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再小心翼翼,都是疼痛難忍。
穆子寒緊鎖着眉頭,卻還是沒有停手,任由瑤瑤大叫着,将底衣脫下了她右肩。
“你就不能輕點呀!”瑤瑤終于能說話了。
“拖下去,你會着涼的,天很冷,你不覺得嗎?”穆子寒反問道,說着,坐了過去,從身後将她擁入懷中取暖。
手繞過她,取過那藥散,專心致志替她上藥。
如此暧昧的場景,不甚寬大的馬車內,她衣衫不整,肩頭裸露,那一抹錦白的肚兜隐隐可見。
而他,擁她入懷,俊美的臉上盡是認真神色,小心翼翼替她上藥。
氣氛本該暧昧到了極點,卻什麽都沒有發生。
她還時不時喊疼,偶爾問他兩句,他仍舊一臉專注。
不似深交的朋友,更像是一對老夫妻。
她有些念頭,卻被他的認真打消了,竟能笑自己不純潔。
不一會兒,傷口便包紮好了,瑤瑤這才松了口氣,不那麽疼了。
穆子寒并沒有放開她,而是任由她依靠着,淡淡道:“我陪你把陸子航找出來,即便是屍首,也盡力找出來。”
她心下一怔,沒想到他會惦記着事情,他此時的境況,不會好到哪裏去的。
“你不提防着端木王府嗎?”瑤瑤問道。
“提防也沒有用,沒了百納的經營權,事情不傳開,各大商戶都會退訂單,甚至,連貨款都不會付清。”穆子寒淡淡說道,他自然看得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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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你還有其他産業,不僅是刀械。”瑤瑤急急問道。
“我再教你一個道理,商場上,真正比的不是貨源,而是人脈。”穆子寒淡淡說道。
“我的意思是,你就沒有什麽打算嗎?”瑤瑤急急問道,這家夥怎麽就沒有一點兒緊迫感,就跟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事來則應,再多準備也是徒勞。”穆子寒答道。
“你可不知道這樣的人!”瑤瑤蹙眉。
穆子寒沒說話,瑤瑤又道:”要不,我們去月國!?”
“你不找陸子航了嗎?”穆子寒反問道。
“那是我的事情,現在你有你的事情,而且,很重要!”瑤瑤認真說道。
穆子寒卻是不說話,低頭,下颌就挨她左肩。
沉默良久,瑤瑤才開了口,道:”穆子寒,這一回我可是徹徹底底拖累了你了。”
若不是她執意要離開穆府,若不是她執意要去陸家,或許,現在一切都還好好的,什麽都沒有發生。
穆子寒也不會同端木王府起這麽大的沖突,甚至,連陸家,或許都幸免不了。
“是我拖累了呢。”穆子寒淡淡說道。
“是我,如果我沒鬧出這麽多事情來,也就不會有今日了。”瑤瑤認真說道。
“你不是端木瑤瑤,卻無端卷到這件事裏來。”穆子寒反駁。
“可是我現在就是她,占有了她一切。”瑤瑤徑自說着,心下越發的內疚了。
“我答應過你,要給你自由的。”穆子寒低聲,眉宇間盡是疲憊。
瑤瑤又要開口,他卻淡淡道:”睡吧,累了吧。”
只是,瑤瑤都還沒回答,她的肚子便先回答了,咕咕叫了兩聲。
瑤瑤一臉尴尬不已,臉都一下子紅透。
“餓了吧,讓青雲快點,尋個夜市,帶你去吃小吃。”穆子寒說着,卻是笑了……
【四少爺,你一點兒也沒變】
這夜,皓月漸漸隐去,天漸昏地漸暗。
不一會兒風便越來越大了,雲層裏雷聲滾滾,把原本就黑漆漆的山林渲染地沉悶而恐怖。
一輛馬車在山間急急而行,駕車是個年輕的黑衣侍衛,似乎很熟悉這山路。
這時候,車內傳出了一個淡淡的聲音,”快點,若是下雨了,就尋不到入谷的路了。”
“素姑姑,你就放心吧,一定趕得到的,就在前面了。”侍衛打了包票。
“你還有水嗎,給喂他喝點,他可不一定撐得住啊!”女子的聲音裏透出了些擔憂。
“素姑姑,已我的經驗看來,這家夥是受了擊中的內傷,其他皮外傷都不要緊的,死不了的。”侍衛卻很是放心,騰出一手來把水壺遞了進去。
心下狐疑不已,這素姑姑本就鮮少出山谷,而且向來就是尋了幾位藥材便回,從來不會多管閑事的。
前幾日見了這男子,她竟然慌了。
他還是第一次在素姑姑臉上看到這慌張的神情。
她從來就是一臉平靜、淡然,仿佛看破了紅塵的一切,又仿佛是萬念俱灰一般。
車內的女子約莫有三十多了,一身素衣,亦是素顏,粉黛不施,雙眸垂着,擔憂地看躺在一旁的男子。
玉手有些顫抖地擰着水壺的蓋子。
而那男子,一身淩亂白衣,袍上好幾處都扯破了,溫潤如玉的手上,溫雅的臉上,盡是細長的傷口,似乎被什麽割破的一樣。
唇畔緊抿,雙眸緊閉,那長長的睫毛都還在顫着,将醒未醒。
女子好一會兒才顫抖地打開了水壺,有些慌張地将他抱起來,枕在自己腿上,小心翼翼喂他喝水。
這幅慌張無措,這幅擔憂恐懼,完全就不似她方才的聲音裏所表現出來的淡然、靜默!
