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門一打開, 沈暮雲就看到一個女人站在門口,一只手這個時候還握着裏面的門把手。
女人的年紀本來就算不上太大, 再加上不管是以前的出身還是結婚之後的生活都不算是糟糕, 煩心事情也沒有多少,就這麽一照面, 倒是模樣和氣質都格外上乘。
只是顯而易見的, 她的模樣跟沈暮雲的不止一點點相似。
女人在家裏面,素面朝天,一打開門見到沈庭霄有些驚訝, 接着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後一點點的沈暮雲。
沈庭霄被她看了一眼之後,倒是突然之間有些緊張, 咳嗽了一聲:“暮雲, 過來叫媽媽。”
他話說完, 女人一下子想到了什麽,眼睛突然睜大。
而沈暮雲這個時候也才小聲地開了口叫人:“媽……”
她這一聲叫的雖然不算大, 但是還是清楚的落在了女人的耳朵裏面。
女人這時候臉上全是震驚, 目光盯着沈暮雲上下打量, 只有又轉頭看了沈庭霄一眼, 似乎是為了确認什麽一樣。
沈庭霄接收到她的疑問,點了點頭。
沈暮雲看了看面前的女人,叫完那一聲之後目光看着她也有些緊張,抿了抿唇,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可是她和沈庭霄都沒有料到,大概是因為太過于驚訝, 女人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倒是直接昏了過去。
要不是沈庭霄反應的快先沖上去将人給抱住,這個時候估計已經摔在地上了。
“煙柳,煙柳。”沈庭霄抱着她叫了幾聲,見她沒有反應,趕緊将她抱到了卧室裏面,沈暮雲緊随其後趕緊跟上也走了進來。
将她放到了床上之後,沈庭霄自己也驚出了一額頭的冷汗。
“暮雲,你現在這裏守着你媽媽,我去找醫生過來看一下。”擔心南煙柳還有其他的問題,沈庭霄自己倒是不忘囑咐她一聲,自己就匆匆又出了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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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房間裏面也就只剩下她和南煙柳了。
南煙柳躺在床上,沈暮雲從旁邊抽出了一張椅子坐着,目光開始看着這個屋子裏面的東西。
雖然是在國外,但是這個房子的內部裝修也非常具有古典的氣質,這間卧室裏面的家具都是木制的,一眼就能夠看得出這裏面的做工非常巧妙,有些地方刻上了一些精細的小花紋,又不會顯得過于浮誇,但是也不會顯得過分的單調。
而房間裏面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梳妝臺上面擺放着一些瓶瓶罐罐,但是每一個包裝都十分精美,就好像是一個藝術品一樣。
其他東西被南煙柳收拾的整整齊齊,雖然東西不少,但是擺放都非常到位,看上去就有一種清爽整潔的感覺。
在她床頭櫃上面這個時候除了床頭燈,還有一個木制的小盒子,盒子旁邊是兩本疊在一起的書還有一個水杯。
想來休息的時候南煙柳也喜歡躺在床上看看書。
沈暮雲一時有些好奇心起,走過去拿了最上面的那一本書過來看。
這本書看上去應該也有了不少年頭,不管是外面的封面還是裏面的紙也已經有點泛黃,應該是很久之前的書了。
打開來看之後,這裏面是某一本古代典籍的內容,只是書面上還有數字标注,想來應該是一整套圖書裏面的一部分。
而書裏面除了印刷的那些內容之外,沈暮雲随便翻看了一下,就能夠看得到裏面還有一些筆記,筆記上面的字看上去雖然有些秀氣但是卻又力道,看上去也是非常有功底才能夠寫的出來的。
看樣子應該就是南煙柳自己看書的時候寫上的備注。
粗略的看上一圈之後,沈暮雲倒是将書放回了原位,自己坐回了椅子上守着她。
沈暮雲的長相是從南煙柳這邊遺傳過來地,南煙柳身上的書香氣息更加濃厚一些,看上去比她更像是那種書香門第飽讀詩書的溫柔的大小姐。
雖然說實際情況卻也都差不多。
坐在那裏守着南煙柳,沈暮雲心裏面還是有些犯嘀咕。
她來之前确實設想過啦好幾種母女久別重逢抱頭痛哭的感人戲碼,卻沒想到他們兩個人的見面卻會變成這個樣子。
由此可見她當初的事情給南煙柳确實帶來了很大的影響。
不過轉念一想,如果她這一次不是過來這邊主動跟南煙柳見面的話,那麽南煙柳很有可能直到她回他們現在住的那個家的時候才發現有這麽一件事情。
到時候是什麽情況也有些不太好把控。
這麽說來,她這一次主動過來到算是把事情給提前解決了。
沒過一會兒,沈庭霄就帶着醫生過來了。
令沈暮雲有些驚訝的是,她本來以為現在在國外,就算是沈庭霄要找醫生的話應該也是找一個外國人醫生過來看看,卻沒想到他帶來的醫生卻是個正兒八經的國人。
