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0】粉末
“那結果呢？結果你答應薛冰了嗎？”
回到醫院後，由于心情實在太亂，丁缈沒有回病房，而是先去找了田恬，當她把薛冰向她求婚的事，一古腦地朝田恬攤牌後，田恬立即兩眼放光地這麽問她。
“當然沒有！”丁缈急匆匆地否認了。
“哦！沒有——”田恬驚呼着，吐了一口長氣，是因為太過吃驚嗎，還是獲得了某種解脫？為什麽田恬的眼神，顯得有些複雜呢？不過眼下，丁缈沒功夫研究這個。
“你覺得我有可能會答應嗎？就算徐莫對我再不好，我到底還是愛他的呀，我心裏愛的人，是徐莫，你叫我怎麽可能會答應嫁給薛冰呢？”
“那倒是，”田恬點着頭說：“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一定不會背叛徐莫的，但是，等等，你剛剛說什麽？徐莫他，對你不好麽？”
啊？丁缈趕緊搖頭否認。但田恬顯然不肯放過她。
“到底是怎麽回事？徐莫他到底怎麽你啦？”
田恬好緊張的樣子，也是啦，她是丁缈最好的朋友，自然會關心她的幸福，可正因如此，丁缈才覺得，自己不能把她看見徐莫和小空抱在一起的事告訴給她聽，她不能破壞徐莫好不容易才在朋友們眼中重新建立起來的好形象，為此，她連忙打馬虎眼說：“好了，沒什麽啦，都只是一些小事而已，徐莫他還是很愛我的，而我們也一定會幸福下去的，所謂風雨過後就是睛天嘛，你就放心吧，”說着，她站起來，準備往外走，可又一下子想起了什麽：“哦對了，薛冰這兩天可能還會來找我，所以，萬一到時候需要我出去的話，還要拜托你幫我在徐莫面前罩一下，畢竟他現在身體不太好，我不想讓他為這事兒煩心。”
丁缈回到病房的時候，剛好撞見曹剛從裏面出來。
“嘿！丁缈，你去哪裏啦？”曹剛一見面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氣勢洶洶的。
丁缈被抓得痛死，不由負氣地叫起來：“曹剛你是不是瘋啦，想把我的手抓斷嗎！”
“我不想把你的手抓斷，但我想掐死你你知道嗎！”曹剛仍舊怒氣沖沖地說，然後他回頭看了一眼，把房門關上，便繼續拖着丁缈來到了走廊上，“你快告訴我，你剛去哪兒了？之前恨不得一天24小時粘在徐莫身邊的人，居然一聲不吭地離開了這麽久，而且連去哪兒都沒說，你知道你害徐莫他有多擔心你嗎？”
“他擔心我？”丁缈撇過頭，冷哼了一聲說，“他現在哪裏還有空來擔心我？”
曹剛皺眉，“怎麽回事？你倆吵架了？”
吵架？要是能吵得起來倒也好了，丁缈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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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剛嘆了口氣，問：“丁缈，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要是徐莫他欺負你了，你大可以跟我說，我幫你去出氣……”
丁缈搖搖頭，往前走了一點，站在窗前說：“曹剛，你說有沒有可能，徐莫他當初，其實也是有點喜歡夏之沁的？”
曹剛愣住了，他有好半天都反應不過來，直到丁缈向他轉過身來，再一次迷茫地問他：“你說他會不會，根本就沒有那麽喜歡我，他也許只是因為過去的事而對我心懷愧疚，又加上我不停地纏着他，他才勉為其難地答應跟我複合？”
“才、才沒有那回事呢！”曹剛急得，臉都憋紅了，“你、你快別說這種話了，徐莫他一直都很喜歡你，這你是知道的，雖然他這個人，的确是有點容易心軟，尤其是對女孩子，只要對方向他求助，他就一定會伸以援手，但是！但是他對你……”
“我好像又沒有信心了……”丁缈喃喃地，低下頭去，“明明之前，還是那麽确定的事，感到幸福，滿足，好像全世界都已經屬于了自己，可是現在，突然又覺得一切都像粉末一樣，只要随随便便一陣風，就可以盡數吹散，哪怕我再伸手去抓，多用力抓，好像也抓不住，曹剛，我很怕，我怕萬一，徐莫他真的不愛我……”
