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久必婚

第62章

林知飛只看着陸旻同, 沒有回答。

短暫的沉默後，林媽媽輕聲嘆氣，妥協道：“明天早點回來。”

林知飛“嗯”了一聲等媽媽先挂斷電話, 他把手機攥在手裏, 朝陸旻同走去，說：“暫時沒事了。”

陸旻同勾了下唇角：“那現在回去？”

“不用。”林知飛搖搖頭, “明早再回家。”

陸旻同笑了笑，道：“好。”

林知飛悄悄捏緊手, 手指狠狠抵着手心隐隐發疼, 他苦笑一聲, 自嘲道：“我真是太麻煩了。”

“我也麻煩，和家人坦白并不是件容易事。”陸旻同目光落在他的左手上，下一秒主動拉起他的手, 分開他緊緊捏起的拳頭，修長的手指順着他的手心緩緩十指扣上，低聲說：“先睡吧，什麽事都明天再說。”

夜已經很晚, 房間內只開了盞壁燈，橘黃的光芒似乎都帶有倦意。

林知飛側躺對着陸旻同，很快就沉沉地睡着。

陸旻同還沒有睡意, 借着微弱的亮光，凝眸看着他，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輕輕動了一下, 看林知飛沒有反應，便輕手輕腳地坐起身，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把亮度調暗，點開聊天頁面，問金錢：“你當初怎麽出櫃的？”

快到半夜，那邊的人已經睡着，沒有回複。

陸旻同只看着聊天頁面，靜等了半晌後便把手機關上，重新躺回去，手緩緩搭住林知飛的肩膀，身體向前傾，在他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這吻像是窗外無邊的夜色，安靜，溫柔。

第二天，林知飛是在陸旻同的懷中醒過來的。

睡前只是面對面地躺着，等醒過來，卻是抱在一起。

距離太近，呼吸似乎都纏在一起了。

林知飛窘迫又覺得有點無所适從，想要躲開他的懷抱，但又怕會吵醒他，思來想去，只好繼續閉上眼睛，再睡一個回籠覺。

回籠覺總是很舒服，特別是冬天的。他眼一閉，等再睜開時，已經八點過十分。

陸旻同已經起床，身邊的位置還帶有溫熱的餘溫。

林知飛收回手，緩緩坐起身，邊揉着側躺着被壓了一晚上的胳膊邊提高聲音喊了一聲：“同哥？”

浴室那邊傳來陸旻同的聲音，語調透着幾分清晨的慵懶，尾音也不自覺地揚長：“在這兒，過來。”

林知飛匆忙把睡衣帶子系上，就小跑着去浴室，浴室門打開着，他扶着門框探出腦袋，好奇地瞄了眼裏面：“哥？”

陸旻同叼着一根牙刷，側頭看了他一眼，随即拿起另一根牙刷，擠上牙膏，再次看向他時用眼神示意他過來刷牙。

林知飛會意，接過牙刷，跟他并排站着，一起看着鏡子刷牙。

他盯着鏡子裏的自己，沒一會兒，目光就悄悄往左跳了一下……看向鏡子裏的陸旻同。

陸旻同很快就察覺到他的偷看，眉頭一挑，意味深長。

林知飛從鏡子裏接收到他充滿玩味的訊息，偷瞄被抓了個正着，他的眼神立即躲閃起來，慌亂下險些把牙膏沫給咽進去，他趕緊埋頭吐掉口中的牙膏沫，漱口，洗臉，動作一氣呵成，完美地掩飾尴尬。

他把臉擦幹淨，對陸旻同揚起笑臉：“我好了。”

陸旻同只刷好牙，聞言低眸看着他，見他前額的黑發被水打濕，粘在白皙的額頭上，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透有些許傻氣，眼睛依舊亮晶晶的，藏着無盡卻顯而易見的愛意。

這模樣，意外地和清晨很搭。

都很美好，讓人不禁舒心一笑。

陸旻同朝他勾勾手指，彎唇笑了一下：“媳婦兒。”

林知飛：“啊？”

“親一個。”

林知飛很快就笑彎了眼，想到電視廣告裏的刷完牙接吻嘗牙膏是什麽味的，他傻笑着說：“我們用的牙膏是一樣的啊，親啥親啊。”

陸旻同微揚了眉，一低頭，不容分說地壓上他的嘴唇，懲罰似的輕咬了下他的下唇，那細微的疼痛感，似乎在指責他剛才不解風情的行為。

林知飛沒在意這點痛感，反而格外溫順地回應他的吻，乖乖閉上眼睛，模樣溫軟又乖巧。

剛刷好牙，口腔清冽微涼。

彼此的口水交纏，很快就帶起了溫度。

林知飛從浴室出來，靜坐片刻後，他又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唇，想起剛才的吻，鬼使神差般，他又走到浴室門口，扶着門框看向陸旻同，笑得眼睛都彎起來，輕聲說：“哥，我希望以後每天起床都能看到你。”

