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滿堂嘩然!
“大人!大人!學生……”文景耀想要掙紮,想要喊冤,可是禦前侍衛們是誰?
直接壓了他下到堂下,一邊腿窩一腳,直接就把文景耀踹跪了下來,膝蓋發出“嘭”的一聲重響,文景耀痛的慘叫:“啊!”
他這一叫喚,卻讓吓得失魂落魄的文良氏回了魂,倉皇地看向兒子,發現兒子跟自己一樣,跪在了大堂上!
“王大人,請審案吧!”唐瑜垂目,說出來的話,卻生生的讓王縣令打了個冷戰。
這個時候,這些人的心思都跟頑童手裏的陀螺一樣急轉。
劉觀是想着:是不是別人給他設的套?還是說,就是這姓王的縣令想拉他下馬?
他知道他這個巡按禦史,不知道礙了多少人的眼,阻了多少人的道兒,更有那東宮的潛龍,龍椅上的真皇,都盯着他……
葛誠則是想得多:難道有別的勢力,也想趁着這個機會,滲透進燕王府?會是哪個呢?
寧王?不可能啊!
京師?很有可能!
一瞬間,幾乎将朝中他知道的都分析了一番……
而唐瑜想的就更多了: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是誰安排的這一切?又是誰,想要混進王府?是間人?是眼線?還是卧底的死士?對方,到底是想刺探消息?還是行刺殺人?刺探的是軍情?還是別的事情?行刺的是要傷人,還是滅口?還是說……
“何人是原告?所告何事?被告何人?犯了何罪?”王縣令這一刻,真心想要審清楚這個案子。
“大人,民婦家是原告!狀告侄子文景輝,不孝祖母!不敬長輩!”文良氏搶在文景輝前面開口。
都說為母則強,為了兒子文景耀,文良氏算是硬氣了一把,膽子大了一回。
都敢當堂颠倒黑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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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文景輝不得不佩服文良氏一把。
“哦?”王縣令有些不信,因為一般來說,現在讀書人可比老百姓更在乎名聲,一家子親人骨肉,都鬧到公堂上來了,這可真是他頭一次見到這樣的事情:“可有人證物證?”
“有!”文良氏是豁出去了,猶如一朵白蓮花似的,在公堂上肆意綻放:“民婦的相公,為人敦厚老實,民婦的婆婆,慈祥善良。民婦的大伯大嫂四年前去世,留下一獨子文景輝,相公憐惜子侄,要民婦照顧侄子文景輝一二,婆婆也心疼孫子,亦要民婦照顧三四,民婦也可憐他失估失持,平日裏扶持五六。”
說着就開始流眼淚:“可是去年秋天他除了孝,便去學堂讀書,卻肆意欺壓堂兄,回來也不敬民婦二人,民婦夫妻不以為意,可是他對祖母也很是不好,說話大小聲,平日裏更是看都不看一眼,今春院試後,更是直接鎖了門,宣稱要出去游學!帶走了民婦家的錢財,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知道什麽時候,把家産也都賣掉了!那可是他爹娘留給他的東西啊!今天在街上,偶然遇到,婆婆拉着他,要他歸家,誰知道他卻将婆婆推到,還說他現在已經是秀才了,讓我們不要跟他拉扯上關系……嗚嗚……相公總想着家醜不可外揚,可是民婦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婆婆如今就在外面……”
縣衙的審案大堂是很大的,裏面說話,帶着些許回音,外面雖然隔着衙役,看熱鬧的人都能聽到裏面說的是什麽,這也算是公開的一種形式,而文老太太,此時還趴在地上呢。
身上有後來還不知道原委的人,給好心的蓋上的一件幹淨的衣服,勉強算是遮住了臀部這個不雅的地方,讓文老太太能不再繼續丢人。
文老太太人老了,被這麽一打,哼哼唧唧的跟要死了一樣,其實她只是身上疼得很,外加抹不開面子而已。
但是她能聽到裏頭說話啊!
倆人不愧是十多年合夥欺負文景輝他娘,後三四年就窩裏鬥的親婆媳,心有靈犀不可能,但是默契還是有一點兒的,文老太太立刻就明白了文良氏的打算。
說實話,文老太太被打後,更恨文景輝了。
文景輝不是秀才嗎?那她就要讓他的秀才,做不成!
這個時候,他們早已經忘記了一些事情,只想着不要讓文景輝好過,他們就舒坦了。
大家聽着了,這是說文景輝不孝不悌的意思啊!
“請文老太太!”王縣令一擡下巴。
就有衙役出去将文老太太給拖了進來!
真的是“拖”進來,那架勢,跟拖死狗似的,一點兒都沒尊重的意思,誰讓剛才文老太太得罪了他們班頭呢。
唐瑜眉頭一皺,這衙役也太不知道敬老了!
劉觀也不高興,這些人也太沒有規矩了吧?
葛誠眼皮一垂,這王縣令的手下有點意思!