這位老醫生看上去年紀倒是挺大的了,只是依舊是神采奕奕的,挎着一個小箱子過來,行動上也不見得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
這位醫生被請進來之後,沈暮雲連忙站起來将椅子挪到了一邊給他讓出了位置,讓醫生走過去仔細觀察一下。
“夫人身體上面倒是沒有什麽大礙,應該是驟然之間受到了過于強大的刺激所以扛不住暈倒了,休息一會兒就沒有什麽事情了。”那醫生上前觀察了一下之後,将情況給說了出來。
聽到南煙柳沒有什麽問題沈庭霄倒是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放松了一些,對着醫生說了幾聲感謝之後,又将醫生給送了回去。
而沈暮雲這個時候又坐在了椅子上面守着南煙柳。
南煙柳這一次暈倒的時間并不長,沒過多久,她的眼皮就動了動,睜開眼之後,微微轉頭,就看到了坐在一邊的沈暮雲。
看見了她,南煙柳剛才昏倒之前的記憶又全部浮現了出來。
或許是母女之間有些心靈感應,南煙柳看到沈暮雲的那一瞬間,就已經相信了面前這個小姑娘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兒。
當即就有些激動,想着要做起來。
沈暮雲聽到動靜,擡起頭來就看見南煙柳這個樣子,擔心她出什麽意外,站起來往前面走了兩步:“媽,我扶着你吧。”
然後自己上手,幫着南煙柳坐了起來。
只是坐了起來,南煙柳似乎是擔心她會離開,所以連忙伸出手抓住了她:“你做我旁邊,讓我看看你……”
話說到後面,甚至隐約有一點嗚咽聲。
兩個人挨着坐,南煙柳的目光就一直上下觀察着沈暮雲,想要看清楚她的模樣,只是越看越看,眼眶裏面就多了不少眼淚。
眼淚多到一個度,靜靜地掉落下來,在她的臉上留下兩道淚痕。
見到南煙柳哭的樣子,沈暮雲心裏面也不由自主的難受了起來,卻又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猶豫了半天,才有些緊張地開口:“您別哭啊,您瞧我這不是已經健健康康地回來了嗎,以後我會陪着您的。”
可她這麽一安慰,倒是讓南煙柳的眼淚流下來地更多了些。
“當年我懷你的時候,你就很乖,在我的肚子裏面不吵不鬧特別聽話,醫生都說将來生出來的孩子一定是個安靜懂事又聽話的好孩子。”南煙柳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淚水,“那個時候我,你爸爸,還有清辭,還有你爺爺……我們都很想看見你出生,然後慢慢長大。”
“只是……只是你剛出生,我才看了你一眼,就出現了很多事情,家裏面有些人起了異心,想要除掉我們,我們一時疏忽,竟然就……就把你給丢了。”
那個時候他們全家人對于這個即将誕生的孩子充滿了各種期望,每個人都想好了孩子出生之後要給她準備什麽,要給她做些什麽,以後要教她什麽。
只是孩子剛出生沒多久,一切的幻想都只是一個開頭的時候,就因為沈家裏面那些心懷不軌的人給破壞了。
孩子被搶,他們到處追查,可那個時候那家醫院裏面有很多人,也出了很多事情,就算是他們努力的追查想要把沈暮雲給帶回來,卻也找不到人。
而那個時候,就算是每個生孩子的人都有記錄,可是當時的記錄并不算充足,有的時候只有一個人名字就沒了,等到他們出院之後在線找到他們的蹤影就是難上加難。
再加上沈庭霄那個時候又要因為這件事情處理家族裏面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所以不管怎麽說,想要找到一個孩子就無異于大海撈針一樣。
就因為這件事情,南煙柳大病一場,病好之後,身子骨也沒有以前的那麽健康了。
在病好了之後,不管是沈庭霄還是南煙柳都一直奔波于尋找沈暮雲的事情上面,而南煙柳害怕孩子陰差陽錯流落到了外國,甚至還會刻意的來外面借着旅游的名義向當地人詢問相關的事情。
可這一找就是二十年。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沈暮雲見到南煙柳哭,心裏面也難受的緊,“我知道你們一直在找我,只是出事的時候年紀還小,不知道這些事情,要不然我也會主動來找你們的。”
可這尋找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也不是一般的困難,整個國家那麽大的面積,多得是一輩子都做不到孩子的家長和找不到家長的孩子,有些孩子在失散的過程中出了些意外去世了,有些家長也沒有能夠等到找到孩子的那一天就抱憾而終。
非要說起來,不管是她還是南煙柳他們,都已經算得上是幸運的了。
雖然竭力的控制自己不想哭,但是南煙柳見到女兒,開心和難過的情緒全部聚集到了一起,淚水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帶着沈暮雲也更加難受了。
緩了好一會兒,南煙柳看着沈暮雲,終于問出自己想問卻又不怎麽敢問出來的事情。
“這些年……這些年你在哪裏生活,過的……過得怎麽樣,有沒有被人欺負吃了苦?”
