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系抓鬼[重生]

第65章 秦韞明

魏執并不在意到底是脖子還是手腕, 把兩管血揣進兜裏，背起林行舟就走。剩下的兩個對視一眼，七萬無奈一聳肩：“咱倆咋辦？繼續在這兒守着？”

陳行想了想說：“守着也沒什麽太大意義，ICU又不随便讓人進，咱倆也不能打地鋪住樓道裏。”

“可萬一出點什麽意外……”

陳行沉默了一下，沖他一招手：“你過來，我有個辦法。”

兩人偷雞似的摸到了重症監護區，随機攔住一個面善的護士，打聽清楚林停風所在的病房, 隔着玻璃向裏面張望。

正對着他的窗戶窗簾只拉了一半，能看到有護士在忙碌，七萬幾乎把臉都貼到玻璃上去了, 看着林停風纏着繃帶的右手，非常氣憤地說：“我真是搞不明白, 停風到底招他惹他了，怎麽能下這麽狠的手？而且他到底為什麽會被002逮住？就算那瘋子有三十八種天賦, 以停風的身手，打不過應該也能跑吧？怎麽就……喂你幹嘛？”

陳行朝他比了個“噓”的手勢，從兜裏掏出一個紐扣大小的小圓盤，輕輕貼在了玻璃上。

“我說你也太缺德了，”七萬明顯認出了那是什麽東西, 壓低聲音說，“你往這兒貼針孔攝像機，人家病人不要隐私了？”

陳行皺起眉：“那怎麽辦？咱倆又不可能一直守着, 萬一002派來兩只鬼，醫生護士們也看不見，那傷了停風怎麽辦？”

兩人正在這邊争執不下，病房裏的護士好像是注意到了他們，面無表情地走過來，将剩下一半窗簾也拉上了。

“得，”七萬一攤手，趕緊把針孔攝像機摳下來，“看你幹的好事，現在連看都看不見了。”

陳行沉默片刻，随後掏出另一樣東西，跟之前那個差不多形狀，七萬問：“這又是什麽？”

“陰氣檢測儀，”陳行把那裝置貼在玻璃上，裝置開始一點點變色，直到變成完全透明的，“放心，裏面已經置入了反屏蔽程序，只要002不給他的屏蔽儀升級，我這東西就能檢測到任何陰氣波動，而且只會遠程向我報警，沒有影像，總不至于侵犯人隐私了吧？”

七萬一句“這還差不多”還沒說出口，剛剛那個拉窗簾的護士竟然追了出來：“你們兩個，鬼鬼祟祟地幹嘛呢？現在不是探視時間，趕緊離開。”

兩人立刻賠禮道歉、點頭哈腰，然後腳底抹油——溜了。

林行舟被魏執扛回家裏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因為某人而強行調整的生物鐘開始生效，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然而這一覺睡得一點兒也不安穩，夢裏弟弟渾身是血地站在自己面前，一會兒說“你為什麽不救我”，一會兒又說“你為什麽要害我”。

他終于滿頭冷汗地驚醒過來，結果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以一個怎樣的姿勢在睡覺，起得太猛，居然撞到了魏執的下巴，“咚”的一聲，聽着就怪疼的。

一撞之下林行舟總算是徹底醒了，并且感覺自己的腦袋要比對方的下巴更疼，渾身發軟地在床上癱了一會兒：“幾點了？”

“淩晨三點。”魏執把橫在兩人中間的貓扔到一邊，“天亮還早，接着睡吧。”

林行舟枕着他一條胳膊，覺得這個“枕頭”實在是太硬了，遂從自己腦袋底下挪開，把黑貓抱枕似的抱在懷裏，又伸手在姓魏的胸前按了按：“你從誰那吸的陽氣？”

魏執難得有心跳且體溫正常，他把對方的手放回被子裏塞好：“陳行和七萬，應該能撐個兩三天，快點睡吧。”

林行舟完全忽略了他最後一句，自顧自地問：“停風怎麽樣了？”

“……你放心好了，如果有什麽問題，醫院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們，而且我讓他們兩個在那邊守着，不會被002鑽空子的。”

林行舟點點頭，眼睛是閉上了，但腦子還清醒着，半晌又問：“002……你們一直都叫他002，他就沒有自己的名字嗎？”

“有當然是有的，”魏執遲疑了一下才說，“但他非常抗拒別人叫他的名字，一叫就會将他激怒，容易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們一般只用編號稱呼他。”

