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善逸
“你的, 你的名字怎麽寫?”
男孩脆生生的開口詢問, 那雙黑曜石般純澈的眸子裏隐隐夾雜着一絲微不可見的期待之情。
時雨愣了一下,他撿起地上的樹枝, 剛想在“縁壱”的旁邊寫下自己的名字“時雨”, 不過還沒等他在地上劃一豎,他就突然醒了過來, 沒來由的從夢境中脫離了出去。
時雨從被窩裏爬了起來,睜着雙眼在黑漆漆的房間裏發了很久的呆, 直到天光乍破,他才慢慢悠悠的換上鬼殺隊的制服, 走出了門外。
“繼國緣一?”
全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的“隐”有些疑惑的看着對面的黑發青年, “時雨大人為何突然想要知道這個人的信息?”
時雨沒有直接回答他的疑問, 只是反問了一句, “能查到嗎?”
“應該能。”
“隐”的成員遲疑着點了點頭, “不過可能需要費點時間。”
“嗯, 那就拜托你們了。”
說完這句話, 時雨就非常幹脆的轉身離開, 撂下“隐”的成員站在原地一臉茫然。
親,您還沒告訴我您為什麽要找這個人呢
吃完早飯, 時雨就去預備隊士的訓練場溜達了一圈,巡視了一圈都沒發現前任鳴柱的身影, 時雨這才大搖大擺的踏進了預備隊士的訓練場地。
不過他走進訓練場地, 就看到一名稍微年長的黑發少年一拳将一名黃發少年打倒在地, 他下手的力道可不小,倒在地上的黃發少年鼻子都被他揍出血來了。
“狯岳你太過分了!”
一旁的玄彌迅速上前将地上的黃發少年扶了起來,他回過頭不滿的注視着身後的黑發少年,“慈悟郎先生只是讓我們互相切磋,你竟然趁機欺負善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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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叫狯岳的黑發少年一臉不屑的看着玄彌懷裏的黃發少年,“明明就是他太弱了,被我輕輕一推就倒在地上了,這怪得了誰。”
“你”
玄彌剛想開口反駁些什麽,狯岳鄙夷的望了他一眼,“在為別人出頭之前,先看看你自己的情況吧,連出劍的招式都學不會,虧你還是那個前任水柱帶出來的,跟你的那兩位現任水柱師兄完全沒法比。”
這句話算是戳中了玄彌的痛處,從來到這個集中訓練的地方之後,他就一直害怕其他人會把他跟另外兩位已經當上水柱的師兄們相比較,狯岳的這句話徹底将他內心的恐懼暴露在了大庭廣衆之下。
玄彌死死地緊握雙拳,眼底的憤怒之情昭然若揭,不過還沒等他朝着對面的黑發少年揮出拳頭,就被突如其來的一個聲音給喊停了。
“玄彌。”
時雨走到玄彌身邊,不動聲色的握住了少年繃得死死的拳頭,見到時雨,玄彌臉上的怒氣一點一點慢慢消散,最後眼底只餘下一絲落寞。
“時雨哥哥。”
他低下頭小聲的喊着來人。
時雨沒有看他,将視線轉向旁邊的善逸,少年那張稚嫩的小臉上遍布着許多青青紫紫的淤痕,鼻子嘴巴都被打出了血,看到時雨的那一瞬間,少年那雙金色的眼睛裏立即蓄滿了淚水,不過這些淚水都只是在眼眶裏打轉,并沒有掉下來。
熟悉善逸的人都知道,這家夥平時就是個小哭包,一點小事就能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但是這次他受了這麽重的傷,竟然一反常态的沒有哭出聲。
時雨一聲不吭地把人抱起來馱到了背上,随後看了一眼旁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玄彌,“我帶善逸去香奈惠那邊看看,玄彌你也一起來吧。”
聽到這句話,玄彌愣了一下,擡起頭有些呆呆的望着時雨,時雨幹脆直接把人扛起來放在肩頭,就這麽背上馱一個,肩頭扛一個,準備就這麽朝着蝶屋出發。
“假惺惺,在這裏裝什麽兄弟情深,真是令人作嘔。”
時雨還沒走出幾步,就聽到狯岳在身後陰陽怪氣的說出了這番話。
時雨停住腳下的步子,回過頭一臉冷漠的看着身後的黑發少年。
被他這麽看着,狯岳不僅沒有覺得心虛,反而還一臉理直氣壯的回瞪了回去。
“說實話,我并不喜歡你。”
時雨面無表情的開口道。
狯岳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随後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鄙薄的神色,“別以為你是鬼殺隊的柱我就應該對你另眼相看,我最讨厭的就是你這種自命不凡的家夥。”
“但是我也不讨厭你。”
時雨仿佛沒有聽到狯岳的這句話,接着自己的話繼續說了下去。
“因為你是善逸的師兄,善逸将你當哥哥看待,所以我也會把你當成是我的弟弟。”
時雨冷冷的望着他,“我對弟弟的容忍度一向很高,但唯獨見不得手足相殘,這一點你最好記住了,我不需要不聽話的弟弟。”
在去蝶屋的路上,趴在時雨後背上的善逸吸了一下鼻涕,極其小聲的開口喃喃道,“師兄他是不是讨厭我啊”
不等時雨開口回應,他就自己一個人一臉落寞的自言自語起來,“爺爺一直希望我能和師兄和睦相處,可是師兄他好像一直都很讨厭我”
“那你讨厭他嗎?”
