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場歷險記

第39章 通天之塔，已然崩潰

“他們問我，是不是殺人的兇手。”

站在白色的高塔下，白色的騎士發出了陳述一樣的質疑：“我本應問心無愧。但卻有所動搖。我不明白，為什麽。不明白為什麽我會産生猶豫和動搖。我本應純潔無暇，本應……無所畏懼。我就是正義，我難道……不是嗎？”

“…………”他身邊穿着暖色長裙的女性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裏，帶着略有憐憫的目光望着他。

“我應該是……我必須是，正義。系統是如此定義的，我就是如此而生的。如果我不是正義，那麽我又是什麽呢？為了存在，為了……具有一個定義，我必須去維持，維持系統給予我的一切。而那一切就只有……”

正義。

沒錯，這是自己擁有的一切，是自己必須維持的一切。不被理解也好，被追逐也罷。除非停止運轉，否則不能停下。而自己又是被設計成永遠不會停止運轉的機器。

“黑曜石的信念是值得尊敬的。”

在這一刻，白騎士站直了，他身後的白塔出現了裂紋，開始崩塌：“但那并非我需要維持的正義。他堅守着秩序的道路，而我，必須執行正義的制裁。這樣的結局，也在所難免。”

“那麽……”那女性終于開口了，她說，“你終于承認，自己是殺人兇手了嗎？”

“犧牲，也在所難免。”沒錯。就是這樣。一切都已經被定義好了。自己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猶豫。正義，必須，去履行正義。白騎士說，“但我承認我做錯了一些事。現在我會盡可能的去彌補……我将不會再迷茫，不會再停留。地球，需要被清洗，正義将清掃一切。”

“……你要清洗這個星球。”女性微微垂下眼睛來，“你要殺死所有人嗎？人類，是不可能完美的。他們無法達到你完美的标準。他們無法潔白無瑕。”

“那麽，他們的罪，是否已經無法掩蓋？”

腦中出現了鮮血，尖叫，和炮火。也許吧，也許吧。啊啊……自己究竟在這裏做什麽？不是要阻止他的嗎？不是應該把節制帶給他的嗎？但是為什麽……為什麽腦中的一切，那濃煙，那血腥味，揮之不去。仇恨，恐懼，憤怒，對人類的，對外面的生物的，正義，正義啊……也許，是對的，也許他是對的。

人類需要這樣的肅清。

人類需要這樣的制裁。

夠了，已經夠了。不想再看到那些，不想再看到悲劇發生。那麽……

全都不存在，就再也不會發生了。

不不。你是節制，你不能……不能走那麽遠。已經夠了的是這種想法。這不是解決，而是逃避。但這是真正的正義嗎？不，自己無法定義。因為自己不是‘正義’，而是‘節制’。

“我無法阻止你。”這名女性，或者說，是‘節制’的靈體重新開口，“但是就如同你所說的，你已經并非純潔無暇。就連你正義的目标，你都沒有将它完美的完成。也許，犧牲，是在所難免的，可那個男人……黑曜石，黑色的騎士，他的死，并非犧牲，也并非制裁。”

“那是……我的罪……？”白騎士擡起自己的手來，他看到自己潔白的皮膚裏滲出黑色的血，“是我，殺了他。”

“是這樣。”

“已經無法彌補，人類的生命脆弱而無助。”

“是。還有那個女孩。你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掩蓋自己‘并非潔白無瑕’，而想要殺死她。”

“…………已經太晚了。”

“還是要執行嗎？”

“我會按照黑曜石的标準去判斷，然後按照我的标準去制裁。”白騎士仿佛決定了什麽，他變得自信了起來，“已經夠了，不能再停滞不前。罪惡還在繼續，而正義之塔……”他回頭看向了已經成為廢墟的白塔，“已然崩塌。正義與秩序必須選擇其一……我必須選擇正義。非常，非常的抱歉，黑曜石啊……我必須，我只能，選擇正義。”

“這就是最終的決議……？”

“這就是最終的決議。不明身份的引導者啊，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面。”白騎士看向了節制，他說，“你和我不一樣，你是真正的潔白無瑕。但你和我不一樣，你是被‘完美’制造出的‘完美’。而制造我的人，并不完美。這……這是我無法改變的事實。即便我也制裁了他們，即便我也将他們那自欺欺人的正義與高尚終結于他們藏污納垢的老巢。我也無法改變。但也正因為如此，我已經不能停下了。我不能再回來這裏，沒有時間給我猶豫。”

