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終明矣

第6章 軍訓（2）

突然，一聲哨響響徹雲霄，各個班的教官都不約而同地立正面向操場西南側，等候長官下達命令。

“各班休息十五分鐘。”

大家都噓了一口氣。終于可以休息了。

“解散。”程教官回頭下達命令，然後跑步去操場西南側的休息室接受長官的指導。

大家如同被海浪打垮了一樣，一下子就散架了，不是去喝水就是在原地躺下休息，有的同學還一直在抱怨。

“天啊，累死了！”

“這才軍訓了一會兒，就這麽累，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快褪了一層皮了！”

莫淩身體素質倒是不錯，站了這麽長時間，也只是有些疲憊罷了。他坐下來，深喘了一口氣，不自覺地看向不遠處的蕭雲楓。

此時，蕭雲楓正被一大群同學圍着，向他詢問入學的成績。有的同學看老師長得這麽帥，不時開個玩笑，蕭雲楓倒也不生氣，和他們鬧成一片。

“老師，您這麽年輕，有對象了嗎？”

蕭雲楓無奈地說：“剛工作，還沒找呢。”

“哈哈，老師要加油了，找個好的。對了，老師，我要你球球號。”

“給你也行，不過我平時很忙，加上你也不一定能聊天，恐怕你要失望了。”

“唔，老師真是的。”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蕭雲楓溫和地問倚在他旁邊的那個很漂亮，頭發卷卷的女生。

“我叫楊一萌。”

“哦？你就是楊一萌？在自我介紹裏你寫的會音樂和指揮，那當咱們班的文藝委員如何？”

楊一萌有些驚喜，“可以嗎老師？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嗯。對了，找幾個男生去樓上搬幾桶水下來給大家喝，天熱，需要補充大量的水分。”

“是！”

蕭雲楓招呼郭妍，“小妍，過來。”

聽到這個稱呼，郭妍和衆同學都愣了一下。能這樣親昵地稱呼自己的學生，這老師也太随性了。不過他們就喜歡和藹溫柔，和學生打成一片的老師。

“來了。”郭妍飛奔過來，“老師，有何吩咐？”

蕭雲楓不懷好意地看着她，“去事務處領咱班學生吃飯用的磁卡，上面有名字，發下去。給大家交代一下，今天晚上在學校的餐廳裏吃晚飯。我上午忘了這個事了，抱歉啊，你就全權負責了呗。”

有些讨好撒嬌的語氣讓大家樂得哈哈大笑。郭妍一頭黑線，老師，你也太萌了吧！

“郭妍大班長，老師蹭蹭，快來投食。”有女生大笑着起哄。

蕭雲楓也跟着樂。

“老師，我知道了，立刻去辦，保證辦好。”郭妍義無反顧地向事務處跑去。

蕭雲楓伸了個懶腰，“有小妍這班長，很多事我都不用操心了，真好呀！”

“喂喂，老師，你也太懶了。”

“本來也不勤快。”

“哈哈哈。”

莫淩看着同學們有說有笑地圍着蕭雲楓，而老師也露出那輕柔歡快的笑容，與大家樂成一片，他的心裏，很疼很痛，眼淚在眼眶裏回環，卻總也落不下來。

老師可以叫郭妍‘小妍’，那他呢，明明離他最近，明明只有他能陪在他的身邊，可是他的溫柔，他的溫暖他卻始終沒資格擁有，老師他甚至從來沒有在他面前笑過。老師……我不求你對我好，只求你不那麽嫌棄我……只求哪怕，哪怕你對我有一丁點關心與呵護，這也不行嗎？

“喂，喂，你沒事吧？”就在莫淩無比難過的時候，一個同學推了推他。

莫淩擡起頭，看向來人。是一個長得十分俊秀的男生，他此時的神态有些焦急。

“沒事，怎麽了？”

