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天是連軸轉的一整天錄制,沐南早上五點起來做妝發,一直到了快十點錄制才結束。
他和成寒是節目的評委,同時也是“班主任”。
所有通過了海選的學員被分成了兩個班,他和成寒各帶一個班,兩個班級內部有競争,同時班級之間還有比拼。
節目組這招可謂是計劃通,把成寒和沐南的熱度揩得一幹二淨。兩人之間原本就針鋒相對,現在兩家的粉絲為了不讓自己愛豆帶的班級輸,也會拼了命幫新學員拉票投票。
沐南一邊罵着節目組不做人,一邊也還是盡心盡力地帶着這些後輩們。
他也是偶像出身,雖然沒經歷過選秀,但也明白這些來上節目的男孩們個個懷揣夢想,或許有人是孤注一擲也說不定。看着他們,沐南不但沒有長江後浪推前浪的危機,反而在隐約間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結果,一天的錄制下來,沐南比那些又唱又跳的選手們都累上幾分。
但即便累到體力透支,沐南也不想錄制結束,因為如果說錄制是一種折磨的話,那接下來的活動就是一場酷刑——
他要和成寒一起回家,見家長。
想他沐南,流量小王子,晚會扛把子,現場金嗓子,甲方爸爸們的親兒子。
現在就是個跟成寒結婚的傻子。
沐南坐在車後座,一臉的生無可戀。
經紀人野格在駕駛座無聊地打着消消樂,“結婚是你自己點頭的吧?又沒人把你押送到民政局,那你現在抱怨還有什麽用?”
“喂!”沐南憤憤地用膝蓋頂了一下椅背,“你到底是哪邊的啊?想想清楚是誰給你開工資!”
野格早八百年就發現了他外強中幹的本質,“這可是我的車,你要是給我座椅踢壞了,我明天就送你去上恐怖綜藝。”
一提到恐怖綜藝,沐南瞬間變成了被拎住後頸皮的貓,縮在椅子裏不發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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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安靜十秒鐘,他又開始嘟囔起來,“他是王八嗎?都半小時了,怎麽還不出來?”
說王八,王八到。沐南話音未落,成寒拉開了另一側的車門,黑色長褲包裹下的長腿一邁,整個人像是被委屈地塞進了車裏。
沐南嫌棄地往旁邊挪了挪,恨不得挂在車窗外面迎風飄揚,這樣就能不被車裏的“成寒”細菌污染。
但他又沒忍住,扭頭看了看成寒的腿,明明他只比自己高五厘米,怎麽感覺腿長出了一大截。
似乎是感受到沐南的視線,成寒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沐南飛快地移開視線,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尴尬。
“辛苦了。”成寒轉頭向駕駛位的野格報了地址。
“我自己家,還用你說?”沐南也轉頭對着野格複述了一遍地址,超大聲的那種。
野格:“謝謝,我不聾,但現在快了。”
一路上,先是長久的安靜,兩位祖宗各玩各的,誰也不搭理誰。
還是野格先受不了了,他打開了車載音響,“悠揚”的音樂瞬間充滿車內。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
“關上!”
“關一下,謝謝。”
成寒和沐南異口同聲道。
“咳咳,”野格尴尬地摸摸鼻子,“這不是我媽上周坐我的車了嘛。”
沐南懷疑的眼神透過後視鏡落入野格的眼中,野格怒道:“你們兩個正統聲樂出身的,還不允許別人有點接地氣的愛好了?”
沐南撇撇嘴,成寒則勾起嘴角笑了笑。
雖然他們兩個都不是音樂學院的,但是沐南知道,野格這話沒說錯。
他們這種家庭出身的孩子,從小要學的東西兼備東西方藝術,聲樂、鋼琴、網球、法語、高爾夫等等,只要是和“貴族”沾點邊的都少不了,而且老師也各個都是行業內知名人士,所以說他們是正統出身也沒說錯。
“正統?”這兩個字在成寒嘴裏打了個滾又吐出來,沐南聽上去莫名有種嘲諷的意味。
“我正不正統不知道,但是你這個法律系高材生,可離專業差着十萬八千裏。”沐南怼道。
“哦?”成寒一挑眉,像是突然對吵架這件事來了興致,“是,您專業,畢竟沒讀大學,想說自己是什麽專業就是什麽專業。”
“你!”沐南瞬間氣到上頭,“您了不起,哈佛法學院念一半回國出道,學霸人設立的飛起,還真得誇您一句有遠見。”
“總比可愛人設好那麽一點。”
他針對我?!
沐南在心裏喊出這句話,陷入了深深的震驚和氣憤,他在心裏告訴自己氣勢不能輸,于是愈發用力瞪着眼睛。
“成寒你是不是覺得和我結婚是委屈你了?”