聽到這個問題,沈暮雲倒是一下子沉默了一下。
這些事情她不是不能說出來,但是她想了一下不管是原主當時過的日子還是她到了的時候在夏家過的那幾天,都實在算不上是愉快,可是要是和盤托出的話,按照南煙柳現在這個樣子,怕不是又得哭的死去活來。
這樣子的場景可一點都不是她想看的到的。
想了想,沈暮雲還是避重就輕地回答了:“我沒事,您看我現在這不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長到這麽大歲數了嗎,以前我過得也還行,沒什麽吃苦的。”
夏迪和夏夫人就算是再怎麽把原主當成一個利用的工具,總不會虧待到什麽地方,只是卻也不算是過得好。
吃苦被欺負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而被欺負之後,原主一開始還想着回去跟家裏人告狀,只是到後面發現沒有作用之後,也就全部都忍了下來。
可沈暮雲想着三言兩語糊弄過去,那邊的南煙柳可不答應,聽到她這樣子說之後,心思通透地很快就想到了可能的事情。
可是她再怎麽追問,沈暮雲也都不願意全部說出來,更不願意跟她撒謊,也就只能頂着壓力想各種方法要把這件事情給搪塞過去。
等到沈庭霄回來走進屋子裏面的時候,就看見南煙柳這個時候坐着,旁邊挨着沈暮雲,見到他就讓他過來。
“你說說,我們家閨女之前遇到什麽事情了。”
沈暮雲的态度讓她能夠察覺到不對勁,她雖然平常的時候脾氣随和又好說話,但是倔起來就連沈庭霄都沒有辦法解決。
聽到這話,沈庭霄雖然早已經預料到了,只是話到嘴邊還是有些膽戰心驚。
他不是不知道南煙柳的脾氣,要是真的讓她知道了那些事情,生氣起來誰都控制不住。
可要是不說,卻又不是他的作風。
想了想想,沈庭霄還是找了個借口支走沈暮雲,自己跟她兩個人在屋子裏面慢慢說起這件事情了。
不讓沈暮雲在房間裏面是擔心那些事情說出之後會讓沈暮雲想到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心情難受,所以才把她叫了出去。
而房間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之後,沈庭霄才慢慢把自己之前調查到的,跟沈暮雲有關的那些事情全部一五一十老老實實地交代了出來。
包括她被錯貼上另外一家人的孩子的标簽之後又被夏家的人給惡意調換把她給抱走,為的就是讓她代替夏暖暖承受那些危險。包括她在下家裏面過得并不算有多好但是還是被很多人欺負的事情,包括在夏暖暖被接回夏家之後夏暖暖不願意留下她,所以陷害她,将她趕出家門的事情。
話聽到最後,南煙柳就早已經是泣不成聲坐都坐不穩了。
…………
被支出來的沈暮雲自己一個人無聊,對外面也不了解,所以就在屋子裏面轉悠一圈。
剛才進來的時候他們心裏面都在擔心南煙柳,所以這一次出來之後,沈暮雲才發現不只是她的卧室,這外面的壯戲,也非常有古典氣息。
裏面的那些家具古色古香,大廳裏面挂着的幾幅字畫看上去跟周圍的環境搭配也非常得好,但是這些字畫又不是那種地攤上面二三十一副的那種東西,走近一看還是能夠感受出那麽一些特殊的感覺的。
而且她自己也相信,沈家那麽多錢,之前聽宋臨淵說的時候也能知道南煙柳在這方面有研究,往往是專業且有愛好的人才不會允許出現哪些看上去就非常劣質的東西影響到整體,就算是假貨,即使做工多麽的精美,看上去也總是會格外的醜陋。
其他的東西沈暮雲自己也只能算得上是一知半解,很多事情自己其實并不是了解那麽多,只是能夠看的出南煙柳布置了這個家确實是非常用心而且花了大功夫的,再怎麽說還是非常不容易的存在。
看了看周圍的東西滿足了一點好奇心之後,沈暮雲也就乖乖的坐在外面等着房間裏面的兩個人談心,自己在這裏想些自己的事情。
