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成寒似乎是默默嘆了口氣,然後他一臉無奈說道:“大小是個藝人,文明點。”
沐南氣得直翻白眼,他居然還反咬一口,怎麽會有人這麽不要臉。
成寒熟練掌握逗兔子技巧,在沐南暴躁的邊緣反複蹦迪。
見沐南真的生氣了,他解釋了一句:“我工作室會簽下楊宇竹,我們以後也只會是普通同事。要是你介意,我不會再和他單獨私下見面。”
沐南沒想到成寒竟然良心發現,而問題是,這話看似是好聲好氣在解釋,但聽上去好像有哪裏不對?
什麽叫如果他介意,這豈不是在說他會管着成寒,而且還有那麽一點占有欲。
意識到這一點時,沐南打了個冷戰。他連忙把這個詭異的想法從腦中擦除,他要是生氣,豈不是坐實自己在吃醋了。而吃醋的前提又是喜歡。
讓他喜歡上這個讨厭的死對頭,他是真的想去死。
想到這裏,沐南大手一揮:“不用,你們愛怎麽見面怎麽見面,反正和我沒關系,我也不在意。”
“真的?”成寒臉上寫滿了質疑。
“當然是真的。”沐南提高了聲音,試圖用音量喊出氣勢,“反正我們也沒住在一起,你一天換一個人帶回家都行,我都不介意的。”
“咣當”一聲,正進來上菜的服務生腳下一滑,聽見這等石破天驚的話,一盤菜結結實實扣到了地上,盤子也碎了一地。
服務生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她邊撿碎掉的盤子,邊慌張地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故意聽到的,我……”
成寒:……
他現在裝作不認識這個小傻子還來得及嗎?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成寒絕望的沉默、服務生害怕的啜泣、沐南讓她別緊張的安慰交織在一起。
Advertisement
突然,電話鈴聲終止了這一切。
“小南啊,”沐媽媽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你現在在哪啊?”
“媽?”沐南說,“我在外面,有點事。”
沐媽媽的語氣意味深長:“哦,那正好。”
憑着對自己親媽的了解,沐南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只聽沐媽媽說:“你和小寒不是一直沒住在一起嘛,我和他媽媽商量了一下,覺得是你們倆心氣都高,誰也不想住到對方那去,所以給你們準備了一套房子。”
“然……然後呢?”沐南越發覺得不安。
“我直接讓人去你家幫你搬家了哈,”沐媽媽說,“正好你不在家,我把地址告訴司機,讓他直接帶你過去。”
“媽!”沐南第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沐媽媽一句話說完,他才一股怒火湧上頭頂。
沐南也顧不得還有別人在場了,他氣得渾身直發抖,“媽,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我是你的兒子,但我也是人,那是我的房子,是我的家,你憑什麽這麽做?”
沐媽媽也知道自己這件事做的不地道,她尬笑了兩聲:“媽也是為你好啊,小兩口的感情是要培養的,等你們好好過日子了,到時候會感謝媽媽的哈。”
說完,沐媽媽就挂了電話。
聽着電話裏的忙音,沐南的火氣沒處發,狠狠地把手機摔到了地上。還好地面都鋪着厚地毯,手機安然無恙。
沐南氣得眼圈泛紅,就算是自己的親媽,但怎麽可以做出這樣的事來。他現在住的房子是他自己買的,沒用家裏的一分錢。裝修他全程參與,所有家具,小到客廳的擺件,都是他自己精挑細選的。
他的家是他最喜歡的地方,無論工作多累,他只要一回到家,看着熟悉的一切,就能放松下來。
而現在,這一切居然都被沐媽媽的自作主張而破壞了。沐南感覺自己變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他感到無力,既是對長輩,也是對自己。
沐南彎下腰去撿手機,卻順勢蹲在了地上,環抱着雙膝,沒有力氣站起來。
他感到徹骨的疲憊。
成寒讓服務生先出去,然後走到沐南身前,輕聲問道:“怎麽了?”
