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狗子的驚天大咪咪!
升上夜空的煙花炸裂開來,斑斓絢爛,妝點着整片天幕。
外面炮竹轟隆轟隆響個沒完,卿喻聽覺向來靈敏,根本無法在如此噪雜的環境下入睡。原本按照他的能力,完全可以輕而易舉隔絕外界響動。
可活了幾百年,難得有第二次跟其他生靈過新年的機會。他倚在床邊,望着漫天璀璨的煙火,恍惚追溯過萬千時光。
“啾!”鳳澤晃晃悠悠湊到他杯子前從裏面啄飲澄澈的白酒,借着三分醉意用小尖嘴咬了口卿喻的指尖,忽閃着小翅膀飛速跳開躲避卿喻的追殺。
“啾唧。”見狗子沒有要為難自己的意思,鳳澤又從窗簾後鑽出來,大模大樣的跳到酒杯旁偷喝,「我是第二個,第一位是你藏在箱子裏的東西嗎?」
前些天他撞到那箱子時,卿喻表情難得緊張,分明是害怕他毀掉心愛之物。鳳澤後來仔細思考,覺得那裏面肯定裝着他愛人封印的魂魄。
“那個箱子裏沒有藏奇怪的東西,只是些人類遺物。”指尖讓他啄了口,并不太疼,卿喻卻感覺到了。他趁鳳澤不注時在他背後褥了把毛,把拔下來一撮的毛搓成細細的長條,捏在指尖去逗弄他嫩黃的鳥喙。
“嗷!”鳳澤新長出來的絨毛猛地被拔下來,疼得他甚至發出來狗叫,醉意瞬間就清醒了。
叼住卿喻手裏捅來捅去的鳥毛扔到旁邊,鳳澤撲閃着翅膀企圖帶起風冷死卿喻,奈何效果微乎其微。
卿喻捏住鳳澤的翅膀,微微用了些力氣。感覺到毛又快脫離身體,鳳澤急忙哀鳴着,總算從狗子魔爪中保護下稚嫩的羽翼,躲到角落用嘴細細梳理翅膀上被撥亂的毛發。
“啾!”疼痛緩解,鳳澤記起之前的事,催促他繼續講述關于那個人類的話題。
雖然這段記憶被塵封了無數年,但回想起來似乎還是剛剛才發生過的事情。卿喻側目望向窗外人世煙火,似乎也融入了那些不屬于他們的喧嚣,“其實也沒什麽不能提的,我以前喜歡過一個普通人類。”
在數百年前,卿喻的父母甚至跟他同窩出生的小狗已經全部老死,他的原型卻還是巴掌大小,模樣十分瘦弱,可憐巴巴的。
當時的生活遠沒有現在富饒,平常百姓根本拿不出餘糧養在外流浪的貓貓狗狗。何況他獸形醜陋,也激發不起人類喜愛的心情。
卿喻在外漂泊了很長一段歲月,經常處在挨餓受凍的狀态。辛虧他有靈力護體,否則肯定會餓死在哪個貧瘠的胡同裏,即使腐爛發臭都無人知曉。過數個春夏秋冬後,他遇到了那個人。
“你餓了吧,我有剛買的包子,分給你吧。”粉雕玉琢的小小孩童把手裏的肉包掰開,将大的那份分給卿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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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時光裏卿喻偶爾也受到過人類的好意,大多是扔在地上的殘羹冷炙,對此他往往懶得理會甩甩尾巴就走,還招來投喂的人類大罵。
而這次他甚至沒有猶豫,溫順的在他手裏吃完半個肉包,還讨好的在他掌心舔了一下。
大概是因為孩子皮相過于好看了吧,他徘徊在人間多年,還是初次遇到比妖怪化形還要好看的人類。
即使仍是幼童,也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孩子沒有嫌棄卿喻身上厚重的積灰和糾纏打結的毛發,親昵的摸摸他的腦袋,笑得張開掉了兩顆門牙的嘴,還露出小臉兩邊的酒窩。
“如果你沒有主人的話,跟我回家好嗎?”孩子稚嫩的手從他的後頸拂到尾巴,動作輕巧溫柔,細嫩的指頭在毛發間仔細梳理,“我叫莫丘,是你的主人,以後就叫你球球吧。”
球球,這個取名的水準…卿喻沒有抗議的權利,跟在莫丘身後到他家裏,由着莫丘給他洗澡順毛喂食。
莫丘生在大戶人家,多養條狗無非是少浪費些剩菜。但即使這樣,卿喻也只待了三個月便離開了。
他獸形無法長大,相處的時間長了,即使莫丘那個傻頭傻腦的看不出問題,府中上下肯定會有疑問。
球球忽然消失讓莫丘難過了很久,父母怕他哭鬧傷身,特地找了個跟他同齡的孩子陪他玩耍讀書。
“他叫卿喻,是個棄子。我見他孤苦,帶到府中給你當書童。”莫老爺把小小的卿喻帶到莫丘跟前,又怕他們貪玩耽誤正事,仔細叮囑,“過兩天我就請先生來教你們識字寫詩做文章,你們可要認真學習。”
父親的話,莫丘根本沒有聽進去,他眼睛緊緊黏在卿喻身上,暗想這個小孩長得真俊俏,可為什麽他總覺得他像是家裏走丢的球球呢?
