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公子牧。
哪怕是一個從來不看小說的圈外人都一定聽到過的名字。
竟然就是一直以來跟她在二次元世界中聊天的牧。
陳牧引，就是牧神。
大概在很多年以前，駱洛還是知道他別的筆名的。
但是他後來在不同的網站相繼換了很多個馬甲，有的時候雙開甚至會三開好幾本小說，以至于她後來都分不清他到底是用的哪個筆名在寫作。
只清楚這幾年他比自己用功得多，加起來寫了有上千萬字，寫作功底也比自己深厚，每次都能針對自己小說中的缺點提出很中肯的建議。
而且都是這麽多年的朋友了，駱洛也不會主動問這件事，他也不怎麽說。
兩人更多的時候都只是在交流寫作技巧，連圈子裏的八卦都很少過問。
直到現在她才想起來，之前偶然在一個作者論壇裏看到有人發國新書簽售會上公子牧的照片。
怪不得眼熟。
陳牧引突然回頭對她抱歉地笑了一下，看着還有點憨。
一點都不像有架子的大神。
駱洛也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心虛地笑了一下，撇撇嘴，略顯得不安。
不過既然他是公子牧，應該經歷過很多次這種場合了，應該也能幫到自己。
“請牧神和駱小姐先坐下來談吧。”
“好。”
王渠身邊的一個美女秘書按照流程給每人發了合同初稿，然後微笑着說道：“這一份是我們公司剛拟定出來的合同，駱小姐可以仔細看一下，合同上的每一條都可以現場做核對，有什麽問題也可以直接當場跟我們王總提出來。其實平時負責談這種IP合約都是由版權部門全權負責的，但這一次我們王總親臨現場，相信駱小姐也感受到了我們公司對您以及您作品的誠意了。”
秘書很會說話，聲音也很甜。
于是，駱洛順着她的介紹觑了那位“王總”一眼，他還是一副嫉惡如仇、苦大仇深的樣子，瞪着眼盯着自己看，連眼皮都很少眨一下。
誠意倒是沒有感受到多少，就是覺得這個公司的老板雖然長得還可以，可有點怪怪的……
她又有些害怕地低下了頭，雙手在大腿上搓了幾下，都是汗。
過了一會兒，她才伸手去打開桌上的那份合同，看了兩頁，都是一些她需要反複理解的專業詞彙，不太好理解。
陳牧引也拿到了一份合同的複印件，認真地閱讀，有時還拿着一支筆在上面圈畫筆記，格外認真，像是在對待自己的合約一樣。
看到最後一頁，他蹙了一下眉，将頭靠近了點過來，壓低聲音說：“看完了嗎？有什麽問題需要我提的嗎？”
駱洛輕搖搖頭，拿着筆在合同的背面寫道：【我看不太懂!(_;】
陳牧引看着紙上那個圓滾滾顏文字，忍俊不禁。
跟她一樣可愛。
“我倒是看出了幾個疑點，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就直接幫你問了。”
【好(￣▽￣)】
陳牧引就朝着對面的人大方地說道：“駱洛得了重感冒，不方便開口說話，所以今天來我主要是替她發言的，還請王總和各位見諒。合同我們大致已經看完了，确實是很有誠意的一份合同，其中也有幾個問題想咨詢一下。關于第42條所寫的甲方支付乙方的費用，我想問一下是不是公司寫錯了，是否需要再确認一下？”
駱洛還沒看到那一頁，就怔怔地翻到了倒數第二頁的42條：在合同約定的有效期內，甲方需支付貳仟萬元人民幣給乙方的代理公司……
兩千萬！
駱洛腦袋當時就有點空白。
她這輩子就沒有見到過這麽多錢……
冷靜兩秒後，想到這應該是弄錯了。
根據她昨天晚上臨時在論壇上做的功課，這種能開價到千萬以上的作品，都是已經改編過成熟的影視作品并且在市場極具號召力的大神作家，她怎麽可能有這個資格拿到這麽多錢。
王渠随意地翻到了那一頁合同，看到那數字，盡管心在滴血，可還是假裝豁達：“怎麽可能弄錯呢，就是這麽多。我們公司的實力你不需要質疑的，區區兩千萬而已嘛。”
一旁美麗的秘書又微笑着替老板解釋：“是這樣的，我們公司的這份協議是想買走駱小姐這部作品五十年的全版權，包括網絡劇、影視劇、電影以及有聲改編等所有的版權，同時還希望駱小姐到時候能擔任這部作品的編劇。當然最後也是基于我們對這部作品的尊重，所以才評估出了這個價。”
……
半個小時後，從新誼公司走出來，駱洛還是有點暈暈乎乎的，覺得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正好頭頂的雲都開了，一縷陽光照了下來。
“合同應該沒有別的什麽問題了。聽他們說正式的協議簽訂應該是在下個星期，如果到時候你需要我的話，随時聯系我，我還可以趕過來。”
駱洛有點不好意思，還是微笑着對陳牧引點了點頭。
今天還好有他在，一切才能變得這麽順利。
這會兒已經十二點多了，這個時候按道理應該請他吃個飯。
畢竟他幫了自己這麽大的忙，至少道個謝，可是這話還是有點不知道怎麽說出口。
陳牧引也沉默着沒有說話，兩人就這樣面對着面，靜默了片刻。
他低頭，就能看到她頭頂上別着的一個銀色發夾，發夾上有一個小貓咪的形狀，樸素不奪目，卻讓他移不開眼。
她的身上還有一股很淡很淡的栀子花的香氣，同齡的女生中很少會有這麽清純的味道。
駱洛忽的擡頭，他刷得紅了臉。
支吾了一下，陳牧引才笑了笑說：“那個……時間也不早了，我還定了一點鐘回封市的高鐵票，現在得先去火車站了。你好好吃午飯，先回家吧。”
駱洛愣愣的，就看着陳牧引背上一個運動包，匆匆攔了一輛出租車走了。
她朝那個方向小幅度地揮了揮手，也打算乘公交車回家。
……
王渠慵懶地把一份合同甩在了付燃的身上。
“兩千萬啊整整兩千萬，雖然說你自掏腰包出了一千萬，可換做我花一百萬買那個破小說都覺得不值，像她這種沒有人氣積累的作者，哪怕作品寫得再好，也買不了這麽高的價錢。”
付燃此時還在注視着窗外的風景，直到街角那班公交車開走了，才回過頭，起身對王渠微笑道：“那就一百萬吧。”
“什麽？”
付燃像是在說一件極其輕松的事情：“仔細想了想，确實不值。合同不是還沒正式簽訂嗎？在這之前改動也是正常的。”
王渠本來還有些生氣，聽他這麽一說，倒是又有點心虛了，将眼睛眯成一條縫，笑着說：“一百萬倒是還行，不過你說要是只拿一百萬買斷了她五十年的全版權，我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付燃背過身，精致的嘴角輕輕抽動，用陰到骨子裏的聲音嗤道：“網絡小說泛濫的時代，這種東西跟垃圾一樣，本來就不值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