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舉的男人

第2章

夜晚是趙船工作的開始，這一天他陪的是一個年過四十的女人，女人看起來保養的不錯，從外表一點都看不出年齡，在開了幾瓶酒後，女人提議出去，開出的價碼是平時的五倍，一個很誘惑人的數字，趙船沒怎麽猶豫，便答應了。

與女人做愛這類的事，趙船的技術是不容多說的，他在“維納斯”的口碑一向好，人長得俊秀，身段修長，脾氣溫潤，是很得那些年長的女人喜愛的。

這夜，他與女人做完，卻沒如往常那般躺下睡，而是坐了起來，穿戴衣服。

“不留下過夜嗎？”

趙船笑着搖搖頭，“家裏有人，不方便的。”女人聽完，就露出了暧昧的神色，眨了眨眼，從包裏拿出了一疊錢，“我對你很滿意，考慮長包嗎？”

“不了，最近不是太方便。”趙船拿過錢，塞進了錢包裏，彎下腰撿起落在地上的襯衫，緩緩穿上，遮住了他背後那副豔美的紋身。

那是一張女人的臉，似幻似化，美豔的如同希臘神話裏的妖女，女臉眉頭輕蹙，就連一颦一笑都勾畫的極為動人，那張魔幻般的美豔臉龐被層層繁複華麗的花蕾簇擁。這樣一幅豔麗之極的紋身畫，怎麽也想不到會出現在氣場溫潤的趙船背後，又是完全的不違和。

女人遺憾的看着那紋身被衣料遮住，半倚在床頭，慵懶的和趙船說再見。

趙船回去時，已經是深夜。

月色朦胧，趙船看着模糊的月光，嘆了口氣，緩緩推開了門。

入目便是一片狼藉的狀況。

他朝窗口看去，便看到男人昂着下巴，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尖利嘹亮的吼叫，趙船皺眉，把那男人拉了下來，男人委屈的看向他，似乎是不明白，他為什麽阻止自己。

“我和你說了多少次，你是人，不是狼，不用對着月亮嚎叫，你這樣，明天物業又要找上我了。”趙船絮絮叨叨的責備他，卻看男人無辜的眨眨眼，又不死心的看了看窗外的月亮，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已經很疲憊的趙船實在沒心思在管教他了，踢開腳邊的垃圾，他拉着男人進了房間，“我很累了，別再鬧了，睡覺吧！”

男人“唔”了一聲，看着趙船疲倦的臉色，又俯下身嗅了嗅他身上陌生的味道，皺了皺眉，但最後還是乖乖的躺在了他身旁，不時的用臉頰蹭蹭趙船，很親昵的樣子。

這個男人便是那日趙船從外撿來的顧項城，顧項城的頭部受到撞擊，失去了記憶，而當他一醒來就似乎是稚鳥認母般認定了趙船，就連睡覺也無法離開他。

趙船知道自己撿了個大麻煩回來，可他終究放不下會用無辜眼神看自己的顧項城，把他在家養着，還起了個小名，叫做“城城”。

起“城城”這個名字大概是有私心的，在趙船小的時候，養過一條狗，從小養到大的那種，那條狗就叫“城城”，狗狗很小的時候就呆在趙船的身邊，很可愛，看見趙船時，就會把肚皮露出來，想要讓他摸摸自己。

趙船很喜歡城城，甚至當上學時也想帶着他一起，但被趙母狠狠的罵了一通，當時城城就用濕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委屈的響了響鼻，從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聲音，當時年幼的趙船，蹲在城城跟前，摸摸他的頭，奶聲奶氣道：“城城乖，我很快就回來。”

城城是活了十六年，已經是活了挺長的了，可當城城死的時候，趙船依舊哭的喘不過氣來。那個時候，城城對于他來說，已經不是一條狗那麽簡單了，而是一個朋友，一個家人，一個能讓他快樂的夥伴。

因為趙船是夜間工作者，白天一般都是睡得很晚，等他醒來已經是下午一點，床上就他一個人，他揉揉眼，下床打開門，就看到顧項城坐在沙發上，直愣愣的盯着電視看。

趙船看了一眼，裏面正在播新聞，新聞大屏幕上正是顧項城英俊冷酷的臉龐，高矜的臉面無表情似乎是不屑的朝着外面的人看。

“你認識他嗎，城城？”

“他是我嗎？他長得和我真像。”顧項城指着電視，滿臉疑惑。

趙船“嗯”了一聲，“他就是你，但他是個大壞蛋，所以你也是個大壞蛋。”

“不，我不是壞蛋，因為我不是他。”顧項城皺眉，“啪”的一下關了電視，顧項城英俊的臉随即消失。

趙船打了個哈切，他覺得精神好些了，于是便下廚房做了些簡單的吃食，“這是今天的飯，你吃好了，就在客廳裏玩，別處去會被壞人抓跑的。”

顧項城乖乖的點頭，用筷子夾了一口大白菜，而後趙船則是喝了杯咖啡，揉揉肩膀，開了電腦，他現在是一個網絡作者，簽了個約，有時也會偶爾連載個長篇，但多數時候，都是寫些個小肉文發洩一下。

不過這段時間他不考慮寫肉文了，而是去點開了那篇被他遺忘了的長篇《傻子的愛情》，這篇文是趙船在接觸牛郎這個工作後，開始慢慢寫的，大致是把他與顧項城發生的事通通描述了一遍，發表在網絡上後，沒想到反響很好。

可自從他寫到結尾時，就再也無法動筆了，盡管讀者一直在催促他快點寫下去，可趙船一點心思都沒有，也許潛意識裏他想的還是顧項城，盡管這個男人離開了他，甚至可以說抛棄了他，但趙船做不到怨恨顧項城。

因為從一開始就是趙船死皮賴臉的纏上了顧項城，只不過，顧項城在面對着如此的趙船時，順勢提出了一個要求，趙船其實再清楚不過，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活該，自作自受而已。

趙船嘆了口氣，打開文檔，把那新的一章發表了上去，之後短短半個小時，就有數百個留言，都是在贊嘆作者大大的神展開。

趙船看了一眼文章标題上的“失憶”兩字，輕輕的笑了。

他從椅子上起來，打開門，就看到客廳裏顧項城正趴伏在地上，鼻尖拱着前面的一個毛絨團玩，這是大貓的玩具，也不知怎麽被他給搶了過來，大貓趴在旁邊，委屈的一聲一聲叫着，趙船走上去，把毛絨團拿起來，在顧項城眼前晃了晃，“城城，去把它撿回來。”他把毛絨團一丢，顧項城低喘了一聲，撲過去，兩手抓住毛絨團，像抓到了寶貝一樣，緊緊地不放手。

趙船走上前，摸了摸他的頭發，心裏卻悲哀，曾經如此高傲的一個人，若是在恢複記憶後，知道了這段不堪的歷史，該是如何暴怒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