臉驚恐的往下看。
阿蠻:“……沒事了。”
她本來想問他有沒有興趣跟她練練身手, 把這身單薄的身子骨練的能抗揍一點。
還是算了,他這弱不禁風的樣子, 還是她來保護吧。
“你……”簡南盯着阿蠻嘴裏叼着的草, 猶豫了半天,還是說了, “你現在嘴裏這個美洲薄荷……”
阿蠻警惕的擡頭。
“這附近好像就只有我之前吐過的地方有……”簡南艱難的把話說完,抱住梯子以免阿蠻惱羞成怒把他踹下去。
阿蠻:“……我在我們住的附近天臺上摘的。”
這草嚼起來味道挺好,她偶爾會在天臺摘點放點在口袋裏,才不是随便在路邊角落裏摘的!
“……哦。”簡南吸吸鼻子, 站直,拿着螺絲起子重新開始和燈泡作鬥争。
“但是這個習慣不好。”他仰着頭,“髒。”
阿蠻:“閉嘴。”
“……哦。”簡南弄好燈泡,站在梯子上看着阿蠻把電閘拉上去,摁下開關。
電燈亮了,很亮,在簡南頭上形成了一圈光暈。
“我這裏有紅棗茶包。”簡南下了梯子,洗幹淨手,拉開一個櫃門,“房車上有電熱水壺。”
裏面有簡南放進去的白色馬克杯和很多吃的,養生茶包、養生堅果包、和一些枸杞幹。
阿蠻:“……”
“比嚼草衛生。”他強調,因為怕被阿蠻揍走遠了兩步才強調。
阿蠻随手撿了個土塊彈到簡南的屁股上,等簡南因為土塊原地起跳之後,才拍拍手,眯着眼睛準備給自己煮茶。
其實,有點不對勁。
她自己清楚。
雖然以前也有過和委托人之間關系挺好的時候,但是都沒那麽放松。
也絕對不會氣起來想用土塊砸他。
更不會故意砸在屁股上。
因為都是中國人麽……
阿蠻泡了兩杯茶,給還在清理屁股上灰塵的簡南一杯,自己捧着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
“他們來了。”阿蠻在紅棗茶的煙氣淼淼中,下巴沖村口點了點,戴上了口罩。
簡南第一個要的是村裏面所有的狗。
一般這種印第安人村落為了捕獵家家戶戶都養狗,十幾戶人家,二十幾只狗,由那個年輕女人牽着,浩浩蕩蕩的往這邊走。
本來看到陌生人應該極具攻擊力的獵狗,大部分都肉眼可見的精神萎靡,有幾只看上去特別強壯的,眼睛周圍灌膿,眯着眼睛幾近失明。
簡南先把所有精神萎靡的狗都牽到牲口圈裏,把剩下幾只精神狀态還不錯,會沖他做出攻擊姿态的狗單獨牽了出來。
能攻擊的,反而都是一些骨瘦如柴看起來年紀很大的狗。
簡南交給那個年輕的印第安女人一張畫,阿蠻知道畫上畫的是什麽,這是從市政廳那邊打印下來的黃村村落布置圖,很簡陋,只是大概把十幾戶人家的方位畫了出來。
語言不通,簡南只能在畫上的房屋面前畫狗。
他想知道這些精神相對不錯的老狗分別是那幾家的。
印第安女人看得很認真。
她應該很清楚自己沒有被馬上活祭的原因是什麽,所以認真的近乎虔誠。
邪乎的是,這樣複雜的比比劃劃,居然在兩個都很認真的人面前是行得通的。
印第安女人很快就弄懂了簡南的意思,或者說,弄得更懂了,
她接過了畫,把這二十幾只狗分別從屬哪一家都給畫了下來,獵狗在原始部落裏承擔的角色非常重要,他們村所有的狗都有項圈,各家各戶都在向項圈上挂上了不同的骨頭,印第安女人很聰明,沒有像簡南一樣畫狗,而是把這二十幾個形态各異的骨頭畫在了每一個人的家裏。
那幾只精神還不錯的狗,不屬于任何人。
印第安女人在村落的後山畫了一座房子,把剩下的那幾只狗都畫了進去。
她又比劃着在後山房子附近畫了幾個骷髅,和一個胡子很長的狗頭。
阿蠻對這個印第安女人的表達能力刮目相看。
她的意思表達的非常清楚了,這是幾只已經退休的狗,不住在村裏,都在村後看守他們祖輩的墓地。
簡南很認真的點點頭,送給那女人一大包芝麻糖。
并且約定,下一次見面,他需要村裏所有的蛇。
印第安女人用雷博索包着芝麻糖,千恩萬謝的走了,并且比手畫腳的告訴簡南太陽落山之前,村長會過來,檢查簡南一整天捉到的蟲。
溝通困難。
實驗環境困難。
甚至連人手都不夠。
簡南卻在這樣的情況下要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樣本。
村裏二十三只狗,全都被舌形蟲感染,其中在後山的那些退休的獵狗症狀較輕,簡南只是輕度麻醉了它們就輕易取出了鈎在鼻咽組織的舌形蟲。
就像簡南之前給村長看的那樣,只是不是白色的。
阿蠻別開視線。
簡南動作頓了一下,動了動身形,利用身高差擋住了阿蠻的視線。
“……我沒事。”阿蠻有點被發現後的不自在,“只是有點瘆人。”
“是挺惡心的。”簡南的聲音悶在口罩裏,“我也想吐。”
阿蠻:“……”
二十三條狗,想吐的簡南用了一天時間,處理好幾只症狀輕的,檢查完症狀重的,并且給幾只身體狀況可以現場手術的狗做了外科取蟲手術。