那名男生松了一口氣，“我看你身體一個勁地抖，以為軍訓弄得你身體不舒服呢！沒事就好。對了，我叫靳桐斌，你呢？”

莫淩一笑，“你好，我叫莫淩。”

“哦，我可以和你交個朋友嗎？”

“當然。”

靳桐斌很高興，“哈哈，莫淩，我覺得你長得好帥，只是比老師還稍微差了一點。”

“我哪能和老師比？”

靳桐斌剛想說什麽，一聲哨聲随着長官的話響起，“開始訓練！”

“啊？！這麽快？”全班同學還沒有休息夠，就拖着疲憊的身體站好隊，等待教官回來。

程教官又一次快步跑來，停下的動作都是标準的四步。他看向衆人，“今天我們必須要學會稍息和跨立，任務很重，大家要努力學習。”

“天啊！”

。。。。。。

一下午的軍訓就在驕陽似火和同學們揮灑的汗水中度過。每個人臉上都帶着鄭重與神氣，雖然很苦很累，但教官要求的動作大家還是一點點做好。整個操場靜悄悄的，只能聽到教官響亮的口令聲。

五點四十分，結束訓練。教官難得的笑了笑，“六點解散，還有二十分鐘，大家想幹些什麽？”

有同學提議，“教官，你做幾個武打的動作讓大家看吧。”

“就是啊！”這個提議讓衆人亮起了星星眼。

程教官搖搖頭，“不行，隊裏有規定，不讓演。”

“哎！”大家十分掃興。

“教官，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

衆人驚呼，“好年輕啊！教官，當兵累不累？”

“你說呢？可累了！”教官盤膝坐下，“每天訓練完衣服能擰出水來。”

“哇！”

程教官笑笑，“行了，不提這個。要不，讓班長來唱個歌，行不行？”

大家眼睛都亮了，一起鼓掌，“班長，來一個，班長，來一個！”

郭妍臉都紅了，不好意思地站起，“我唱的不好……要不，讓蕭老師給大家來一段如何？”

“好！”

一句話把蕭雲楓給扯了進來，可憐人家還在一旁看報紙。

注意到大家的視線都往他那邊瞅，蕭雲楓很無辜，“怎麽了？”

“老師，班長讓你給大家唱歌。來一個，來一個！”如雷鳴的聲音引得旁邊的班級都紛紛往這邊看。

蕭雲楓面子挂不住了。這群崽子，也太猖狂了，讓他們的班主任唱歌，像什麽樣子？可是不唱又不行，太有損他班主任的威嚴。

蕭雲楓一擺手，“小點聲，人家班的都往這邊看呢！”

郭妍跑過去，拉着蕭雲楓走了過來，“老師，來一個嘛！”

蕭雲楓沒好氣，“你就給我惹事吧！”

“嘿嘿。”

“哦哦哦！”全班同學又一次起哄，馬上要翻了天了。

蕭雲楓無奈，站在大家中間，道：“我又不是學音樂的，把我弄來幹什麽？”

“老師來一個嘛，唱得不好我們又不會笑話你。”

蕭雲楓不喜歡在人群面前張揚，可是這種場合他不唱的話，就有些說不過去了。畢竟他是班主任，所以必須把班主任的威嚴建立起來。

“好。”蕭雲楓淡淡颔首。

他開唱，是一首英文歌。每一個音符都清脆地呈現在大家面前，帶着男性特有的磁性的聲音，空靈美妙，幹淨純潔。好像蔚藍的天空中悠悠地飄着幾朵白雲，又如一望無際的碧綠草原上馬兒在安靜地吃草，更似山間那澄澈清涼的山泉在汩汩地流淌。特別是高潮部分，澎湃又不粗犷，溫和又不柔膩，讓人仿佛看到那清澈的大海中一個又一個金光閃閃的海浪，不時拍打着岸邊的礁石。如此動人，如此輕靈，如此婉轉，如同天籁。

