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想六年前,沐南即将過十八歲生日,正興致勃勃地準備自己的成人禮。而滿口答應一定會前來的柏文彥,卻在他成年禮的前一天,一聲不吭地飛去了美國。
沐南知道後頗是難過了一陣,甚至還偷偷抹了幾滴眼淚,連精心準備的成人禮也是草草收場。
沐南的朋友和同學都知道他和柏文彥關系好。但幾乎沒人知道,沐南是打算在十八歲生日上和柏文彥表白的,他暗戀這個大他兩級的學長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但當時柏文彥走得那麽決然,又那麽絕情,在明知一個小少年對他懷着懵懂又純真的感情時,他還是用最冷漠的方式傷了對方的心。
而成寒和柏文彥關系不好,也不能說全是因為沐南。
高中的沐南還是個被嬌養得很好的小公子,不懂人心險惡,一旦喜歡一個人,就根本藏不住自己的心事。而柏文彥自然是來者不拒全盤接收,更是會時不時釋放一絲暧昧來吊人的胃口。
成寒對這種人和這種手段嗤之以鼻,厭惡之情溢于言表。盡管成寒當時也只是十八的年紀,但柏文彥對他還是有幾分忌憚。
成寒見沐南神色如常,便随口問道:“怎麽?打算和老相好舊情複燃?”
沐南上樓的動作突然停住,然後他難以置信地回頭:“你說什麽?你怎麽知道的?”
“你以為自己的表情很能藏事?不只是我,怕是全學校沒人不知道吧。”
“你你你……”沐南指着成寒,“你還知道什麽!”
成寒竟走到酒櫃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不緊不慢地輕啜起來:“知道的不多,這不是等着你給我講故事呢。”
沐南三步并做兩步走過來,一把奪過成寒的杯子放到吧臺上。酒液飛濺出來,成寒不贊同地皺了皺眉頭。
“冷靜,這是麥卡倫的18年,挺貴的,別浪費了。”
沐南:……
“我跟他沒有任何故事,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沐南氣得上氣不接下氣,“我警告你,別和別人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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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寒朝沐南舉起酒杯:“放心吧,這麽多年我要是想說早就說了。”
沐南這回真的轉身上樓了,成寒在他身後放下酒杯,眼神中有說不清道不明的一種釋然。
柏文彥回國時十分低調,正如他高中畢業出國時。
他如今從事金融行業,在美國的創投圈頗有幾分名氣,據說這次回來,是接受了某大型資本的offer,來擔任投資總監。
但柏文彥是回來做什麽的,沐南并不感興趣。
對于當年的喜歡,沐南并不避諱,年少時期的心動總是來去匆匆,柏文彥離開後,他只難過了一個星期,就開始進入公司練習準備出道了。
如今,多年前青澀的情愫早已消失殆盡,曾經的怦然心動也在時間的長河裏悄然褪色,甚至于沐南在聽到這個消息時,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對方的長相。
因此,當柏文彥問他會不會去機場接自己時,沐南拒絕得十分果斷。
“抱歉,我現在的身份不太适合出現在公開場合,可能也會給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不失禮貌,又拒人于千裏之外。
沐南發消息從來不避諱野格,野格看他發出消息後,跟着松了一口氣。
“還以為你真要去接他。”野格甚至已經打好公關稿的腹稿了。
“我又不傻,”沐南說道,“要是被狗仔拍到,不一定能編出什麽故事來。”
野格糾結半天,還是問道:“所以,你現在對他到底是什麽感覺?畢竟他是搞金融的,藝人還是很忌諱和這種圈子裏的人扯上關系。你提前跟我透個底,我們也好早做準備。”
沐南被問得有點煩,手下rua兔子的動作重了點,被小白當胸一腳踢得差點沒背過氣去。
“哎!你個逆子!不肖子孫!”沐南指着它飛奔而去拖出的殘影罵道。
他又對着野格說:“怎麽你們都問這個問題啊?我和他沒關系沒關系沒關系!都過去八百年了,我連他長什麽樣都快忘了,我上哪想起來那點破事啊?”
野格沒想到他這麽抗拒:“我就随口問問,你吃了炮仗啦?”但他突然敏銳地意識到,“還有誰問了?”
