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奶貓的回憶 ...
吃飽喝足, 鳳澤當然不可能屈尊降貴幫忙處理滿桌狼藉。他提着籠子揉揉小肚子, 歡天喜地的挽起連晞的胳膊一起到小黑屋小鳥逗小貓的游戲。決涯咬碎了滿口獠牙, 敢怒不敢言的看着卿喻,眼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你管不管你的鳥?
卿喻目送他們鑽進浴室裏,寡淡的目光又轉到決涯身上,動動嘴叫了聲, “經理。”
決涯渾身一哆嗦,什麽都不敢說了。
鳳澤從不知道哪個角落裏翻出來一個碗大的透明小盆子,放滿溫水試圖把驚恐的縮在角落的奶貓抱出來。連晞聽着回蕩在浴室裏凄慘的貓叫, 一顆聖母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我們這樣, 是不是不太好啊?”連晞猶豫的說,“感覺像是在虐貓。”
“嗯?”鳳澤已經拖着奶貓的尾巴把他拎了出來, 舉到連晞面前晃了晃,“小喜鵲,你看清楚。”
“嗯?”連晞仔仔細細看着小奶貓, 眼睛一瞟就看到他□□紅色的小豆豆。
真小。
難怪鳳雀不要他。
連晞紅着臉想。
“…小喜鵲,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污了。”一定是被那頭垃圾狼帶壞了,鳳澤在心裏默默把決涯從裏到外罵個遍, 才給連晞解釋,“我的意思是, 你看他外表可愛,但實際上他是活的比我還長的老妖精。”
老妖精被另一個老不死的東西罵了,奶貓的皮下一顆滄桑的心倍感無力。他伸出粉嫩的爪子搭在鳳澤手腕上,另一只爪子努力去夠連晞, 發出軟軟一聲喵叫。
“還有,正常的貓這個時候早都撓人了。”鳳澤義正言辭的說。
連晞一臉恍然大悟。
奶貓滿臉都是日了卿喻的表情,我不敢撓你是我的錯嗎?還沒等他真的日卿喻,小小的身體已經被扔到裝滿水的盆子裏。
怕洗澡可以說是貓科動物的天性,即使他活成了化石的年齡也不意外。奶貓凄慘的叫了聲,扒着盆邊沿死活不肯撒手。鳳澤按着他被打濕後的瘦弱背脊往下一壓,把奶貓整個浸在暖暖的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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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嗷…”奶貓意識到他來找鳳澤求助可能是個巨大的錯誤,誰能想到天界沉穩冷靜的掌聲神鳳澤,到了人界以後會變成這副無賴的樣子。奶貓身上濕漉漉的,在水裏起起伏伏,掙紮着回憶起生命裏最快樂的時光。
鳳雀原型非常漂亮,閃着流光的鳳凰錦,華美的孔雀翎,順着毛摸下去手能直接滑到尾巴。那時候他還小,剛能化成少年,原型也不過兩只手掌大小。鳳雀經常會停在他肩上,他奔跑着帶鳳雀追逐風,看時間各種各樣的瑰麗的景色。
當他停下來,鳳雀就會變成人形幫他捏捏肩膀,給他講途中遇到各種有趣的事情。
“我想跟你一起過下去,”鳳雀偎在白虎頸上的鬃毛,無憂無慮的看着遠方,聲音裏透着一片天真,“我想跟你一直過下去,到有山有水的地方。當神太麻煩了,還是自在點好。”
結果沒多久,他帶着采來的漿果回到窩裏,只見到背對他站着的孔雀。
煞氣侵入了鳳雀體內,幹淨的孩子被烏黑的氣息包裹。孔雀悄無聲息的厲害了,他上前扶住還有一線清明的鳳雀。
“殺了我吧…”鳳雀艱難的靠在他的懷裏,聲音微弱卻清晰。他靜默的目光裏盛滿星辰,眉眼間有他們一路走來最美好的風景,“結緣只是單方面的,我跟你共生,你卻不必與我同死。母親的煞會控制我的意識,只有我死才能擺脫。”
白虎攬着他單薄的身體,震驚的望着這個把死挂在嘴邊的鳳雀,不知道應該如何抉擇。他們穿過時光,走過四季。白虎以為他們能在過于漫長的神生裏,悠悠然然坐觀雲卷雲舒。
“無論轉生還是逝去,都是我的造化。你如果留下我,肯定會成為這世道的禍患。”鳳雀用最後一絲清明,艱難的朝白虎露出笑意,“還好我沒跟你許過生死,往後你還能遇到其他結緣的鳥。龍鳳早年誕下了一顆蛋,至今還未孵化。他要是出世,大概會成為世間靈力最強的鳥,大概他會跟你更相配。”
白虎忘記他說了什麽,甚至他不确定自己有沒有說話。鳳雀在他懷中慢慢被煞氣侵蝕,昏死過去。白虎抱着他身體呆坐了三天三夜,回憶他們共同經歷的點滴,最終還是沒舍得把他送入不知道會不會有的死生輪回中。
鳳雀再醒來時,就變了樣子。但白虎心裏,始終記挂着他美好的曾經。
曾經共同追逐的風,似乎又開始回響起來。他睜開眼,像是終于回想起本源似得,“原來,是我的錯。”
“嗯?”鳳澤把奶貓放在毛巾上,拿着吹風筒對他亂吹一氣。等毛發變幹後,又找了個寵物小梳子搭理整齊。
奶貓趴在毛巾上,恹恹的讓他打理,從頭到尾都沒有說半句抗議的話。鳳澤對他這種狀态十分滿意,拎着他的後頸走出浴室。
剛才滿座的鍋碗瓢盆苦命的決涯已經收拾整齊,偌大的客廳裏只有卿喻抱着電視不知疲倦的在看黑蛋蛋。奶貓被放在沙發靠墊上,看着卿喻明亮的獸印,愈發後悔起來。
“你明白了?”卿喻眼睛依舊盯着電視,輕飄飄說了句,也不知道是沖誰。
奶貓把臉埋在爪子裏,點點頭,“嗯,我不該來求你們。這件事,能解決的只有我自己。”
“啧,你現在這副病貓樣子,神元都沒了怎麽解決。”鳳澤嫌棄的戳戳他腦袋,剛從他意識裏看到鳳雀确實跟印象中區別很大,可鳳澤的注意力都被後面那句‘跟你更相配’奪去了。
什麽叫跟白虎相配?他寧願去配個狗!