事實上讓她在屋子裏面一起聽那些事情對她來說沒有什麽禁不住的,即使是現在這個身體裏面的人是她,但是更多的那些童年到青年時期經歷過的大多數事情還是原主給她留下來的記憶她才能夠知道的。
她因為原主之前的經歷而覺得難過,進而會有另外一些想法,只是這些想法在這麽多再怎麽感同身受也不能夠真的跟自己經歷過這件事情一樣的那種切身。
反而會讓她更加為原主難過。
正因為如此,所以她才一直想着要找各種各樣的機會向世界證明她被趕出夏家不是因為她或者原主心思陰暗容不下別人,也不是癡心妄想想着鸠占鵲巢,而是真的有人心裏面心虛打着別人帶的旗號來誣陷她。
她想要向大衆揭穿夏暖暖的那些僞裝。
只是現在更重要的還是能夠找到夏暖暖确實才是做過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的證據,這樣子才能夠讓夏暖暖徹底沒有翻身的機會。
她在外面待了好一會兒,甚至已經無聊到拿出自己的手機開始擺動了一段時間之後,屋子裏面的聊天才算是終于結束,兩個人從裏面走出來,沈庭霄扶着南煙柳,而南煙柳這個時候雖然沒有哭了,但是雙眼還是紅紅的,有一種一言不合可能就又要哭了的感覺。
只是看上去楚楚可憐這個時候的南煙柳知道了沈暮雲之前經歷過了什麽事情之後,心裏面卻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
讓沈暮雲跟她做在一起之後,南煙柳才開口,聲音比起剛才有些沙啞:“暮雲,那個什麽夏家那樣子對你,我剛才問你的時候你怎麽不說。”
“我這……”沈暮雲一下被這話給問到了,直覺有些理虧,小聲地想給自己解釋一下,“我覺得夏家再怎麽樣,我現在也跟他沒有了半分錢的關系,就算是以前的事情,我覺得也沒什麽必要說。”
真的要算賬的話,她也不想讓南煙柳知道這些事情而覺得傷心。
“我是你親生母親,這種事情怎麽能不讓我知道。”南煙柳說不出什麽重話,卻還是有些記得這件事,“我雖然現在體弱了一點,但是也不是什麽事情都聽不得的家夥,讓你在外面這麽多年本來就是我們的過失,那些人敢這麽對你,我一定要好好跟他們算個總賬。”
如果只是因為孩子抱錯了,被別的人家抱到家裏面撫養,就算是生活并不是那麽好也能夠理解,難受一陣子可能就能夠排解了,可是沒想到夏家竟然想着偷梁換柱的主意,把他們的孩子拿過去給她的孩子擋掉那些危險。
要不是沈暮雲命大運氣好,可能這個時候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所以越想到這件事情,南煙柳除了難受之外,更多的還是一種生氣了。
夏家的那個夏暖暖是個孩子,她家的孩子難不成就不算是孩子了?
“那個什麽夏家能夠做出來這種事情就要有承擔責任的準備。”南煙柳這個時候說話的語氣硬了幾分,雙手将沈暮雲的雙手握着,“放心,那些人之前是因為什麽原因對你不好的我都會記得,他們敢做就要敢當,這一筆賬我可是記住了。”
南煙柳這麽說,沈暮雲就算是猜也能夠猜出她是真的生氣了:“您也別太生氣了……”
“我生氣怎麽了。”南煙柳這個時候戰鬥力全開,“我當成寶貝的閨女被他們這樣子對待,受了那麽多苦我生氣怎麽了,我不止生氣我還要把他家都給端了,讓他們知道做錯事情的代價。”
“不是……”沈暮雲攔下她的話頭,“我知道您生氣,只是我當時被趕出來的理由是害了夏暖暖,我想找到能夠證明我清白的證據給他們看,再一筆一筆算賬,不然那些人看見這些事情,只會以為是我被他們趕出去之後惱羞成怒想着編造謠言陷害他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