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咖啡廳裏，紀晴和陶悅然面對面坐着，看着明明是自己的臉，身體卻住着對方的靈魂，一時間都有些錯亂，神情也顯得複雜。
“現在怎麽辦？”陶悅然盛氣淩人的問道。
她不想再當紀晴了，她想要把靈魂換回來，當一個備受柏廷蔚疼愛的總裁夫人。
紀晴本來就覺得是她搶走了陶悅然的人生，有所愧疚，又見對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她更不敢表示意見了。
“紀晴，你給我說話！”陶悅然低吼道。
“我不知道能說什麽。”
“你是搶不走柏廷蔚的，他要的人是我，不是你這個冒牌貨，石頭就是石頭，永遠變不成鑽石！”陶悅然不屑地道。
紀晴仍舊沒有回話，這三個月來她的人生變得完全不一樣，甚至還感受到被愛的幸福，說真的，這一切都要感謝陶悅然。
“柏廷蔚難道沒有懷疑過你？”陶悅然感到難以置信。
“除了外表之外，你哪裏像一個富家千金？瞧你那副窮酸樣，真是浪費了我的外貌。”
紀晴連連深呼吸，告訴自己不必和她計較，現在要讨論的是兩人怎麽把靈魂交換回來，這才是陶悅然要的吧，其他的多說無用。
“你打算怎麽做？”紀晴終于開口了，一針見血問道。
這下反倒換陶悅然回不了話了，她回想着當晚的情形－－
幾個女性友人幫她辦了婚前的單身派對，因為怕柏廷蔚婚後會折磨、修理她，她多喝了一些酒，偏偏她又拒絕別人送她回家，堅持自己開車，才會出車禍。
她不記得自己有沒有系上安全帶，只記得她因為強力的撞擊而從擋風坡璃飛了出去，然後和被她撞飛的紀晴撞個正着。
是因為這樣才會靈魂互換？要再來一次車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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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我再撞你一次嗎？”陶悅然有些緊張的問道。
在沒有喝醉酒的情況下，要她故意開車撞人……她沒有勇氣，萬一一個不小心真的鬧出人命，那可不是玩笑，而且要是死的是她自己……不，這個方法不好。
“一定要再被撞一次嗎？”紀晴也覺得這個方法不可行，風險太高了。
陶悅然靈光一閃。“我們去找法師或是算命的，看看他們有沒有辦法，還是……我們快跑對撞，這樣至少比開車撞人要安全多了。”
紀晴不禁露出苦笑。“你真的覺得可以嗎？”
“不然你說啊！”陶悅然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有什麽好建議？去醫院動手術，搞變臉嗎？你以為拍電影啊！”
“或者……”紀晴平靜的看着她。“我們一起站到柏廷蔚的面前，告訴他事實就是如此，然後讓他自己抉擇。”
“你瘋了啊！”陶悅然突然激動的喊道，“你以為柏廷蔚會相信這種荒謬的事嗎？而且我可不想一直用紀晴的臉和身體活着，那還不如掐死我自己比較快，紀晴，你知道自己的德行吧？”
紀晴知道自己的外表根本比不上陶悅然，但她活得積極、樂觀，不曾因此自卑過。
“反正我們要快點解決這個問題，我要做回我自己。”
紀晴同意的點點頭。
“柏廷蔚是我陶悅然的。”陶悅然強勢的表示。
紀晴仍然只是點頭，不該她的，争也沒有用。
柏廷蔚放過了葛家，既然葛家霖破了相，還被他打到住院，他就讓過去的恩怨一筆勾消，而且葛家霖想要性侵陶悅然的事，警方那邊已備了案，如果他夠聰明，就該知道最好離他們夫妻遠一點，永遠不要再在他們面前出現。
至于秦雅芹，看在父親的面子上，柏廷蔚沒有再追究，反而還給了她一筆錢，要她永遠不要再出現在他們柏家人面前，他對她已仁至義盡，像她這種心如毒蠍的女人，有一天會得到她該有的報應。
本以為事情至此，他和……紀晴吧，可以開始好好的過日子，但是他注意到她愈來愈安靜、愈來愈心不在焉，當他第三次吃到完全沒有味道的便當時，他忍不住了。
“你忘了放鹽巴。”他笑笑的道。