王縣令汗了下,這些個家夥太沒有眼色了1
“堂下可是文老太太?文許氏?”王縣令嘴角抽了抽,看文老太太的樣子,他就知道這是被行了刑的人,怎麽回事兒?
“大人!是民婦!大人!老婆子可活不了了!大人吶!這個不肖子孫,是要氣死我這個親祖母啊!求大人為老婆子做主啊!”文老太太不顧身上疼得厲害,趴在地上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開始哭訴。
而一邊的文德貴也跟着哀聲的叫着“娘”,然後開始附和文老太太的話,一邊兒的文良氏更是哭的梨花帶雨,一家子看起來無比的委屈。
文景耀還沒從腦中空白裏走出來,身邊三個文家人哀哀戚戚的樣子,反倒襯托的站在堂上一言不發的文景輝,一枝獨秀了。
“這樣的人,還是秀才呢!”
“不對吧?聽說另有內情?”
“真的假的?怎麽回事兒?”
門口看熱鬧的百姓們,小聲的議論紛紛。
王縣令聽了半天,翻來覆去就是那麽幾個意思,文景輝不孝順祖母,忤逆親叔叔親嬸子。
“啪!”王縣令一拍驚堂木。
底下扯着嗓子唱大戲的文家人“戛”的一下子,立刻就噤聲!
對比剛才的鬧哄哄,安靜下來的對比效果,簡直不能更明顯!
“文景輝,你可有話說?”王縣令是對着堂下的人說的,畢竟一直到現在,可還沒整明白,到底誰是文景輝。
若是文景耀這個時候接話,王縣令心裏還有些僥幸,或許是同名呢也說不定。
可是偏偏接話的不是“文景輝”,而是文景輝!
文景輝向前一步,一揖到底:“學生自辯,請大人們應允。”
事先他可是做足了功課,禮節周到,前世他本來就在發達後,很是彌補了一番禮儀課程,包括東西方古今中外的一些常用禮節。
比起當堂嗷嗷嚎喪一樣的文家人,文景輝禮數周到的做派,無疑更尊重公堂。
而且文景輝說的是“大人們”,這裏面,可就包括了在座的所有人,不是單單王縣令這位主審官。
王縣令聽文景輝這樣一說,果然看向了一邊坐着的人,這裏面肯定有那位巡按大人,但是文景輝不敢肯定他看的是哪位。
劉觀跟葛誠,全都同一時間,看向了唐瑜!
別看劉觀是巡按禦史,但是他可不敢越過唐瑜。
唐瑜看了看文景輝,再看到劉觀跟葛誠的動作後,臉色緩和了許多,朝王縣令一點頭。
“允了,你可陳述,自辯一番。”王縣令輕咳一聲,又拍了一下驚堂木,這才發話。
“謝大人!”文景輝行了一禮,又朝門外圍觀的百姓們行了一禮,百姓們竟然都被他這一禮,給弄的禁了聲。
唐瑜撫須颔首,此子樣貌俊俏,氣韻天成,有理有據又恭謹自謙,是個文人君子。
“諸位大人,各位父老鄉親,學生文景輝,字星宇,年十六,家住本縣九河鎮。”文景輝說話不緊不慢:“今日學生前來府衙,擊鼓鳴冤,狀告親人,十惡不赦之罪!”
滿堂嘩然!
王縣令又拍了驚堂木,這才壓下一片喧嘩之聲。
“文秀才,你可知道,你說的是什麽嗎?”王縣令的冷汗吶,這一會兒已經跟錢塘江的大潮一樣,一波一波的冒出來。
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大口進去,他現在極其缺水啊!
“敢問各位大人,罪有十惡,一曰、謀反;二曰、謀大逆;三曰、謀叛;四曰、惡逆;五曰、不道;六曰、大不敬;七曰、不孝;八曰、不睦;九曰、不義;十曰、內亂。是也不是?”文景輝沒有被王縣令的話影響。
“自然!”唐瑜雖然不知道這位文秀才要說什麽,不過不介意給他搭話兒。
“其中,八惡為不睦,意思即謂:謀殺、及賣麻以上親、毆告夫、及大功以上尊長小功尊屬。是也不是?”
“是。”這回,就連巡撫大人的神情嚴肅了許多。
“學生所告者,即學生親叔父,所犯即為八惡,不睦之罪!”文景輝又是一揖到底:“學生親叔父叔母,謀殺學生在前,販賣學生在後,又霸占學生家財,其子更是占用學生名額,入院學為生員,更妄想攀龍附鳳,教導鳳子龍孫!”文景輝神情激動滿臉通紅:“學生本不欲告親長,無奈天地君親師,君在前,親在後!這樣陰險狡詐無能無德的人,若是入燕王府,負責啓蒙教導皇孫……天家貴子,豈能拜這樣的人為師?學生,實不願如此!”
就差明說了,這要是冒名頂替的都能給皇孫當啓蒙老師,皇家的顏面還要不要了?
多大的臉,都不夠丢的!
巡撫大人的腦袋嗡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