“不，你不要胡說，徐莫他愛你，他是真的愛你，這個問題你根本——”
丁缈搖着頭，“我知道，我不該這麽懷疑他的，我和他，已經經歷過那麽大的一個誤會，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我應該珍惜的，更應該無條件地信任他，哦，我大概是累了，所以才會這麽胡思亂想的，曹剛，你可千萬別把我剛剛說的那些話，講給徐莫聽呀，那樣的話，他一定會傷心，也一定會誤會我不夠堅定的。”
“丁缈……”
“好了，我不跟你講了，我這就進去跟徐莫道歉，的确，我剛剛不該那麽不告而別，他還是個病人呢，我居然還讓一個病人替我擔心，我真是太混蛋了，不是嗎？”
曹剛走進辦公室後，把手上的病歷本重重地敲在了桌上，剛好這時，田恬過來找他了，田恬把薛冰到這裏的事以及他已向丁缈求了婚的消息，通通告知了曹剛。
曹剛勃然大怒地拍起了桌子：“徐莫！這一定都是徐莫幹的！他瘋了！他以為他這是在愛丁缈嗎？他不是！他這是在毀掉他自己，同時也在毀掉丁缈！田恬，我們不能再這樣坐視不管下去了，我們必須做點什麽，好阻止這場悲劇的繼續發生！”
丁缈擦淨臉上的淚痕，笑着推門進病房。
“徐莫，哦，我剛剛在門口碰到曹剛了，他說你好擔心我，不知道我剛剛去了哪裏，真對不起，我是因為走得太急，所以才會忘記跟你講的，你不會生我的氣吧？我相信你不會的，因為你說過你愛我，你答應過我，會寵我一輩子，不是嗎？”
薛冰洗完澡出來時，聽到門鈴像瘋了一般地炸響，他一邊拿浴巾擦着頭，一邊走去開了門。
“誰呀？”
當他打開門，看見門外站着的，是兩名陌生男女。
“你們找誰？”他疑惑地問道。
“你是薛冰吧？”其中一名男士如此問道。
薛冰茫然地點點頭，“我是薛冰，那你們？”
“我們是丁缈的朋友！”那名女士用比他的男伴更粗更急的嗓音回道，同時又上前一步問道：“我們能進去說說話嗎？”
即便沒有得到薛冰的允許，那對男女，仍顧自越過他的肩膀，直接闖了進去。
丁缈的朋友？丁缈的朋友怎麽會來這裏找他？難道，是為了求婚一事而來？薛冰搖搖頭，關上了房間門，走了進來。
“請坐下說話吧！”薛冰保持紳士風度地說。
曹剛和田恬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便各自尋了張沙發椅坐了下來，薛冰也在床邊的一角找了個位置。
“你們，是丁缈的朋友？”
“是，我們是高中同學，同時，也是一幫無話不談的老友。”
“哦，”薛冰點點頭，“那你們，有話就直說吧！”
曹剛和田恬再次對視了一眼，然後由田恬發言。
“是這樣的，我們聽說，你這次來，是準備要向丁缈求婚的，所以，我們就想來告訴你，丁缈她現在，已經心有所愛——”
“等等！”沒想到薛冰竟打斷了她，“怎麽回事？是丁缈讓你們這麽來跟我說的？”
“啊？”田恬愣了一下，随即搖了搖頭，“不，不是丁缈，而是我們——”
“那你們這麽做，是不是太多事了？”薛冰冷笑道：“我向不向丁缈求婚，甚至要不要帶走她，都應該不需要征得你們這些朋友的同意吧？”
“不！請你聽我說，我們今天來找你，絕不是想來阻止你什麽，而是，想向你宣布一個，就連丁缈也不知情的秘密。”
“秘密？”薛冰半信半疑地眯起了眼睛，半晌後，他聳聳肩，輕快地說道：“那好吧，你們說吧，我洗耳恭聽！”
徐莫遞來手機。
【我沒有生氣，你不用在意】
“我就知道，你是絕對不會生我氣的，對不對？哈哈哈——”丁缈俯過身來，在徐莫的臉頰上贊賞般地親了一口，然後又輕輕撫摸他的臉，久久地凝視着他。
徐莫拿手按住她的手，垂下眼眉，輕輕親吻她的掌心，丁缈的眼睛，莫名的就紅了起來，她默默地在徐莫身前坐下，向後靠近了徐莫的胸膛。
不久，徐莫又打了一行字。
【我想去高越的墓地去看看】
“高越的墓地？現在？為什麽突然想去那裏？”丁缈問。
【沒什麽，昨晚做了一個夢，夢到高越了，所以，想去看一下】