莫淩呆呆地看着蕭雲楓，夕陽西下，陽光懶懶地射下來，他的眼眸中似有淡淡的光芒在流淌，白皙的皮膚也好像成為金色。整個人神聖高貴，溫旭柔和，如同天神下凡。

好美……

莫淩輕咬嘴唇。老師，我好想永遠都陪在你的身邊，哪怕只是默默看着你的背影，哪怕只能得到你的寂冷與清寒，我也願意……

一曲終了，大家聽得如癡如醉，班裏的女生，看蕭雲楓的眼神好像都不同了。

“好！”掌聲響徹雲霄，大家都那麽興奮，那樣驕傲。他們的班主任，正是太優秀了。

蕭雲楓淡淡一笑，“OK，大家滿意了？以後班裏的活動不許把我拉上，怎麽說我也是你們的班主任。”

“哦。老師這首歌叫什麽，真好聽呀！”

“《Forever》，是我一個大學同學寫的。”

“哦，是這樣。”

“好了，吃飯去吧，記得六點四十回班。”

“遵命！”

大家拿起各自的衣服和背包，跟教官說完再見，匆忙奔赴餐廳。

一中的餐廳很大，分為樓上三層和樓下一層。樓上前兩層就是标準的食堂，大家可以拿餐盤去各個窗口打飯。第三層則是老師用餐的地方，學生是不允許入內的。樓下，而是外賣，一個個都是用塑料餐盒裝好的。另外，還有一個大超市，如果不喜歡吃飯的可以在裏面買零食面包。

因為怕拿着錢買飯不方便，所以所有的飯菜都必須用磁卡來刷。如果裏面的錢用完了，就必須去指定的辦公室充錢。

餐廳裏的各類飯菜價格不貴，而且種類繁多，所以同學們都很滿意餐廳的東西，個個吃得熱火朝天，不亦樂乎。

莫淩也想品嘗一下各類美味的飯菜，可是他最終還是買了兩個饅頭和一包鹹菜。坐在一個不起眼的座位上吃了起來。

自父親去世，母親離開後，他已經一無所有了。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老師給予的。他和他無親無故，他根本沒有資格用他的錢，更沒有資格不勞而獲。如果再随意揮霍他的錢，他會覺得很沒臉沒皮。所以，他能省一點是一點。到放寒暑假，他會在外面找個活幹，把他送他的東西一點點還回去。雖然有些不現實，但有個夢想還是好的吧……

他有尊嚴，他不希望他看不起他。

旁邊的學生三五成群，各自買來各種飯菜，糕點，炸串和湯粥吃。還不時贊揚學校的飯菜怎麽這麽好吃。

莫淩聽着看着，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他早就與這些美食無緣了……

一口口啃着饅頭鹹菜，莫淩突然想起以前跟父親出去擺夜市時，父親買來一點鹹菜，幾個饅頭，還有一瓶啤酒，他們爺倆吃得津津有味。

“來，兒子，喝點酒，是男人就應該喝酒！”

“爸，喝得醉醺醺的，一會兒怎麽賣貨？”

“沒事。來，吃饅頭，就着這海帶絲吃，可好吃了。”

“嗯，看，爸，像不像肉夾馍？”

“是菜加馍吧？”

“哈哈。”

父親……爸……

其實這饅頭鹹菜真的很好吃，比任何菜肴都好吃，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雲楓知道莫淩吃着饅頭鹹菜，他會心疼嗎？

雲楓他養尊處優，不明白窮人是怎麽生活的，所以他只是按着自己想的去做，他以為讓莫淩過上好日子就已經是他盡的最大所能了，自己該怎樣還是怎樣。誰知莫淩只是希望得到他的呵護。雲楓還是太年輕了，不懂如何體諒別人，将心比心。他也是需要一步步成長的。

另外，劇透一下，一件事後，雲楓就叫莫淩淩兒了，大家期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