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成寒走起路來是大步流星的,和成寒貓着腰溜邊走不同,他簡直走出了氣宇軒昂的架勢,就差拿着喇叭和屠夫喊我們來了。
沐南在他身後拉了拉他:“喂,你是不是太嚣張了點?”
成寒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去引開他,你趁機救人。”
“啊?”沐南愣了一下,卻見成寒已經走遠了。
段詩的運氣好點,沒有被關進地下室,而是被捆在了外面的一個椅子上。她的頭頂擺着一個大大的倒計時牌子,上面的時間正在流淌。
成寒就這樣大張旗鼓地走過去,像是看穿了屠夫“守屍”的打算,他直直地走向屠夫,就要去救段詩。
但這就是赤裸裸的挑釁,人已經到了眼皮底下,屠夫要是再沒有點動作,實在是愧對這一身份。
他舉起骨鋸要砍向成寒,但成寒卻腳下一個急剎,靈活地轉身向後跑去。
屠夫下意識追了過去,卻又想到椅子上還捆了一個人,又折返回去。
而成寒見屠夫返回,又是回身嚣張地要去救人。
如此重複三次,沐南早已藏在雜草叢中摸到了段詩的背後。他也有些着急,在這樣的反複中,成寒的體力也在消耗着。
而屠夫,雖然不知面具下面是哪位高人,但體力堪比運動員,以一追六也不見他奔跑的速度有所下降。
在心焦中,總算被沐南等來一個機會。在新的一次屠夫試圖追逐成寒的過程中,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轟然的爆炸,因為距離過近,幾個人都吓得不輕。
而就在這一聲巨響中,屠夫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一瞬。沐南果斷出手,三兩步沖到椅子後面,扯着他早已看準的一個繩頭,狠狠一拉。
段詩手上的繩子解開,沐南扯着段詩,不管不顧地往遠處跑去,根本不看後面。
但他們跑得方向正是崔志行的方向,崔志行正[なつめ獨]在一處答題點苦哈哈地答題,見他們跑來,臉上露出了又驚訝又害怕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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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怎麽來這了?”他手足無措半天,糾結自己是要趕緊跑,還是留在這把題答完。
沐南看了一眼牌子,“音樂題”,正是他作為擅長的部分,他連忙走到屏幕前:“我來答題,你幫一下段詩。”
“哦。”崔志行猶豫了一下,還是應了,開始解開段詩腳上的鐐铐。
而這些音樂題對沐南來說都太小兒科了。
八分休止音符休止幾拍、以下哪個是沃爾夫岡莫紮特創作的作品、下列旋律的調式調性為……
不到三分鐘,沐南已經完成所有的題,而這時,段詩腳上的鐐铐也正好被解開。
“謝謝你們,太感謝了。”段詩心有餘悸,“我們原本想去救蘇靈姐,結果大家都受傷了。”
她邊說着,邊反過來給崔志行解腳上的鐐铐。
但沐南答完一處題後,卻急着要走:“我去找成寒,他就自己一個人。”
“芊芊姐呢?”段詩卻突然問道。
是啊,艾芊芊呢?沐南記得好像從開始到現在,他沒有一次見到艾芊芊,也沒聽到她的任何消息。
反正唯一知道的消息就是人還活着,沐南沒心思想她了。
“你們抓緊時間答題,我先去找成寒。”
但轉身沿着來路走出去十米後,沐南才突然反應過來。他怎麽就管不住自己這雙腿,不是說好遠離成寒的嗎?為什麽現在還要去找他。
沐南一個急剎車,就這樣停在了中間,臉上一片糾結。
他的跟拍攝像和導演都懵了,見他就是這樣站在路中間,也不走也不動,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
其實沐南沒想那麽多,他只是單純地在糾結而已。剛已經說出了自己要去找成寒的話,現在卻又想起了自己下決心。要是去找吧,他心裏過意不去,要是不找吧,在觀衆眼裏過意不去。
怎麽就給自己挖了這麽大的一個坑?