“我忘了放嗎？”紀晴頓時恍然大悟，難怪她吃的時候也覺得淡而無味，本來還以為是心情不好的緣故。
“你現在還有心事？”拉着她在沙發上坐下，柏廷蔚現在每天都在和她培養感情，想早一點從朋友關系進階到情人，然後是真正的夫妻，他父親可是急着要抱孫。
現在他和父親的關系融洽許多，可能是因為有紀晴在中間當潤滑劑吧，他們終于可以像父子那般自然相處，父親甚至考慮要搬過來和他們一起住。
紀晴當然有心事，但她要怎麽說真正的陶悅然來找她的事。
“是不是因為靈魂交換的事？”柏廷蔚主動的問。
“廷蔚，如果我的靈魂換回去了，你能忍受一個長相平凡的我嗎？”她這幾天一直在想的就是這個問題。
“你是說你變成紀晴？”
“我本來就是紀晴。”
“而……陶悅然會是我的老婆？”他用力搖搖頭，堅決的道：“不！我愛的是現在的這個你，是……紀晴。”
“但你娶的人是陶悅然。”紀晴知道身份這樣換來換去的，她自己都要發昏了，可是這是事實，她也無能為力。
“那我和陶悅然離婚。”柏廷蔚想都沒想就回道。
“我現在是陶悅然啊！”紀晴急了。
“你不是紀晴嗎？”如果他相信了靈魂交換的說法，那她就是紀晴了。
她覺得更煩了，她相信柏廷蔚是真的愛她，可是他真能忍受自己一輩子看着一個平凡的女人嗎？
“當初我會想要娶陶悅然，只是為了報複她，也才會簽下半年合約，你知道的我并不愛她啊！”柏廷蔚自己都覺得愈說愈矛盾了。
“我愛的人是你，你和陶悅然是完全不同的女人，你以為我分不出來嗎？”
“你分出來了，但若是陶悅然要和我換回靈魂呢？”
“我剛剛不是說了可以離婚啊！”
“但靈魂若是換不回來呢？”
“那你還是你啊！”
“我是陶悅然！”說到這裏，紀晴都快要哭出來了，如果靈魂換不回來，那她就要以陶悅然的外表來過生活，可是如果是這樣，陶悅然一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感覺永遠沒完沒了。
“你是紀晴！”柏廷蔚終于不耐煩的吼道，“我相信靈魂交換！我愛你！我要一切維持現狀，可以嗎？如果你有什麽煩惱，說出來！我幫你解決，不然我也可以和你一起承擔，有我在！你為什麽還要折磨自己？”
聞言，她想到他曾說過以後有什麽事都要一起面對，想了想，終于說出口，“陶悅然來找我了。”
“她出現了？！”柏廷蔚不是沒有想到過，如果紀晴成了陶悅然，那陶悅然就是紀晴了，她一定是拿了什麽好處，否則她絕不會甘願當別人的替身。
“是的。”紀晴的表情顯得非常憂愁、無奈。
“她覺得嫁給你其實并沒有那麽可怕。”
“她不是你。”
“她想找方法把靈魂換回去。”
“然後來當我的老婆？”
“她認為自己是總裁夫人的命。”這一切本來就是一場意外，這一切根本就不屬于她，她已經擁有了很美好的回憶，值得了。
“看來她需要有人告訴她事實。”柏廷蔚決定解決這些困擾"難題，反正總要面對的，他要一勞永逸。
“你要見她？”紀晴并不意外，他既然知道了，一定會想介入，然後解決問題。
“是時候了。”他堅定地道。
“如果她……”紀晴心上壓着一顆大石頭。
“放心交給我處理吧！”他要當她的依靠、她可以信任的肩膀。
“我不會靈魂交換那一套，但我确實知道怎麽應付陶悅然。”
陶悅然又約了紀晴見面，她打聽到有個靈媒會觀落陰，可以看到別人的靈魂，或許可以幫她們把靈魂換回來。
陶悅然依照時間來到約定好的地點，可她在這間破舊的小廟前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等到紀晴出現，她臭着臉，想要再打電話催促她時，看到耀眼、氣勢十足的柏廷蔚朝她走來，她頓時眼睛一亮。
他是她法律上合法的丈夫啊，她理所當然可以當總裁夫人，他并不會報複她，之前是她想太多了。
柏廷蔚終于看到了紀晴本來的面貌，長相和身材都很普通，沒有男人會再回頭看她第二眼的本錢，但是她卻有一種簡單、令人覺得投緣的味道。
像是鄰家的大女孩、像是每天辛勤工作的小資女，更像是認真在過自己人生的成年女人，比起陶悅然那華而不實的外表，這個“紀晴”真實多了。