錯覺吧。
之後兩人同吃同住,在時光裏長成了風姿綽約的青年。當時世人都知道莫府出了兩個才俊,武藝超群,詩文成雙。卿喻和莫丘被皇上召進宮中封了官,還要給他們賜婚,把公主許配給卿喻,郡主許配給莫丘。聖旨傳到府上,卿喻卻遲遲不肯接旨。皇帝盛怒,把他打入死牢之中。莫丘得知消息,跟皇上苦苦求情,卻被發怒的皇上毫不留情的趕回府中等待成婚。他狠狠心正打算追随卿喻一死了之時,應該已經身首異處的卿喻出現在他面前。
“如果我告訴你,我是妖怪,你會害怕嗎?”
莫丘望着他,有千言萬語,最後卻只說了三個字,“帶我走。”
卿喻抹去衆人的記憶後,帶着莫丘四處游蕩,成了聞名天下的閑散俠士。江湖上的人大多聽過他們名字,知曉這兩人姿容絕世,卻很少有人親自見到。
冬去春來數十載,莫丘鬓發斑白,跟卿喻對坐在一盤殘局前。
卿喻仍舊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他曾打算變化容貌随莫丘變老,卻被他阻止了。
‘家裏有我一個糟老頭就夠了,留着你還能賞心悅目。’
“我應該沒多少時日了,此世有你相陪,真讓人高興。”棋盤漸漸無解,莫丘收起棋子,言語平淡,根本聽不出将死之人的悲哀。
“能遇上你,也是我的幸事。”妖怪的壽命很長,雖然卿喻身上感知不到妖息,但他知道自己還有漫長的未來。莫丘,只能占據他生命裏的很小一部分。
“傳聞人有生死輪回,”莫丘定定望着卿喻俊美無濤的模樣,仿佛兩人年少情意相通時常做的那樣,“卿喻,等我轉生了,你還會愛我嗎?”
“無論你轉生多少個輪回,我都會跟你相遇。”
只是不會再動情罷了。
與相愛之人生死成別,這種事,經歷一次足夠。
莫丘明白他未說完的意思,并沒有怪罪,輕笑道,“若你之後不會再喜歡誰,我可真是罪孽深重。”
“會有的,只是你不能讓你知道。”卿喻說這話時,目光一片黯然,分明只是讓他放心的說辭。
莫丘時辰将至,沒有氣力說服他,“卿喻,讓我走的安穩些吧。”
“嗯。”卿喻低低應了聲,輕到幾乎聽不到。他上前把莫丘擁進懷裏,手順着他的面容撫摸到背脊,想把這個清瘦的身影烙在懷裏。
再松手時,莫丘已經沒了氣息。卿喻在棋盤邊搭了個草棚,對着殘局整整九年才離開。他走到市集上,遇到有個拿糖葫蘆的小孩跑得匆忙,徑直撞在他身上。
“抱歉,叔叔你沒事吧?”孩子連忙撤開半步,給他道歉。
此聲此景,仿佛遇到了當年的故人。
卿喻教會那孩子讀書寫字,拳腳刀劍後,便悄悄離去,在暗處守着他長大成人,生子白頭。候他老去後,又是一度輪回。
後來又過了四次輪回,卿喻每世都耐心教他讀書成材,卻當真沒有再動過情。
…
“啾啾!”鳳澤聽得起勁,在他腿上跳來跳去追問後續。
“現在啊,”卿喻修長的手指捏着狗餅幹,瞅瞅上面三角形的缺口愣了會,才扔到嘴裏嚼碎咽下去,雲淡風輕的回答,“已經一百多年沒轉世了。”
“……”所以你剛才講得那麽深情,結果人家一百多年沒轉世都不着急嗎?
“即使轉生輪回,現在一世又該過去了,跟不轉世沒區別。”人類還真是脆弱的生物,卿喻無所謂的想。他又拿出根新餅幹遞到鳳澤跟前,“對了,你人形時什麽模樣?”
鳳澤啄了口餅幹,把沾着餅幹屑的嘴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得意的叫,“啾唧!”
絕色無雙。
“哦。”卿喻垂眼看着他,聽到這話表情毫無波動,似乎對所謂的絕色無雙毫無興趣。
到深夜,鳳澤睡熟後。卿喻忽然醒來,手慢慢撫摸上他的尾巴,将靈力渡進他的體內——
作者有話要說: 鳳澤:為、為什麽叫莫丘?
卿喻:嗯…墨球…大概是黑色的球?
鳳澤:黑大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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