時雨回過頭瞥了他一眼。
“不不讨厭”
“那你喜歡他嗎?”
這一回,背後的少年沉默了好一會,片刻後,一個細若蚊蚋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不喜歡。”
“既不讨厭也不喜歡,說明狯岳對你來說只是個無足輕重的普通人,普通人揍了你一頓你應該感到生氣,憤怒,而不是傷心。”
“可是,爺爺他”
“這都什麽年代了,戀愛都講究自由了,你交個朋友結個兄弟還要看你師父的意願?再說我相信比起你們師兄弟和睦相處,你師父肯定更希望你能夠過得開心。”
有什麽濕潤的液體“啪嗒啪嗒”的砸在時雨的脖頸間,背上的少年将腦袋埋在時雨的肩膀上小聲抽噎着。
“可可是,我之前訓練偷懶的時候,爺爺還把我揍了一頓,如果爺爺真的希望我過得開心,就不會逼着我訓練雷之呼吸了吧”
“嗯?你之前在訓練的時候偷懶了?”
時雨突然停下腳步,将背上的少年放了下來,順手還将肩上的玄彌也放了下來。
時雨回過頭笑眯眯的看着身後的兩名少年,那張精致的臉上滿是和善的笑意。
“下次被我知道你們在訓練的時候偷懶,不用你們師父動手,哥哥我親自讓你們體會一把什麽叫愛的教育。”
善逸
玄彌
“還有你,玄彌。”
時雨将視線轉向一旁的雞冠頭少年。
“不要過分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你要為自己而活,不要總是活在別人的評判下,在前任水柱的弟子,現任水柱的師弟這個身份之前,不要忘了你還是不死川玄彌,在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不死川玄彌。”
時雨的這句話明顯起了作用,剛才還一臉低落的少年在聽到這句話後,眼底立馬出現了亮光。
“我會努力訓練的。”
玄彌一臉堅定的說道。
“不是為了師父和師兄,也不是為了旁人的評判,而是為了我自己,為了不死川玄彌。”
“這樣才對嘛,這樣才是我引以為傲的弟弟。”
時雨笑眯眯的摸了摸少年毛絨絨的雞冠頭,又回過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黃發少年,“善逸你也要努力,不能輸給玄彌。”
善逸愣了一下,臉上還帶着沒有風幹的淚痕,“可是時雨哥你不是說要為自己而活,我就想找個漂亮的小姐姐結婚然後生一堆孩子”
時雨低頭沉思了片刻,随後面無表情的看着對面的少年,“收回我剛才的那些話,這些話并不适用于你。”
緊接着他就把黃發少年重新扛回了肩上,“在你成年之前,你還是先為了你師父和你哥哥我而活吧。”
“诶?!怎麽能這樣!你這是差別對待!”
那一天,少年的悲鳴聲傳遍了整個鬼殺隊。
時雨這一次進入夢境的時候,緣一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從那天之後,嚴勝時不時的會趁仆人們不注意悄悄溜進緣一所在的院子裏,陪緣一一起玩耍,有的時候是帶來一些新奇的小玩意,有的時候是跟他說一些課堂上的趣事,緣一依舊沒有開口說出一句話,但是他眼底的喜悅卻在一天天的累積增加。
不過嚴勝找緣一玩耍的事情最終還是被繼國家主給發現了,繼國家主狠狠懲罰了嚴勝一頓,命令他不準再去找緣一,但是嚴勝還是會偷偷的溜進院子,他送給緣一一只自己手做的笛子,笛子做得很粗糙,就連笛孔的位置都沒開對,但是緣一依舊視若珍寶的收下了哥哥送給他的禮物,臉上還極為罕見的露出了一絲微笑。
嚴勝離開後,時雨陪着緣一看着嚴勝送給他的那個笛子發呆,不久後他突然跑回房間,将笛子小心翼翼的用一塊絹布包好,塞在抽屜裏,而後他又從抽屜裏拿出一支毛筆跟一張紙,短短的手指不甚熟練的握着那支毛筆在紙張上畫着什麽,時雨湊近一看,紙張上寫着的赫然是時雨先前教給他的“縁壱”二字,而在寫完自己的名字後,緣一又在後面畫了一個什麽圖案,從畫中的圖案勉強可以判斷他畫的應該是紫藤花。
“這個,要怎麽寫?”
男孩回過頭,一動不動的看着時雨所在的方向。
時雨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毛筆,在紫藤花的旁邊寫下“藤の花”這幾個字。
男孩有樣學樣的跟在他的後面同樣寫下了“藤の花”三個字,寫完後他又畫了個圈将開頭的“藤”字圈了起來。
“以後我可以用這個來叫你嗎?”
男孩看着他,那雙澄澈的眼底隐隐夾雜着一絲期待。
時雨無法直接回答他,只能用院子裏的紫藤花做了一個花冠,輕輕放在男孩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