“可是……”丁缈起身拉開窗簾，“今天天氣不是很好呢，你看，陰沉沉的，說不定會下雨，出去的話，萬一淋到雨的話，可就糟了！”
【我們可以撐傘。】
“哦，那樣也是冒險……”
但是徐莫向她做起了“拜托拜托”的表情，讓丁缈的心瞬間就萌化了。
“哎喲，真是敗給你了，我真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孽哦，這一天到晚地要帶你逃院……”
薛冰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們說什麽？徐莫他，得了絕症？”
甚至是，已經不久于人世，就算這次命大，可以躲過一劫，很可能也會在短期內再次複發，是的，他的病情，已經十分嚴重，就算及時治療，也不一定能收到很好的效果，所以，他現在正在想盡辦法地，要讓丁缈離開他，而我們今天到這裏來，不僅僅是為了要告訴你這一個真相，另外，也想獲得你的幫助。
“我的幫助？我能給你們什麽幫助？”薛冰捧着額頭，腦袋都快炸了。
他之所以會接到丁缈媽媽打給他的電話，難道不是因為丁缈媽媽不喜歡徐莫而更喜歡他，所以才讓他過來幫她勸女兒離開徐莫的嗎？丁缈媽媽知道這件事嗎？她知道徐莫就快要死了嗎？她是因為知道他快要死了，所以才讓她離開徐莫的嗎？或者，還可以更大膽地想象一下，難道就連丁缈媽媽打電話叫他來的事，也是徐莫安排的？
不！他不相信！他不相信徐莫會有這麽偉大！他不相信！更不會接受這一切！
“我，絕不會因為任何人的支持或是反對，就随随便便地改變我自己，我是因為我喜歡丁缈，我愛她，所以我才會來到這裏的！我是真心要跟她結婚的，才不是為了要幫某個人做出他自認為偉大的事！”
丁缈挽着徐莫的手，兩人一起走出醫院。
站在醫院門口，寒風凜冽，丁缈再一次仔細幫徐莫整理好圍巾。
“你站這裏等一下哦，我去叫車。”
看着丁缈跑遠的身影，徐莫靠在牆邊，輕輕地咳着。天空陰雲密布，一絲陽光也不見，與當日他聽聞水庫冒出浮屍、他連滾帶爬地跑過去、并親眼證實了那就是失蹤數日的高越的屍體時那天的天氣一模一樣。
他沒有欺騙丁缈，他不是一個擅長撒謊的人，盡管有時候，為了一些不得已的理由，他不得不有所隐瞞，但他絕不會欺騙。就在昨天晚上，他又一次夢到了高越，夢裏的環境，依舊是那樣的陰暗、沉重，那是已經深刻在他背上的一生的烙印，在夢中，高越向他透露了一個訊號，一個不允許他再繼續逃避的訊號，所有的事，都是命中注定，不管是生，是死，是悲傷，還是幸福，都已無從選擇，他始終都欠高越的，這條命，他已僥幸多過了十年，這是他賺的，而現在，他該連本帶息地還了，就是這麽回事。
出租車來了，丁缈跑過來，攙着徐莫的手，替他打開後車門，送他坐進去，然後她再跟着坐進來。
“師傅，到XX墓園！”她生機勃勃地喊着。車子發動了起來，她忽然又想到了什麽，于是又再次高聲喊道：“師傅，待會兒看到哪裏有花店麻煩你停一下哦，我們需要買點花帶過去。”
“好咧！”司機師傅和氣地答應道。
徐莫始終定定地看着丁缈，看着丁缈甩過腦袋朝他傻呵呵地笑着。奇怪，她怎麽就不生氣呢？明明是一件那麽叫人無法容忍的事，她卻故作視而不見。
她是看出我是在演戲嗎？
還是說，她只是因為太愛我，所以才不跟我計較？
忽然間，這個愛字，在徐莫心裏湧起了巨大的悲傷……要是我能長百命歲該多好，要是那樣的話，我一定會好好對待她的，要是那樣的話！我，明明是那麽想要疼愛她，想把我的整個人、整顆心、甚至是整個生命都拿去奉獻給她，可是結果，我卻只能讓她受委屈嗎……
“徐莫你怎麽了？怎麽突然眼睛這麽紅？”
徐莫急忙收住眼淚，他轉頭指了指窗外，表示是因為風太大了，才會惹出眼淚來的，丁缈忙俯過身來幫他把窗戶搖上來，一邊還碎碎念地說：“都怪我都怪我，居然忘了幫你關窗！我真是太粗心了！徐莫你別生我的氣哦！”
作者有話要說： 唉，愛得如此小心翼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