成寒擺出一副十分欠揍的無奈表情,“沒辦法,湊合過呗。”他的表情像是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沐南憤怒地錘了下椅背,駕駛位上的野格差點被錘出一口老血。只聽他氣急敗壞道:“你以為我願意跟你結婚?要不是我為了繼續在娛樂圈,我就是一輩子單身我也不可能跟你結婚。”
而成寒的臉上則看不出一點憤怒,就像只是在閑聊一樣,他說:“巧了,要不是我投錯了胎,我也不用跟你結婚了。”
“你不是有能耐嗎?那你和家裏對着幹啊,你拒絕聯姻啊,你說自己要獨立自強放棄家業和家人老死不相往來啊。”
成寒又是攤手:“又巧了,我沒能耐。”
随後,他說道:“還是您有能耐,能拿婚姻大事和家裏對賭,了不起。”說着,他給沐南豎了個大拇指。
沐南的表情瞬間變了,他的臉色黑得吓人,整個人的氣場都沉了下來。如果說之前的吵架都是無意義的鬥嘴,但現在成寒準确地戳到了他的痛處。
“停車。”沐南說。
“祖宗你幹嘛啊,沒兩步就到了,都少說兩句不行嗎?”野格連忙和起了稀泥。
“我說停車。”沐南的聲音中滿是壓抑的怒氣,就連野格也不曾見過他這個樣子。他有點被吓到了,連忙拐到小路上,把車停到了路邊。
“滾下去。”這句話顯然是對成寒說的。
成寒從小長到大還沒有過被人趕下車的經歷,但他還是嘴角噙着笑,“我現在下去可就沒法跟你回家了,到時候你媽問起來……”
“滾吶!”沐南大吼了一聲,野格被吓得一個激靈,手按到了喇叭上,發出一聲突兀的聲響。
而成寒卻沒再說別的,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開車。”沐南黑着臉看向窗外,野格不敢惹他,對着車外面的成寒努了努嘴,緩緩開車。
“小南啊,你說成寒他好歹也是個明星,就這麽把他扔在路邊,不太合适吧。”
而沐南只是抱着手臂說道:“不去我媽那了,回家吧。”
回家後,沐南默默複盤今天的吵架。
他覺得今天自己發揮得很不好,要是給他多點時間思考,他能把成寒說得啞口無言。
而雖然沐南覺得成寒的話都是在放屁,但有一句話沒說錯,和成寒結婚,是沐南為了留在娛樂圈,為了自己喜歡的事業,和家裏做的對賭。
沐南的父親沐樂天,國內互聯網大牛,年輕時白手起家創業,抓住了互聯網的東風,用三十年完成了五百億的資本原始積累,國內富豪榜上年年榜上有名。也正因此,沐家這塊早就做起來的蛋糕,有不少人觊觎。
而沐南是沐樂天的兒子這件事,無論是娛樂圈還是資本界,知道的人都寥寥無幾。
大家看着這個特殊的姓,都以為沐南是沐樂天遠房的親戚,畢竟沐樂天從來沒提過自己的兒子,也沒用自己的能力為他争取過一點資源,沐南自己也對家庭背景諱莫如深。
成寒家中是老牌資本,祖上的發家史可以追溯至清朝,是真正的“四世三公”,底蘊深到吓人。
但再深厚的家族,也會有走下坡的一天,随着成寒從事的實業行業不斷下滑,外加龐大家族的內鬥,成家的裏子已經開始腐蝕了。
而成寒,就是被推出來聯姻的棋子。
沐家需要盤根錯節的大樹抱,也需要一個人來照顧自家兒子,成家需要新鮮資本引領進圈,兩家一拍即合,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做賊一樣地領了證。
沐南想了幾個小時,還是氣到睡不着,他給野格打了電話過去。
“成寒他就是條狗!”
“是,嫁雞随雞嫁狗随狗。”電話那端,野格噼裏啪啦敲着鍵盤。
“你是不是想下崗了?”沐南怒道,“再說了,憑什麽我是嫁?”
野格毫無誠意道:“是誰天天吵着要八塊腹肌的猛男的,是誰看了別人的肱二頭肌就移不開眼睛的,你不嫁誰嫁?”
一聽這話,沐南的憤怒瞬間化為濃濃的悲傷,“都怪他!我的八塊腹肌,我的小哥哥們,還沒體驗過,就都沒有了。我在娛樂圈還有什麽意思?我要退圈!”
“哦,”野格無情打斷他的控訴,“剛節目組發來通知,你和成寒要為決賽準備一場雙人演出。”
長達十秒的安靜,沐南甚至聽見了世界坍塌的聲音。
許久後,他氣若游絲地說道:“你說的……是真的?”
“24k純真,假一賠十。”
“不不不……不用賠,我們倒找節目組錢行不行?跟他雙人演出,我會心髒驟停猝死的。”沐南簡直是用生命在抗拒。
“不行哦,”野格說,“契約精神了解一下?”
沐南還試圖做最後的掙紮:“但是離決賽還有兩個月,應該會有轉機的吧,萬一節目組突然想開了呢?”
“節目組還說了,給你兩個月,是讓你用一個半月做心理建設,半個月準備演出。”野格的壞笑透過聽筒傳過來,“還是節目組懂你。”
沐南:“所以……買/兇/殺/人犯法嗎?”
遠在三公裏外家裏的成寒,突然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作者有話要說: 沐南:□□犯法嗎?
成寒:羅翔羅教授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