……可以和你一起刷牙洗臉，刷完牙後靜靜地接吻……即使是同一款牙膏，也能嘗出不一樣的味道。

話音剛落，可能是覺得剛才的話矯情，覺得有些害臊，他說完就把浴室門關上，完全不給陸旻同說話的機會。

陸旻同忍着笑意去打開門，門外已經沒有人，林知飛已經跑去陽臺，倚着欄杆看清晨的風景。

陸旻同放輕腳步走了過去，趁他不注意，從背後伸出雙手蓋住他的雙眼，嘴唇貼到他的耳邊，放緩了語氣，一字一句念得極為清晰而低沉：“寶貝兒，會有機會的。”

林知飛被蓋住眼睛，眼前漆黑一片，渾身感官都集中在耳朵處，充分感受到那溫熱的氣息拂來時帶起的細微的癢意，還有那聲……生疏卻特別驚喜的稱呼，因為覺得癢，他不自覺地縮了縮肩膀，但聽到後面那句話，他身體又挺直，鄭重又認真地點頭。

回到家，一開門沈姨就迎了上來，擔憂地問他昨晚住在哪裏了，沒等他回答又問他有沒有吃早餐。

林知飛笑了笑，剛想說話，林爸爸從樓上下來，面色嚴肅地叫他去書房。

看到爸爸的神情，林知飛心裏一咯噔，意識到等下可能會挨批，他抿緊嘴唇，卻只能硬着頭皮上。

他輕輕把房門關上，轉身看向爸爸，小聲喊道：“爸。”

林爸爸眼神淩厲地看着他，語氣也不怎麽好，顯然還在氣頭上：“你來說說，你昨晚做了什麽？還離家出走？”

林知飛一點底氣也沒有，在林爸爸的威嚴下，他更是氣勢也弱了下來，低頭道歉道：“爸，對不起，我錯了。”

林爸爸重重地拍了下書桌，怒道：“你知道昨晚你媽哭成什麽樣嗎？真翅膀硬了啊，管不住你了還？！”

林知飛咬緊嘴唇，沒吭聲。

林爸爸見他不說話，冷眼掃過來，厲聲呵斥：“給我說話！別又裝聾作啞！”

話落，林知飛擡起頭看着林爸爸，說：“我沒裝聾作啞。”

林爸爸目光狠厲地看着他。

林知飛看到爸爸的神情，似乎把他當仇人對待，心底的委屈發酵了一樣，鋪天蓋地的湧了出來，他聲音一哽，“爸——”

哪知話剛出口就被爸爸打斷：“哭什麽哭！還是不是男人！”

林知飛狠狠地擦眼睛，眼角被擦得泛紅，眼皮也隐隐作疼，他拼命咽下不斷湧來的情緒，想讓自己的聲音穩一些，可還是止不住的有些顫抖：“爸，我是你們的兒子嗎？”

“我知道我什麽都不會，什麽都做不好，我比不上錢錢和同哥，他們都厲害都讨人喜歡，所以我從小，為了能讓你們高興，想着要多聽話一些，再乖一點，什麽都聽你們的，你們就能更喜歡我一點……”他聲音更加顫抖，幾乎不成音，“可是你們似乎已經習以為常，我只要有點反抗，你們就怒不可遏，覺得我犯了天大的錯誤……我不知道，我為什麽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我說了我不想去相親，你們為什麽要逼我，說是為我好，可是你們明明知道我不情願，這是哪裏為我好？你們這是在幹涉我的生活……爸，我已經成年很多年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能不能……不要強迫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情……求求你們了……”

淚水模糊了視線，他看不清林爸爸的模樣，但他不想擦眼睛，怕看到的又是爸爸冰冷毫無溫度的神情。

書房開了空調，暖氣從四面八方而來，他站在中間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房間很安靜，能聽到牆上的挂鐘秒針走動的聲音。

一下又一下地，仿若敲擊在心尖上。

他突然想起陸旻同。

陸旻同曾經對他說過，不要那麽乖，要學會咬人。

過去二十多年，只有他一個人這麽說，其他人都覺得聽話懂事是他應該做的，沒有問起過他這樣會不會覺得累，也沒有問過他有負面情緒該如何發洩。

乖順似乎成了他的标簽，他自己也這麽認為，無論怎麽樣，第一時間想到的永遠是他人而不是自己。

林知飛咬緊牙關，擡手擦眼睛，視線變得清晰，他眼神堅定地看着林爸爸，一字一句地說：“爸，我想搬出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