陶悅然驚喜得本想迎上前，卻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平凡的模樣，她不想讓他看到她這個樣子，反正他應該也認不出她來，她便想要假裝不認識他，蒙混過去。
不過他仍筆直地來到她面前，溫和的問道：“我該叫你陶悅然還是紀晴？”紀晴在家早就跟他形容過自己原本的長相。
陶悅然雖然錯愕，但是也知道無法再僞裝下去了，不過她仍保持警戒。
“你知道？！”
“靈魂交換？”柏廷蔚已經慢慢接受這個事實了。
“我才是陶悅然！”她馬上向他訴苦。“但是我的靈魂卻被困在一個蠢女人的身體裏！”
“蠢女人？”他的表情依然平靜。
“我不應該喝酒醉還開車，誰知道出個車禍靈魂居然就交換了，我現在找到了一個靈媒，或許可以成功的把我和她的靈魂交換回來，多少錢你都願意付吧？”陶悅然迳自說個不停，完全沒有理會柏廷蔚的表情和反應。
“你怎麽會認為我希望你們把靈魂交換回來？”柏廷蔚微微一笑。
陶悅然一聽，頓時張口結舌。
“我愛的是紀晴，不是你。”
“你愛紀晴？！”陶悅然一想到紀晴就是他眼前所看到的這個死樣子，立刻火冒三丈。
“就這副德行？”
“我愛的是她的內在、她的靈魂。”柏廷蔚知道陶悅然不會懂。
“去死啦！”陶悅然沒有水準的罵道，“不要說那種虛幻的話！”
“你開個價，要付多少錢給你，你才會永遠消失？”他不想再和她浪費時間。
“你要用錢打發我？！”
“你不是始終認為有錢就是一切，有錢就可以過幸福的日子？”柏廷蔚譏嘲道，“我給你。”
“我不只要錢，我還要當總裁夫人！”她不滿的大吼道。
“你不配。”他毫不客氣地回道。
“我還要我原本的外表。”
柏廷蔚早就知道她是一個貪得無厭的女人，看來時間并沒有改變她，和她相比，紀晴簡直就是天使。
“就算你們的靈魂換回來，我還是會選擇紀晴。”
“你娶了陶悅然。”
“結婚了還是可以離婚。”柏廷蔚一點也不同情她。“而且靈魂換不換得回來，恐怕還是個未知數。”
“你不怕我訴諸媒體？”陶悅然不是省油的燈，天天看新聞雜志，什麽招數都學得到。
“你不怕進精神病院？！”他反問。
“我可以證明！”她硬是狡辯。
“證明什麽，證明你瘋了，還是你的心理有問題？”柏廷蔚笑着嘆氣。
“乖乖拿了錢，好好去過你的人生，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會再讓你父親的事業出問題，他們可以好好的過日子。”
陶悅然不甘心，怒嗆道：“我不要錢，我要當總裁夫人！”
他難得有耐心的又再解釋了一次，“我愛紀晴，我愛那個有內涵、善良、肯為別人付出的女人，那是你陶悅然，一輩子都無法到達的境界，你就接受靈魂交換的事實吧！”
“我偏不！”她對着他吼着。
“那就随便你了。”柏廷蔚也不勉強。
“紀晴原來的人生也是很棒的。”
陶悅然不甘心。
紀晴不能從她手中搶走屬于她的一切，靈魂交換是嗎？那她就讓兩人再發生一次車禍，有什麽難的？
觀察紀晴的作息幾天，知道她出門的時間都很固定，買菜、給柏廷蔚送便當，一天兩次？！
她真是吃飽太閑，還會去安養院探視柏天德，天啊！她真當自己是什麽
完美媳婦、完美人妻？甚至……陶悅然還看着紀晴帶了高級水果禮盒去探視她的父母，她居然連這個都做得到？！
但是陶悅然沒有改變心意，她就是要要回美麗的外表，和總裁夫人的身份。
于是陶悅然挑了一個灰濛濛的雨天……
紀晴送便當給柏廷蔚之前，先繞來安養院，也替柏天德送來一個她親手做的便當，她每次來都會勸他老人家快點搬去跟他們一起住。
雖然她很希望他們父子能夠一起生活，可總是會忍不住想到自己并不是柏天德以為的那個人，到時天天住一起她要怎麽面對他？
一想到這兒，她的心情不禁有些沮喪，沒有注意到路面有個凹洞，腳不小心踩了進去拐了一下，原本撐着的傘也差點掉了，當她好不容易穩住重心拿好雨傘，就見前方有一輛休旅車朝她急駛而來。
不知為何，紀晴并不覺得害怕，也沒有閃躲，好似她也在等待這一刻。
當車子愈靠愈近，她看到坐在駕駛座上的人是自己，不！那不是她，是陶悅然。
陶悅然鐵了心要重演那晚的意外。
紀晴閉上了眼睛，該來的就是會來，她就平靜的迎接這一瞬間吧！