林行舟本來确實想睡了，但聽到這兒又勉強打起一點精神，奇怪地問：“為什麽？他的名字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其實也不是——他叫‘秦韞明’，而他弟弟叫‘秦韞旻’，”魏執說着在床上比劃了一個“旻”字，“這個字念‘民’。因為‘明’和‘旻’讀音很像，如果有人前後鼻音不分，那就更區別不出來了，叫他的同時也好像在叫他弟弟，而他弟弟已經去世了，所以他才這麽抵觸。”

“弟弟？”林行舟愣了一下，“也是雙胞胎嗎？”

魏執搖搖頭：“他弟弟小他近十歲，死的時候才上小學三年級，不過好像跟他關系很好，地震的時候兩個人被埋在廢墟裏，他哥哥用身體護着他，自己先死了，但因為救援來得太晚，弟弟也沒能活下來，一家人都……沒了。”

林行舟沒接話，慢慢地翻了個身，仰面朝上望着天花板。從魏執的敘述中，他能感覺到這個秦韞明其實并不是什麽兇神惡煞，也不過是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更強一點，可以為了保護親人犧牲自己。

可現在的秦韞明，卻變成了一個為了一己私欲不顧他人死活、故意制造騷亂，甚至折磨虐待他人的瘋子。

這四十年間，他究竟經歷了什麽，才能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林行舟不知道停風是怎麽從秦韞明手底下逃出來的，單是想象一下都覺得毛骨悚然，他只好用力克制住讓自己不去想，故意談論別的話題：“魏執，我記得你跟我說，002從一開始就沒有原諒你，他始終在僞裝，在潛伏，為的是複制你的系統好化為己用，對嗎？”

魏執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想了想說：“是這個意思，怎麽了？”

“你就沒有懷疑過嗎，”林行舟說，“他剛剛加入鬼獵的時候，肯定也跟我一樣一臉蒙，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該怎麽辦，你覺得在這種情況下，他已經想到要複制你的系統，自成一派了嗎？”

魏執皺起眉：“我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畢竟事情已成定局，他已經不可能回頭了，再去糾結這些也沒有意義，不如……”

“不，”林行舟打斷他，慢慢撐着身體坐了起來，“我知道他不可能回頭了，也沒有想‘用真情感化反派’，我只是覺得他骨子裏并不是一個壞人，而他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一定有一個契機。是什麽改變了他，讓他在岔路上越走越遠，如果能搞清楚這一點，或許會對我們日後對付他有幫助。”

這回魏執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好吧，如果真的像你所說……我可以試着回憶一下，不過這麽多年過去，我也不能保證全部記得，也許會遺漏一些細節。”

林行舟摸下床走到窗邊，他将窗簾拉開一條縫，看了看樓下昏暗的路燈燈光，又緩緩擡起頭，看着窗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臉。

一個人，如果愛自己的弟弟到可以犧牲生命的程度，會對着別人的弟弟下狠手折磨，自己卻在一邊看戲嗎？之前蔣芬那麽痛恨那些渣男都舍不得對他們的孩子下手，周曉晗殺人也是為了救人，王洋偷了東西願意主動歸還……那麽為什麽偏偏在這個秦韞明身上，人性中“善”的一面敗給了“惡”，讓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那個轉折點……到底是什麽？

魏執走到他旁邊，輕輕握住他撐在窗臺上的手：“我仔細回憶了一下，在他轉正的那一年，我告訴他真相以後，他确實跟我爆發過激烈的争吵……當然，是他吵着我聽着。在那之後他曾有一段時間非常消沉，我不好去勸他，就讓宋芸多關照他一下，并且因為這個，他們兩個曾一度走得非常近，也确立過男女關系。秦韞明雖然不怎麽跟我說話，但系統發布的任務還是會完成，也會自己出去攬點活兒幹，一切都還比較正常。”

林行舟看向他：“那麽這種情況是什麽時候終止的？”

“應該是在十多年以前……對了，就是我救回停風的那一年，”魏執說，“因為當時停風年紀小，那時候他也沒現在這麽放得開，怕人，我就讓其他人多照顧他一些，宋芸自然也在這個‘其他人’的行列。”

“也就是說，他們其實是接觸過的——既然秦韞明和宋芸走得近，那麽宋芸接觸停風的時候，秦韞明也很有可能在場，所以他們的關系其實還要比其他同事更近——後來呢？”

魏執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大約兩年之後，有一天宋芸突然跟我說，‘秦韞明想脫離你自己幹自己的，我攔不住他，他已經複制了你的系統，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