“我無法阻止你。我自始至終，都無法阻止你。”無法幹涉非造物主制造的東西。我也是一樣。節制說，“但是，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的族人，制造你的人……他們究竟是什麽樣的生物，為何要追尋絕對的正義與潔白無瑕？”

“要說為什麽，我并不知道。他們只是給予了我這個任務，我沒有被賦予詢問理由的權利。我只需要執行。”白騎士回答說，“但是……你應該是知道他們的，你應該也是見過他們的。他們……曾經生活在他們親手開拓出的疆土上，他們曾經是宇宙中最先進，最強大，數量最多的種族。他們偉大，堅強，锲而不舍，高潔而又……肮髒。他們的語言經過了進化，現在這裏的人們應該聽不懂吧，但多少還是繼承了些許發音。”

“Huunmanlen……Human。人類。”

“他們是，人類的未來。”

不要啦……不要……

有香一臉痛苦的出現在清晨的校門口。她穿着運動服，但是現在卻因為早晨的冷氣而抱緊了手臂縮成一團：“相澤老師是惡魔……嗚嗚……”

“少羅嗦。前幾天的AB班對決實踐課，已經充分暴露了弊端吧。我可是答應夜眼要好好負責的。”相澤老師一邊說着一邊轉身就要走，“心操已經和我這樣晨跑很久了，時間雖說不是很急，但也沒有給你浪費的餘地。從現在開始好好鍛煉，多少還是有點救吧。先說好了，你們三個臭小子。”相澤老師順便提醒了一下其他人，“非要跟來的以及本來就應該來的，誰也不許幫她！”

“就算哭着求我？”

“那也不行！”

“相澤老師做得到嗎？”

“不許強詞奪理！不許給她點火！！”怎麽回事哦！這個家夥！竟然是這三個裏面最麻煩的！因為老爹就麻煩嗎！相澤老師看着焦凍，他說，“你給我跑前面！！丹羽！你過來！”

“嘤。”

“不許嘤！！”

相澤老師真兇啊……有香可憐巴巴的走到相澤老師身邊去，但是因為太冷了，她還抱着自己瑟瑟發抖。相澤老師看着她說：“等到跑起來就不覺得冷了！你不是想要吃早飯嗎？！回來就能吃到了！”

“完全沒有幹勁……”有香抱着自己，可憐巴巴，低着頭小聲嘀咕，“相澤老師一點都不懂女孩子的心，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說，等你乖乖跑回來，我就給你買好吃的~什麽的嗎？既然要哄的話就認真點嘛……哼……”

“…………”這個小姑娘……以前好像比現在乖很多的吧！！為什麽都學會‘哼’自己了？！相澤老師的眉毛在抽搐，但是他的好徒弟比他更加迅速的學會了要怎麽辦：“那回來的時候，給你買暖和的東西……或者你想吃什麽都買給你好不好？”心操這麽說着就靠近了有香一點，“還是要做點什麽給你吃啊？”

“可是有香現在就冷嘛……”

“那麽冷啊。把手給我吧。”

“不給。”有香還沒說話，爆豪同學就大步走了過來，直接拉起有香的手就開始跑，“熱身姑且做完了吧！靠我近一點就不冷了。我會等着你的，所以慢慢跑就行了，明白了嗎？！”

“嗯、嗯！相澤老師沒有生氣呢……”

“當然了吧！因為你在跑了啊！”

原來如此！小勝已經摸清了相澤老師的套路！有香一蹦一跳的跟在小勝身邊，她說：“這樣子，就像是小時候一樣了呢！小勝！”

“…………”

“小勝？”

見小勝沒有回答，只是微微低着頭在跑步，有香小心翼翼的又叫了他一聲，他才開口：“嗯。跟在我身邊就好了。我會保護你的。”

“小勝……還在為以前的事情責怪自己嗎？”

“不管你說什麽，事實就是事實。我什麽都沒做，還打算自欺欺人的把你忘記了。現在又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跑到你身邊來。是我在任性，我就應該承擔這個責任。”

“我沒介意——”

“你沒介意也不行！！所以說……你就不能開心的，放心的接受嗎？！就讓我做啊！不行嗎？！”

“我沒說不行啦！小勝突然變得好兇啊！”

“我才沒兇！是你就是不懂啊！就是不懂我的意思……我……麻煩死了！！給我去和死魚眼一起跑！！我先走了！！”