“還能有誰?”沐南煩躁地抓着頭發,抓起手中的譜子又絕望地放下。
野格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又是那個提起名字就會煩的人。“行,那你練吧,我不打擾你了。”
沐南手中的譜子是他即将要在唐梓月演唱會上作為嘉賓演唱的歌曲。
唐梓月是選秀節目中的唯一一位女導師,在節目中她同沐南成寒兩人的關系不錯,這次演唱會也請了他們做嘉賓,而且三個人一同演一個節目。
沐南以為上次和成寒合作已經是這輩子的最後一次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但就算再不想去,朋友的面子他也沒法拂,只能硬着頭皮答應下來。
唐梓月知道他們兩個日理萬機,索性自己選好歌把譜子發了過來。
她選的竟然是那首知名的《血腥愛情故事》,是集暗黑、病嬌、扭曲、瘋狂于一體的一首歌。
看到選曲的一瞬間,沐南懷疑唐梓月是故意的,讓他們兩個在這首歌的bgm中現場拼出個你死我活,到時候舞臺效果一定爆炸。
再看編曲,唐梓月自己唱功只是平常,駕馭這首歌曲還是有難度的,因此她自己的聲部就是普通的主旋律。
但沐南和成寒就不同了,和聲上下紛飛,兩個人唱出了四個聲部的感覺。
這種技巧性極強的唱法,唱得好了會非常好聽,可以将重唱的魅力體現得淋漓盡致。但唱好的前提是,重唱的幾個人有默契。
和唐梓月,沐南自認不過是普通朋友,談不上默契。
而和成寒,他們倆唯一的默契就是看對方不順眼。
沐南把譜子翻得嘩嘩作響,然後認命地坐到鋼琴前,開始逐句練習。
但越練他越覺得歌詞不對勁,“就讓我來代替你承前啓後,刻骨銘心像一本情愛小說?”這歌詞真的适合三個人唱?沐南在心裏懷疑。
他正帶着滿腹狐疑練歌,成寒結束活動回來了。家裏只有一架鋼琴,就擺在客廳,成寒一進門就看到練歌的沐南。
“有演出?”成寒問道。
“你不是也有嗎?”沐南反問,“唐梓月的演唱會,你失憶了?”
成寒想起來了,“好像是,那來練吧。”
大哥你清醒一點,你怎麽能這麽自然要和我一起練習?沐南用眼神質問道。
成寒用眼神回應:同一個節目一起練難道不是應當的嗎?
沐南:……這是今天第二次認命了。
“那來吧。”
唐梓月的演唱會轉瞬即至,演出前他們提前兩天對了一遍,根據現場效果調整了一下編曲。
但練着練着,唐梓月卻突然說道:“明明練習時間是一樣的,為什麽你們兩個這麽有默契我,而且我怎麽覺得自己有點多餘呢?”
沐南當然不會說,那是因為他們兩個從練歌開始就始終是一起的。他只是一言難盡地看着唐梓月:“因為按這個編曲,您是真的多餘……”
唐梓月:……
舞臺當天,沐南穿了一身白西裝,成寒則是一身黑。唐梓月一身紅色長裙站到中間。
随着第一句歌詞唱出,三束冷峻的燈光打到三個人臉上。
“你嘗過的那些甜頭,都是寂寞的果實。”沐南又換了一個聲線,讓聲音聽上去有些扭曲和病嬌。
“那是活生生從心頭裏割下的我。”第二句的後半句,成寒的和聲進入,兩人的聲線恰到好處地融合在一起。
唐梓月除了開頭主歌的獨唱外,就沒有其他的獨唱部分了。而且她沒有美聲功底,發聲位置比較高,和音時很容易被沐南和成寒的聲壓蓋過去。
到副歌部分,盡管沐南和成寒想着要壓一些,但舞臺和彩排是完全不一樣的。伴奏的聲音、觀衆的情緒、燈光舞美等等,這些都會促使演員釋放自己。
結束前的最後一遍副歌,成寒和沐南轉向對方,音階交替着往上爬。
“越血流,越手酸,心越空,肉越痛。”
“千刀萬剮的感情,才生動——”
最後一個音,沐南直接用真聲頂上了highD,憑借着強大的聲音控制力,勉強沒有破音。
一曲唱完,兩個人滿頭滿臉都是汗水,還帶着歌曲中的情緒彼此對視着,眼神中像是要将對方生吞活剝。
最後兩人的情緒都沒控制住,已經從病嬌變為徹底的瘋狂,完全忽略了中間的唐梓月。
兩人就這樣對視了許久,才在尖叫聲中漸漸平複下來。沐南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謝謝梓月的舞臺,也謝謝你邀請我們。”
唐梓月送他們下臺,然後毫不介意地對臺下粉絲說道:“我就說這首歌我多餘吧。”
一下臺,沐南和成寒又恢複了那個無交流的狀态,仿佛之前在一起練習和剛剛同臺演出的不是他們一樣。
兩個人明明住在一起,但沒人提到一起回去的事,而是各自被助理帶着走向化妝間。
沐南走在成寒後面,兩人化妝間往一個方向。
他邊走邊問小金:“剛才演出錄了吧,待會我看看……”
沐南話音未落,前面的成寒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幹嘛?”沐南問。
成寒側過身,在狹窄的通道中給沐南讓出視線。“找你的。”他朝着前方揚了揚下巴。
沐南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走廊盡頭,柏文彥正捧着一束花朝他微笑:“南南,好久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成寒:我得想個辦法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