沐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低聲說:“我被搬家了,你應該也是。”
成寒沒有确認,也沒有生氣,好像被迫搬家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事一樣。他伸手搭在沐南的肩膀上:“我先帶你回去,事情不一定像你想象得那麽嚴重。”
沐南沒說話,順着成寒的力道站起來,像是玩偶一樣,被成寒擺進車裏。成寒問到了地址,然後帶着他去了他們共同的“新家”。
新家位于昂貴的別墅區,小區裏住了不少明星和有錢人。
兩家家長為他們準備的是一棟二層的獨棟別墅,單從面積來看,算不上是豪宅,但兩人居住也是綽綽有餘。
只是現在,沐南沒有任何心情觀察房子,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門口堆着的一個個大箱子中。
有搬家工人正在出出進進,将箱子搬進屋裏拆開,試圖恢複在原來家中的樣子。
沐南匆忙跑過去,拆開一個箱子看,只見裏面的東西分門別類,擺得整整齊齊,顯然是用心收拾的,只是如今,這不能讓他的情緒好一點點。
突然,他的視線停住。然後蹲下身,伸手在箱子中一通翻找,翻亂了已經整理好的東西。
最終,沐南從箱子底部拿出了一塊碎掉的陶片。陶片是土灰色的,表面很粗糙,看上去做工不是很好。
但沐南盯了陶片一秒,然後像是瘋了一樣,把箱子中的東西一股腦倒了出來,箱子底部靜靜躺着一對碎掉的陶制小兔子。
沐南把兔子從箱底撿出來,因為動作太着急,碎掉的陶片劃破了他的指尖,血珠争先恐後地湧出來。
被劃破的手指很疼,被摔碎的小兔子也很疼。
沐南坐在地上,眼淚再也忍不住。他把臉埋進環起的手臂裏,哭得像個孩子。
他從沒有過這麽委屈的時候,就好像他再努力也無法得到認可,無法得到尊重。他珍視的、在意的,在別人眼裏永遠是微不足道的,不值一提的。
“很珍貴的東西嗎?”成寒蹲在他身前,寬闊的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
成寒的手掌很溫暖,隔着衣服沐南也感受到了一絲安慰,他抽搭着說道:“是我自己捏的,放在床頭好多年了。”
成寒沒說話,只是手掌稍稍用力握住了沐南瘦削的肩膀。
物件的珍貴不在于價值,而在于感情。一對陶土的小兔子不會讓沐南挂念,但是一對碎掉的小兔子會。
來來往往的工人對這個蹲在門口哭的大明星十分好奇,但他們不會多嘴,只會在路過時向他投來獵奇的視線。
沐南哭了一陣,突然覺得沒意思了。感情的傾斜就像是開閘放水,倒沒了就是沒了。
他将碎掉的小兔子揣進了衣兜,起身往外走去。
“你去哪?”成寒追上問。
“随便走走。”沐南頭也不回。
成寒沒再攔他,而是向一位搬家工人借了外套,自己悄悄跟了上去。
沐南還保留着一點理智,只是在安保完善的小區裏逛了一會兒,然後就靜靜地回來了。
成寒抄小路趕在他回來之前進了家門,沐南一進門就徑直走向二樓的卧室,反正住哪個房間他也并不在意。
房間已經整理好,擺設還是和他自己家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個卧室內的獨立衛生間。他先沖了個澡,試圖沖掉一身的疲憊和煩躁。
床上鋪着的還是他在家中的被褥,沐南把自己扔到床上,熟悉的味道終于讓他有了一種回家的感覺。
他直接倒頭睡了過去,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早上,沐南是被說話的聲音吵醒的。他花了十分鐘清醒過來,這才意識到,從此家裏就多了一個人,他不再是自己住了。
想到這,沐南的起床氣更重了幾分。他頂着昨天哭腫了的眼睛和亂糟糟的頭發氣勢洶洶地走出去。
他本想和成寒說,讓他在自己睡覺的時候不要吵。但他站在樓梯上,看到客廳的角落裏竟然圍着三個人。分別是成寒的經紀人、艾嘉,和家政阿姨。
三個人無一例外,都撅着屁股,嘴裏還發出咯咯的笑聲。成寒站在一旁看着他們,聽見沐南起床的聲音,擡頭看過來。
“起來了?”
“這是幹什麽呢?”沐南揉着眼睛問。
成寒走過去,從人堆中拎出了一個籠子,籠子裏有兩坨毛絨絨的東西。
他提着籠子走到沐南面前,只見籠子裏靜靜地躺着兩只毛團,一只灰色一只白色,毛團都只有巴掌大小,耳朵垂在身體兩側,因為對陌生環境的害怕而縮成一團,留給沐南一對圓潤的屁股。
是兩只小小的荷蘭垂耳兔。
“這是……”
成寒打開籠門,一手一個把它們捧出來,沐南連忙接過來一只。
“補償你的兔子,別難過了。”
灰色的垂耳兔适時地伸出粉色的小舌尖舔了一下他的手掌。
沐南:我……好像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我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