突然,沐南聽見遠處有屠夫重重的腳步聲。他連忙回神,從導演手裏接過GoPro,自己就近躲進了櫃子裏,讓攝像和導演走遠一點藏起來。
但他剛一拉開櫃子,正對上一張人臉。
瞬間,沐南的心跳都差點吓停了。他一個趔趄,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而櫃子裏面的人卻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将他扯進了櫃子裏。
然後,櫃門猛得關上,視線裏一片漆黑。
“噓。”成寒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別出聲。”
“是你!”沐南扯開他的手,在狹窄的櫃子裏小心翼翼地轉頭看向成寒。
“你怎麽在這?”沐南訝異道。
成寒卻不回答,只是靜靜地看着沐南。他先是關掉了自己胸口的收音麥,又關掉了沐南的。
在這個距離下,僅僅借着縫隙處透進來的一絲光線,也足以讓他們看清彼此的眼神。
沐南看到成寒的眼神既是冰冷的,又是火熱的。
這樣矛盾的感覺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眼神中,沐南竟并不感到奇異。
——他從沒認真觀察過成寒的眼神。
成寒的外婆是歐洲人,嫁給成寒外公後去世得早,成寒從不曾見過這個外婆。但基因是最玄妙的東西,成寒那混血的母親沒見臉上有什麽歐洲的特征,倒是成寒遺傳來不少。
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膚,高挺的鼻梁和眉骨,薄如一線的嘴唇。
眉骨投射的陰影,讓他的眼神總是籠罩着一層神秘,誰也看不透他,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但沐南越想穿透那層薄霧,就越是看得認真,越是看得認真,他就離得越近。
場景中的櫃子本是為一個人準備的,現在并肩站了兩個大男人,顯得尤為狹窄。沐南只要稍微動一下,就會和成寒肌膚相貼。
他們都出了很多汗,滲出的汗水被晚風帶走,也帶走了皮膚表面的體溫。沐南的小臂碰到了成寒的皮膚,觸感是冰涼的,很舒服的涼爽。
因此,這份舒适讓他沒有第一時間移開自己的手臂。
但這時,只聽成寒壓低聲音道:“你在躲着我。”
不是疑問,也不是質疑,只是簡簡單單的陳述語氣,卻偏偏聽得沐南心頭咯噔一下。
“我……我沒有。”沐南慌忙移開了視線,卻又覺得這樣顯得自己心虛,于是揚着臉看了回去。
摸爬滾打了一通,沐南有些灰頭土臉,像只小花貓。
成寒的嘴角小幅度地勾了勾,他于兩人身體之間的縫隙中擡起手,給沐南擦掉了額角的一塊灰土。
沐南見他突然擡手,當場就愣住了。甚至忘了要動,只是呆呆地看着成寒的手伸過來,然後落到自己的臉上。
直到他擦掉自己額角的灰,又将手收回去後,沐南才呆呆地問了一句:“你摸我幹嘛?”
再多的绮麗色彩都被沐南這一句話給打斷了,就連成寒這樣有着萬般能耐的人,也只是無奈地笑了笑。
“所以,到底為什麽躲着我?”成寒又問了一句。
沐南見他又提起了這個話題,似乎無法回避。只能絞盡腦汁,磕磕絆絆地回答:“我……我不好意思見你,我因為別人的話就疏遠你……”
這話說得他自己都不信,心虛地吞了吞口水。
成寒當然也不信,但他卻好心沒有戳穿他,只是看着他笑。但這笑意早已是看透了一切的,于沐南來說,更是一種無聲的壓力。
就在沐南快要承受不住這種壓力時,他聽見成寒說道:“我不怪你。”
“啊?”沐南一愣。
“我什麽時候怪過你?”
沐南心裏先是一松,然後又立馬意識到不對勁。
他愧對成寒,這只不過是他為了疏遠成寒而找的借口,實際的理由卻無法啓齒。但現在成寒說他不怪自己,那豈不是他沒法再不理成寒了。
沐南延遲一步想通後,再看向成寒的眼神,終于發現了那眼神中不甚明顯的戲谑。
“你!”沐南揮起手來,就要打他。但櫃子裏地方狹小,成寒随便一撈,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與皮膚的清涼感不同,成寒的手心是火熱的。熱度順着沐南的手腕一路傳到了胸口,讓沐南的呼吸都跟着急促了幾分。
成寒的手卻動了,他帶着沐南的手往自己的方向貼了貼,卻也不知要去哪。
這一下,沐南和他的距離更近了一些。沐南自欺欺人地想着,這是因為櫃子太小。但在這一點一滴的侵占之下,他們兩人的腳甚至都是交錯着站的。
而突然,随着一聲吱呀的聲響,櫃子的門被拉開,黑夜中刺眼的探照燈光直射進來。沐南下意識用手遮住眼睛來擋住這刺眼的光。
完了,他的心裏咯噔一下,看來是屠夫追來了。
但當他的眼睛适應了強光之後,卻聽見一個女聲傳來:“原來你們一直躲在這裏啊?”
這造作的聲音讓沐南皺了皺眉頭,正是一直不見蹤影的艾芊芊。
她這倒打一耙的說法差點把沐南氣笑了。怕不是她一直在各處中躲着,也沒什麽貢獻。現在又要躲進來時,正巧撞上了他們。
于是她索性倒打一耙,說成是他們兩個一直在躲着。
沐南深吸一口氣,将被成寒擾亂的心情平複下來。然後看着艾芊芊,用一副聽不懂她的話的懵懂神情說:“沒有一直啊,我和成寒各自解開了一處題,又把段詩救了下來。你呢?怎麽一直沒聽到你的消息?”
艾芊芊一直在東躲西藏,當然聽不到她的消息,她知道沐南是故意的,卻也沒法反駁。
“我也想做點貢獻的,但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她頗有幾分大言不慚。
而始終沒吭聲的成寒,卻在這時不冷不熱地乜了她一眼:“你躲好了就是對我們最大的貢獻。”
成寒和沐南去找新的答題點了,艾芊芊躲進了櫃子裏,聽着外面屠夫的腳步,她又一次逃脫了追捕。
而這時,她腳下一動,突然踢到了一個有些堅硬的物件。
“這是什麽?”她蹲下身去查看,卻看到了一個被遺落的GoPro相機。
在她之前,在這個櫃子裏待過的是……
艾芊芊透過櫃子的縫隙往外看了一眼,成寒和沐南的身影早已看不見。
她一咬牙,飛快地将相機裏面的內存卡扣了出來,緊緊地攥在了手心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就這一更惹,這禮拜基本都是一點下班的,沒啥時間碼字,不敢揮霍存稿了
抱住存稿箱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