鳳澤掃了眼卿喻,天吶他真的配了個狗。
“孔雀的煞氣非常厲害,當年我也被煞氣沾染過。”回想起過去那段,卿喻滿臉無所謂的樣子,語氣裏也聽不出恨意,“那時候,我只想過一件事。”
小奶貓歪過頭,軟着嗓子叫了一聲。
“還好不是紹修。”電視裏羊又被狼抓走了,卿喻伸了伸腰關掉電視,轉過身點點奶貓的腦袋,“我對世間沒多少牽挂,以前是,現在也是。鳳澤是我唯一的記挂,只要不傷害、不連累他,我自己生死倒不算什麽。”
他的話語越發平淡,透着一股子超脫。奶貓卻被他字裏行間的分量震懾住了,縮着爪子猶猶豫豫地退後。
“你們之間的事,我本來不應該幹涉什麽。即使鳳雀傷了他,是否報仇也要看鳳澤的意思。”卿喻用餘光掃了眼鳳澤,鳳澤捧着臉,入迷的聽着他難得的甜言蜜語。卿喻把剩下肉麻的話收了收,繼續把話題轉到他們這對問題禽獸身上,“你不是下不了手,是彼此之間不夠信任。”
“你倒是信任…”鳳澤推了他的肩膀一把,低低的抱怨,“先弄死自己,再讓我忘了你。就不怕這輪回裏,我真的跟你迷了路。”
卿喻明智的閉了嘴,這筆賬真的沒辦法算。哪怕再追究個幾千年,也是他欠鳳澤的。還好鳳澤只是嘴上抱怨兩句,他心裏被卿喻的情話說的溫軟,全身上下都湧着暖意。但是房間裏人太多,又不能纏着卿喻做些沒羞沒臊的事。鳳澤眼珠子滴留兩圈,變回原形落在卿喻肩膀上,尖尖的小嘴輕輕在他臉上碰了下。
奶貓被他的話說的啞口無言,沉默的接受了這個結論。他确實是不夠信任鳳雀,不夠信任兩個人之間的羁絆。那時候他其實是強行結緣,對鳳雀總處于一種感情不明的狀态。鳳雀也還年幼,懵懵懂懂,還未來得及明白世間林林總總的紛亂,就被鳳雀強加了諸多仇恨,根本來不及體會情愛之事。
歸根究底,情淡緣淺。
白虎沉默了很長時間,才說,“我知道怎麽拿回神元。”
屋裏四雙眼睛齊齊看着他。
“我以前走過很多地方,知道哪裏最适合修行。現在大多靈地已經被沾染,但最南的地方有一處适合修行的雪嶺之巅,因為氣候過于嚴苛,自古很少有生靈會選擇在那裏栖息,所以聚集的靈力沒有被損耗。只要我們過去,就可以重塑我的神元還有…他的靈體。”
視線又齊齊轉向卿喻,他聽說自己能夠找回白澤的原型,臉上表情依舊平淡。
卿喻随手把鳳澤從肩膀上抓下來,“你希望我找回原來的樣子嗎?”
“啾唧!”當然希望啊,鳳澤迫切的鳴叫,極力證明自己是個喜歡肉體的鳥。
卿喻本身對是否找回靈體沒什麽想法,既然鳳澤想要,他還是問了句,“那什麽時候去。”
“喵嗷…”小奶貓愉快的扯着嗓子叫了聲,挪動爪子趴到卿喻身邊,肉墊剛搭上卿喻的大腿,就被某只嫉妒的小鳥狠狠啄了一下。他收回爪子,蜷縮到旁邊,哀叫着說,“這個事我們還得商量,因為鳳雀知道那處地方在哪裏,只要讓他知道我們的動向,他肯定會破壞那處靈地的。”
現在半個神界都要聽鳳雀的差遣,鳳澤進來經常能感受到不明散神的氣息。原先他還在想鳳雀什麽時候動手。
原來是黔驢技窮,沒辦法動手啊。
“…也就是說,要瞞過鳳雀的耳目。”鳳澤大搖大擺卧在卿喻的腿上,略一沉思,“我應該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