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終明矣

第37章 溫情繼續

蕭雲楓果然是位稱職的老師，言出必行，每天晚上都會抽出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為莫淩補習功課。雖說蕭雲楓是主修文科的，但理科底子不薄，教起來自然是小菜一碟。

莫淩很聰明，又得力于他最依賴崇拜的老師的指導，進步很快。

理科的學習光靠基礎知識是不夠的，必須靠大量的應用題來鞏固。

蕭雲楓根據莫淩的學習的情況找了很多題讓他做。

比如這道：向盛有10gNa2O2固體的容器中充入一定體積的CO2氣體，發生化學反應後再測量氣體體積時，發現體積減少了1.12L（STP）。發生化學反應後的容器內固體的成分和質量各是多少？

莫淩咬着一根鉛筆，陷入苦想之中。

蕭雲楓在一旁靜坐，悠然地提醒，“Na2O2與CO2發生化學反應方程式是2Na2O2+2CO2=2Na2CO3+O2，其中，氣體體積的變化與Na2O2的質量變化，Na2CO3的質量變化之間是正比例關系。”

“啊，我明白了。”莫淩腦內靈光一顯，恍然大悟，刷刷地列下式子，“2Na2CO3是156g，2Na2CO3是212g，氣體在标準氣壓下為22.4L，現在減小到1.12L，m(Na2O2)=156g×1.12L÷22.4L=7.8g，m(Na2CO3)=212g×1.12L÷22.4L=10.6g，那反應後的固體中m(Na2O2)=10g－7.8g=2.2g。所以反應後的固體中含有Na2O22.2g，Na2CO310.6g。”

蕭雲楓檢查了一下莫淩列的式子，莞爾一笑，“對了，學得還算不錯。”

唇微微上挑，露出一絲潔白的牙齒，仿佛一道絕美的風景，令人沉淪。

莫淩撓撓腦袋，開心非常。

但這樣的情況也會經常發生——

“不如須臾之所學也的須臾什麽意思？”

“片刻。”莫淩站在蕭雲楓面前，回答。

“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絕江河中的‘水’，解釋。”

“游水。”

“詞性。”

“名詞作動詞。”

“《歸去來兮辭》最後一段，背誦。”

“已矣乎！寓行宇內複幾時，曷不委心任去留？胡為乎遑遑欲何之？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期。懷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東臯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聊乘化以歸盡，樂夫天命複奚疑。”

“句讀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師焉，或不焉，小學而大遺，吾未見其明也。翻譯。”

“不通曉句讀，不能解決疑惑，有的向老師學習，有的卻不向老師學習……”

莫淩語塞，他忘了後面的應該怎麽翻譯。

蕭雲楓就這樣很輕很輕地藐了他一眼，汗頓時順着莫淩的頭流了下來。

蕭雲楓不管莫淩的窘迫，繼續提問，“聖人之所以為聖，愚人之所以為愚，其皆出于此乎。翻譯。”

這個會！莫淩鎮定下來，翻譯道：“聖人之所以成為聖人，愚人之所以成為愚人，大概都是出于這個原因吧？”

“是嗎？”等莫淩翻譯完，蕭雲楓幽幽地道，“這句是什麽結構？”

結構？！

一句話把莫淩問住。這句話有結構嗎？他快速地把老師在課堂上講過的各種句式結構想了一遍，好像……沒有啊……

面對臉色越來越黑的蕭雲楓，此時的莫淩，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手。”蕭雲楓冷冷吐出一個字，從桌上的筆筒中抽出一把畫圖用的鋼尺，不長，也就25厘米。

莫淩心裏默哀一聲，老師的嚴厲他是清楚的。

把左手默默地伸過去，蕭雲楓“嗖”的一揮尺子，擊在莫淩的手心上。

十指連心，疼得莫淩緊緊咬住嘴唇。

“啪！”

又是狠狠一下，蕭雲楓教訓道：“這是我上課再三強調的東西，主語加之加所加動詞構成所字結構，‘之所以’翻譯為什麽什麽的原因。上課好好聽講了？”

一句點播讓莫淩恍然大悟，他竟然忘了這麽重要的知識，也難怪老師如此生氣。

莫淩羞愧地低下了頭，“對不起老師，我忘了。”

“No excuse，錯了就是錯了，沒有借口。”蕭雲楓語氣微微嚴厲。

“嗯。”

蕭雲楓放下尺子，“如果是超出你能力範圍的知識不會，我不會怪你；但如果是學過的知識不會，那是學習态度的問題，我不會輕饒，明白？”

“是。”莫淩真是越來越怕蕭雲楓了。

“下不為例。”

“是。”

。。。。。。

一天天過去。也許是覺得自己被老師重視，在學校裏，莫淩的性格明顯變得開朗自信起來，很快和同學們融在一起。班裏最重最累的活還是他搶着幹。因為是為班級做貢獻，這樣的行為很快得到越來越多的同學的贊同和認可。