“哎？？小勝！！突然好快！！”飛一樣的逃走了……難道是害羞了嗎？！

“…………”心操這會兒幽幽的出現在了有香身邊，“爆豪逃走了，心操出現了。那麽丹羽同學會不會把握機會，抓住心操的手呢？”

“有香，要是覺得心操太煩了，和我一起跑快一點也沒關系。”焦凍這會兒突然從前面退下來，他說，“只要離開相澤老師的視野範圍，我們就可以——”

“可以，什麽？”相澤老師就和惡魔一樣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後。三個人覺得背後一涼，就聽到惡魔說，“心操還有轟！給我去追爆豪！！丹羽你跟着我！！”

“相澤老師是惡魔！！”

“少羅嗦！！給我好好鍛煉！！”

剛剛這麽說了一句，突然間在遠處的街道就傳來一聲爆炸。因為從雄英下來的這段路還挺高的，視野還算不錯，所以現在能夠清楚的看到爆炸傳來的方向是商業街附近的街道……發生了什麽事嗎？

“別擔心，職業英雄們都會過去的。”相澤老師這麽安撫着看向爆炸的地方又回頭望向自己的三個學生，然後沖遠處跑出很遠，但是現在又回頭望回來的小勝打了個手勢讓他回來，“看起來真是随了丹羽的願，今天還是先回去吧。”

就在爆豪剛剛跑回到其他人身邊要說點什麽的時候，相澤老師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接了電話，然後表情變得凝重了起來，挂上電話之後就說：“我要去那邊看看。你們四個人現在就回學校去。”

“相澤老師……？”發生了什麽嚴重的……有香的聲音剛剛發出來，街道那邊又是一聲爆炸，她立即拉住了相澤老師的衣服。

“沒事。”相澤老師覆蓋上她的手，然後把它拿下來說，“我只是去支援其他英雄。安德瓦和霍克斯也在那附近。”這裏可不比九州，職業英雄大把大把的……但是……需要讓自己緊急支援的程度……不，現在不是給學生散播恐慌的時候，“你們四個乖乖的回去學校就好了。實在不放心的話就叫馬修來幫我。”

“嗯。”有香這會兒才點點頭，不論如何，現在就聽相澤老師的話回學校去吧。如果有什麽問題直接問馬修可能會快一些。相澤老師一副什麽也不會說的表情……

心中有一股不安的悸動，有香把手收回胸前，然後捂住了上面的太陽一樣的标志，難道是……那個人？那個叫……白騎士的？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神知道，你們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了，你們便如神能知道善惡。”——創世記三章5節

白騎士的白塔，是一座人類企圖獲得‘如神能知善惡’的能力的梯子，人類制造了白騎士，企圖讓他找到真正的正義，本願是讓他能夠找到‘分辨善惡’的方法。然而誰知，這世間所有皆非完美無瑕，怎麽可能會有絕對的善與絕對的惡。表面上的正義的制裁，在另一方看，就像是殘忍的殺戮。最後白騎士的□□塌了，意為人類尋求神的知善惡的梯子也倒了，這條路被堵上了，失敗了。

塔羅牌中，塔的意義也是把塔修建得很高很高，企圖觸及到天堂的人們，被神下達的閃電擊落的意思。因此這一章白騎士的部分大體的含義是：人類制造了高聳入雲的塔（白騎士）企圖得到神的能力（分辨善惡），然而他們是永遠都無法抵達那個領域的，在足夠高的時候，他們得到了‘神’的制裁（白騎士）。

即是一切的起點（塔），也是一切的終點（制裁），白騎士就是這樣的存在。簡稱：大型自動化移動悲劇。

我還有一個小小的隐喻，就是夢的世界本身也曾經是神的天堂。有一天人類企圖奪取神位于天堂的寶座，而當人類抵達那寶座的時候，他們的貪婪與欲望，玷污了天堂。神也是從那時起離開了寶座，離開了天堂，離開了人類和他的造物。于是夢的世界才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也就是，一切都是歷史的重演，不管過了多久，人類的貪婪，都會迎來‘神’的制裁。

其實仔細看看，‘神’自始至終啥也沒幹。全都是人們自己造孽，也就是傳說中的，自作孽不可活吧【攤手

在此強烈推薦一波《龍騰世紀》三部曲。因為世界觀太棒了，以至于它蒙蔽了我的眼睛，讓我無法看到它的其他缺點。文中夢的世界，靈體與惡魔的設定都是來源于這三部曲，不過有相當數量的魔改，因此不要以我為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