感覺自己又去了一次天堂，紀晴一清醒過來，陶悅然開車要撞她的那一幕便躍現眼前，她記得她閉着眼睛等待車子撞過來，撞擊的那一瞬間，她就不省人事了。她死了嗎？所以才不覺得痛？
“醒醒，睜開眼睛！”有道溫柔卻難掩焦急的男性嗓音在她耳邊輕喚着。
“你沒事了。”
“沒事了？”紀晴本能的回道。
她沒有死？那她現在的外表是誰？
“撞擊并不嚴重，還好。”柏廷蔚是這麽說着的，可是這一會他也不确定躺在這裏的到底是紀晴還是陶悅然，因為撞人的人忘了一切，他只能選擇來照顧被撞的那個。
“我……我是誰？”她立刻問。
“你是問你現在的外表嗎？”他也在等着她宣判結果。“是陶悅然。”
“天啊！”紀晴不知道該失望還是要認命接受，這事會不會沒完沒了啊！
“紀晴？！”其實柏廷蔚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确定她是紀晴，因為那眼神、那身體語言、他熟悉的反應，還有他會愛上她的那種特質，她和陶悅然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你是紀晴。”
“沒有交換回來？”紀晴一嘆。
“陶悅然還算有點良心。”幸好陶悅然及時良心發現，硬踩了煞車急轉方向盤，她才只會受到一點輕傷。
“那現在……”她有些擔心的問。
“我剛剛去看過她，她不認得我，也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廷蔚，你是說……”紀晴的腦袋一時之間轉不過來。“她失憶了？”
“對，她因為撞到頭，失去了所有記憶。”柏廷蔚不知道該悲還是喜，這樣的結果并不在他的預期之中。
“廷蔚，我們要照顧她。”紀晴馬上說道，她本來就是一個善良的女人。
“我也是這麽想的。”他附和道，“她現在就像一張空白的紙，我們可以和她做朋友，也可以把她當做家人，因為如果沒有她，也不會有今天的我們。”
紀晴猛點着頭。“我要去看她。”
說完，她便急着坐起身。
柏廷蔚卻輕輕将她壓躺回病床上。“等你情況好一點再去吧，她現在很好。”
聞言，她露出一個真正釋懷的笑。
“我們都很好。”柏廷蔚握着她的雙手。
“經過這些日子的考驗與相處，所有不好的事都過去了，紀晴，現在等着我們的是美好的未來。”
紀晴幸福的笑了笑，她這個掉包新娘終于扶正了，她終于可以正正當當的和柏廷蔚在一起了。
“好嗎？”柏廷蔚深情的看着她問道，卻仍擔心她是不是可以接受永遠變不回紀晴了。
“你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嗎？”她反問道。
“這不就是最好的結果嗎？”柏廷蔚燦爛一笑。
尾聲
紀晴告訴自己，她現在是陶悅然，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她依舊是那個漂亮的千金小姐，只不過變得比以前善良"平易近人，不過有一個人一直心存懷疑。
“我還是覺得你有種熟悉的感覺。”狄中傑總覺得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
“氣味相投才會合夥開餐廳啊！”她淺笑道。
“我們也不要太相投，免得你老公又吃醋。”他故意調笑道。
柏廷蔚知道紀晴的夢想是開餐館，他自然要幫她圓夢，雖然他還是不喜歡狄中傑，但聽她說過他以前對她相當照顧，他終于勉強同意兩人合夥開餐廳，卻嚴厲禁止兩人私下單獨見面。
而紀晴也幫柏天德圓了夢，那就是再過不久，他們就可以祖孫三代同堂，一起生活了。
紀晴已經懷胎九個月，快要生産了，檢查結果說是兒子，這令柏廷蔚不是那麽開心。
“我喜歡女兒。”他不滿的嘟囔。
“兒子可以像你這麽帥啊！”
“女兒可以像你啊！”
“我？”紀晴指了指自己，是要像原來的紀晴，還是現在的陶悅然？
“都美！”柏廷蔚摟着她的腰，讨好的道，“不管怎樣都美啦！”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