學習上，莫淩一點都不敢松懈，每天上課認真聽講，做好筆記，下課後不會的問題及時請教同學和老師，并堅持整理各科的錯題。

仿佛是一個全新的開始，莫淩此時正處于蛹時期，在一點點蛻變，就等着化繭成蝶，展翅飛翔。

但每天的高強度學習讓他的身體有些吃不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莫淩一天三頓都吃得馬馬虎虎。早上要早起背文科知識，吃飯十分鐘搞定，一般也就喝個小米粥就着饅頭。午飯和晚飯更簡單，能不吃就不吃，即使吃，吃也是簡簡單單的饅頭鹹菜。長期的飲食不均衡讓莫淩感覺越來越疲憊。

可惜，蕭雲楓暫時還沒有注意到這些，他以為他能自己照顧好自己。所以，莫淩不提，蕭雲楓也沒問。

。。。。。。

很快到了放周末假期的日子。一中的假期很少，平時一直在無休止地學習。所以，大家對這次放假很激動，終于可以睡個懶覺了。

但一些人例外，比如莫淩。

因為養成了良好的生活習慣，莫淩不到六點就醒了，穿衣穿褲，洗臉刷牙，有條不紊。意外的是，他從洗手間出來時看到了蕭雲楓。

一身白色運動服，英姿飒爽。脫去了西服的蕭雲楓，倒是少了幾分嚴穆，多了幾分溫旭。

“老師這是……要出去嗎？”莫淩問道。

蕭雲楓穿上鞋，“出去跑步。現在體能退步了好多，我要加強訓練，争取恢複回來。”

“我也要去！”莫淩不管三七二十一，說道。他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和老師相處的機會的。

蕭雲楓點點頭，算是同意，“鍛煉鍛煉也好，走吧。”

莫淩眉開眼笑，随着蕭雲楓下了樓。

。。。。。。

來到碧水藍天小區的廣場，天還沒有亮，但已經有一些人在這裏鍛煉身體了，或跑步，或舞劍，或玩體育器材，氣氛活躍。

做完準備活動，蕭雲楓就圍着小區廣場的塑膠跑道一圈圈地跑。莫淩跟他岔開一些距離，勉強跟得上。

但時間一長，莫淩的身體就感覺隐隐的疲憊，眼前更是暈暈的。他拼命地用嘴哈氣，吸取更多的氧氣入肺，以調整呼吸，不至于因為缺氧而頭昏腦漲。

早晨溫度很低，呼出的氣馬上形成一片白霧。

“你的身體到極限了，別跑了，慢走一會兒。”不知什麽時候，蕭雲楓走到莫淩身邊。

“哦。”莫淩低低地應了一聲，停了下來。跑了将近兩千米，他是真的沒有力氣了。

見蕭雲楓只是微微喘息，呼吸依然均勻，莫淩有些羨慕，老師的身體素質太好了。

二人共同走在塑膠跑道上，一時間沉默。蕭雲楓是不知道怎麽和莫淩搭話，莫淩則是不敢和蕭雲楓聊天。

這時，東面的天漸漸轉亮，出現魚肚白。雲層翻滾，猶如海浪。天空漸露一條狹窄的暗紅色長帶，帶子上挂滿隐隐閃爍的殘星。後來，顏色變化，形成了一條粉紅色的光帶，雲霞之中，又露出一道弧形的金邊，微風拂煦，萬丈光芒，太陽初生，普照衆生，一切都籠罩在淡淡的金光中。

蕭雲楓看着初生的朝陽，突然問身邊的莫淩，“問征夫以前路，下一句是什麽？”

莫淩無語，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要提問。

“恨晨光之熹微。”

“晨光熹微是什麽意思？”

“嗯……熹微是微明的意思，連起來就是……早晨天色朦胧，不怎麽明亮。”

蕭雲楓嘴角一絲弧度，有感而發，“晨光熹微終明矣。”

“啊？”莫淩沒有聽清老師在說什麽。

“晨光熹微終明矣。”蕭雲楓重複一遍，“早晨太陽的光芒是十分微弱，但終究有一刻，它會明亮起來，普照萬物。其實人生也是如此，人生的道路漫漫長長，肯定會遇到一些挫折和困難，就像未日出時大地那片無窮的黑暗，但黑暗過去是黎明，是希望，晨光終究有一刻會普灑大地。人生的前途就像這樣，也是輝煌的。所以，要擁有堅定的信念，不輕言放棄，不要懼怕任何困難，相信自己。明白嗎？”

蕭雲楓的聲音很溫和很堅定，讓莫淩受益匪淺。

“嗯。”不由地看向初生的朝陽，莫淩的心，感觸了。

其實晨光熹微終明矣，也在象征着他。曾經的多少痛苦，多少無奈，現在已經過去，他的晨光，已經明亮起來了。

望向沐浴在晨光中的蕭雲楓，一身白衣，英俊無暇，莫淩的心，被震撼了。從來未有過的占有欲鋪天蓋地而來，但他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可能是對他那種像親人一樣的依賴，太強了吧……

“走了。”蕭雲楓招呼一聲，“回家。”