阿蠻就在一旁權當助手,幫簡南遞點工具,幫他擦擦快要掉下來的汗。
“埃文說的最少組隊成員的意思,就是每個人都得做很多角色吧?”阿蠻後知後覺的懂了。
“嗯。”簡南似乎是笑了。
……
笑話她的後知後覺。
“你怎麽能連個獸醫護士都找不到?”阿蠻翻白眼。
“這樣的項目護士本來就少。”簡南搞定一只狗,松口氣,“大部分都跟着人類傳染病專家去了。”
“有很多經常接觸這類國際項目的獸醫都自己備有固定的護士。”
他這樣的沒有。
還挺委屈。
阿蠻把那只做好手術的狗拖到一旁,拖過來另外一只麻醉起效的。
簡南為了方便區分,在狗肚子上貼了號碼牌。
他真的一點都不書呆子。
偶爾還很黑色幽默。
因為他在等狗麻醉完成的時間裏無聊,還在號碼牌上給每只狗起了名字:旺財大黃汪汪發財等等……
“我……”等所有的手術全部做完,簡南脫下手術服消完毒,喝了一口袋泡紅棗茶,他決定坦白,“之前在飛機上的欠條還沒丢。”
“給我吧。”財迷阿蠻在做完一整天的獸醫護士之後,覺得自己确實是應該加薪。
“嗯。”又損失了好多錢的簡南施施然的,又喝了一口紅棗茶。
日落西下,兩人又一次坐在了折疊椅上,看着落日,碰了碰杯。
一種……同伴的感覺。
可能因為都是中國人吧。
阿蠻再次在心裏下了結論。
***
印第安人的村長目瞪口呆。
簡南這個人如果真的切開看,裏面應該有很多地方是黑的。
他弄了一個水桶,把今天一天捉到的蟲都丢了進去,二十三只狗體內感染的成蟲、蟲卵、幼蟲,密密麻麻的一堆,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村長面前。
“已經很嚴重了。”他用非常認真的語氣說着大家都能看得出來的話。
“這裏有六只狗重度感染,需要要開腹,在這個簡易帳篷裏做手術風險太大,所以我希望可以帶到獸醫院去繼續治療。”
“剩下的這些狗,醒着的都已經處理完了,躺着的因為今天剛做完手術,還不能馬上回家,需要挂水觀察三天。”
“但是回村,還是馬上會被傳染。”
“因為這個傳染程度,你們村所有的人畜應該都已經被感染了。”
這話加上這一桶的蟲,比之前照片的殺傷力大很多。村長深吸了好幾口氣也沒有辦法壓住顫抖的指尖。
神靈降禍,他心裏默念了無數遍。
看不見的瘟疫他并不害怕,村裏接二連三的牲畜死亡,到現在已經開始死人,并且倒下了好幾個。
他每天都在祈福,因為可以祈福,所以也并不害怕。
未知的恐懼,因為存在信仰,所以可以十分堅定。
但是,這是一整桶的蟲。
就放在他面前,這個異鄉人為了證明,甚至當着他的面掀開了一只重症感染的狗的鼻子。
他閉上眼睛,就能看到這密密麻麻的蟲子。
他再次睜開眼睛,看着這個眼瞳漆黑的異鄉人,他來自遠方,遙遠的他連聽都沒聽過的地方。
“進村吧。”村長終于敗下陣來。
“把這些蟲子都帶走吧。”他揮舞着拐杖,對着東邊,在夕陽下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祈福。
終于,初戰告捷。
簡南這個可以複制的進入印第安人村的方法,終于讓簡南成為了整個項目組順利進入印第安人村的第一人。
夜幕低垂,星光滿天,簡南坐在阿蠻的神車後面緊緊摟着阿蠻的腰,夜風吹得他一整天被汗濕透了的衣服又一次變得幹燥。
他覺得他有很多話想說。
可能是謝謝。
可能是比公平交易多很多的東西,他還不了的東西,他寫下再多欠條也不夠的東西。
“阿蠻。”他在阿蠻停車之後,卸下頭盔,想請她吃飯。
挖一整天的蟲子,他們兩個現在的食欲都不怎麽樣。
他有點想吃烤鴨卷,想吃中國菜。
阿蠻卻在下車的一瞬間,拽着他的肩膀往後退了十幾步。
“有人。”阿蠻低聲警告,把簡南塞進牆角。
“嗨。”一個機器女聲。
“抱歉。”機器聲沒有語氣起伏,“我來晚了半天。”
塞恩。
那個被阿蠻近乎全|裸的從實驗室裏拖出來的家夥,現在衣冠楚楚的站在他們住的那幢小洋房的樓下,沖着他們揮手,笑容看起來像一個正常人。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下面放吃的你們應該會打我。。
血湖是實際存在的,但是我寫的時候換了個坐标,換了個地表,周圍除了貧民村加了幾個原始部落,畢竟架空
為了不要讓大家太多的隐射到現實,我已經把背景放在原始部落了。。這本初衷其實真的就是想研究下豬肉為什麽那麽貴。。所以動物傳染病重點還是會放在各種傳播渠道怎麽傳播,怎麽防治上面,不專業,很淺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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