莫淩眉角輕展，跑了過去，“老師早上想吃什麽？”

自從作弊那件事後，蕭雲楓對莫淩做的飯菜已不再避諱。

“随意，簡單就好。上午好好寫作業，然後我會帶你出去買些東西，中午從外面吃。”

“嗯嗯，好。”莫淩一幅乖巧的樣子，很是呆萌。

。。。。。。

莫淩寫完作業，蕭雲楓又一次開出了他的黑色寶馬，二人向百貨大樓的方向駛去。

與第一次上街購物不同，車裏的氣氛明顯緩和。

“老師好像基本上不開車呢。”

“嗯，離學校這麽近，走着去就可以了。這車是我母親給我買的，不好意思拒絕。”

“哦，原來是這樣。”

。。。。。。

到了百貨大樓，蕭雲楓依然是直奔男士衣褲專櫃去的。是時候給這小家夥買些秋冬的衣服了。

呼啦呼啦買了一大堆名牌，莫淩快被各式各樣的上衣褲子埋沒了，他一個勁地拒絕，說沒必要買這麽大衣服，卻被蕭雲楓一個白眼頂回去，“買齊了就不用再來了，你當我閑着的時間很多嗎？”

莫淩一嘟嘴，不說話了，任由蕭雲楓領着他亂逛。

又買了些日常用品和水果蔬菜，任務才算完成。把東西一溜煙扔進後備箱，蕭雲楓看看手表，12點10分了。

“去吃飯，想去哪兒？”

莫淩本來想說随意，畢竟他從哪裏吃都無所謂。可是一擡眼，卻看到了德克士的标牌。

德克士……

記得以前，他和父親從德克士的門口經過，看着裏面裝飾溫馨的桌子椅子和正在用餐的人們，他的心裏羨慕的不得了，也想進去嘗嘗漢堡可樂這些美味。可是，一個漢堡七八塊，一杯可樂五六塊，加起來夠他們爺倆平時一天的飯錢了。父親又非常節省，從不亂花一分錢，吃這些東西，更是無稽之談。

也許是看出他的心思，終于有一天，父親買來兩個漢堡給他和弟弟，這是他第一次吃到這麽美味的東西。同時他也清楚，父親為了這兩個漢堡，整整一天沒有吃飯。

他們是生活在這個世界最底層的人，生活就是這麽苦。

哎，為什麽又想到父親了？德克士嗎，想再去一次呢……

“老師，”莫淩小聲地說，“能去德克士吃嗎？”

蕭雲楓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莫淩會想去德克士，但他沒有拒絕，“走吧。”

“真的嗎？謝謝老師！”

。。。。。。

走進德克士，一股濃郁的炸雞味撲面而來，引起人的食欲。此時，已經有不少人在就餐了，大部分是父母帶着孩子，還有一些情侶搭檔。

蕭雲楓去櫃臺點餐，莫淩就随便找了個座位坐下。

望向周圍，有幾個孩子在香甜地吃着漢堡薯條，旁邊的父母寵溺地看着他們，不時拿紙為他們擦擦嘴。

莫淩的眼圈紅了。如果父親還在世，該多麽好啊……

“怎麽了？”不知什麽時候，蕭雲楓端着一堆東西回來了。

“沒什麽。”莫淩勉強露出笑顏。

把東西放在他的面前，蕭雲楓道：“吃吧。”

漢堡，可樂，薯條，雞塊，蛋撻，咖喱飯，布丁，各式各樣。

莫淩驚詫了，“老師點的太多了。”

蕭雲楓取出自己的一份咖喱飯，“吃不完帶回去。”

“謝謝老師……”莫淩從來沒有這麽幸福過。

一口一口認真地啃着漢堡，第一次吃漢堡的記憶與現在的重合，莫淩心裏越發思念父親，淚珠一顆顆地掉落。

“淩兒……”蕭雲楓皺皺眉頭，這是怎麽了？

莫淩回過神來，被自己的行為吓到了，怎麽就哭了呢？

“對不起老師，我，我想到了……父親……他，他曾經給我買過漢堡……”

蕭雲楓知道莫淩的父親去世了，他的心裏有些心疼。估計這孩子除了漢堡，什麽都沒有吃過吧，他家裏應該很貧困吧，要不也不會被送到那種地方，他真的應該多關心關心這個孩子……

蕭雲楓拿起紙巾遞了過去，“擦擦，從前已經成為過去，再想也沒有用了，別哭了。”

莫淩破涕為笑，“知道了。”其實，他現在過得已經很好了，真的沒必要總是想以前。人都是向前看的，不是嗎？

。。。。。。

吃過午餐，二人走到百貨大樓的停車場，莫淩意外地看到了一個人。

“澤哥哥！”莫淩欣喜若狂，跑了過去抱住了顧銘澤。

澤哥哥？

蕭雲楓劍眉一鎖，看向來人。

這是蕭雲楓與顧銘澤第一次正面交鋒。

作者有話要說：

下周更文一定會延期，大家海涵見諒=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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