她似乎極力想掩飾什麽。
喂了水,手還是顫着,指腹劃過男子那英俊的側臉,撫上那俊朗的眉宇,高挺的鼻梁,還有緊抿的薄唇。
也不知道是疼惜,還是惋惜,亦或者是什麽,總之那一貫淡然的雙眸裏,全是疼痛。
“陸子航……這些年來,你還過得好嗎?”
終于,她忍不住低低開了口。
只是,男子并沒有回答她,仍舊雙眸緊閉,眉頭微鎖,額上漸漸沁出了冷汗。
“般若,你快點。”女子催促了一聲,急了。
“素姑姑,那人不行了嗎?”侍衛又加速了,滿腹的狐疑。
幾盞茶的時間,穿過了一條長長密道,到達了目的地。
這密道,甚至連這院子真正的主人都不知道。
是想出去的下人們,偷偷挖槽出來了的,用了整整三年的時間。
不一會兒,整個院子的燈火變都亮了,大門上方匾額上的字被照得清清楚楚,木色的匾額,墨色的”蝶園”二字,十分古樸素雅。
女子下了車,幾個婢女便迎了上來,年紀大連忙上前來詢問,”默娘,你不會帶了外人來了吧?”
而年紀小的,見般若把人從車上背下來,都開始議論了,這素姑姑是怎麽了?居然帶回一個男子!
“路上遇到的,受了重傷,總不能見死不救。”默娘淡淡說道,完全沒了方才在車內的慌亂。
“這樣……不太好吧,萬一主子……”那婢女遲疑了。
“救了人,就讓他走,什麽都不說,也不告訴他這是什麽地方。”默娘淡淡說道便往屋內去了。
般若見狀,連忙背着陸子航跟進去,而默娘一路吩咐婢女準備藥材。
門口的侍衛和婢女人也都不敢多說什麽,畢竟大家都在這裏伺候了三年,主子把這裏交給了默娘,她自然是可以做主的。
若是上頭怪罪下來,她也先擔着的。
般若把人放下了,還是覺得不妥,低聲道:”素姑姑,若是主子知道了,且先別說咱自作主張收留人,就是問他哪裏來的,咱怎麽說呀?”
蝶園的人,向來是不被允許出谷的,而出谷的路也只有一條,往上飛。
“就說他從上面跌下來的。”素娘淡淡說到,聽不出一絲情緒來,一如既往的淡然。
“可是悠悠衆口,哪裏堵得住呀!”般若又急着問道。
“你去跟大夥說,就說他是從上頭掉下來的,不是從那密道救回來的。”默娘認真地配藥,根本看都不看般若一眼。
般若自是明白她的意思,這是拿密道一事威脅所有的人呀!
正又要開口,素娘卻道:”般若,這是救人,必須這麽做。”
“是。”般若無話可說,靜靜退了出去。
而幾個婢女已經端着各種草藥,有曬幹的,有搗好的,還有熬好的。
素娘本就頗通醫術,加之這些年來在山谷裏閑來無事便翻閱醫術,對于陸子航的傷,還是應付地來的。
待一切準備好了,便退了所有的婢女,獨自一人留在屋內。
而門外早已彙集了諸多婢女和侍衛,紛紛議論着,即便都答應了般若。
“主子最近總是突然就來,萬一撞上了,那可怎麽辦?”
“就算素娘好心救了他,他也只有兩條路,一條是一輩子留下來,一條就是被滅口。”
“怎麽就不送到醫館去?”有人疑問了。
般若無奈搖頭的,道:”也是在深谷裏遇到的,送到城鎮去,那得多遠的路呀!”
“那可知道那公子是什麽人嗎?看樣子氣質不凡,定不是一般人家出身。”
“不管他是誰。都是麻煩,這件事大家的口風最好緊一點!”
……
而幾個年長的婢女都沒說話,只是勸大家早點散了。
屋裏頭,素娘的手又顫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僞裝到什麽時候。
小心翼翼替陸子航身上每一處傷口上藥,苦口良藥喂不進去,她便親自以口哺喂。
幾乎是一整夜的折騰,終于見他恢複了血色,一直提着的心終于是可以安下來了。
疲地頹坐在一旁,視線已經不離他那張俊臉。
如今,他臉上泥跡、血跡都擦幹淨了,換了身幹淨的衣裳,依舊是那麽溫雅,書生氣很濃很濃。
“四少爺,你一點兒都沒有變……”素娘淡淡笑了。
【不相識】
翌日清晨,眼光從枝繁葉茂樹叢裏斜射進來,在一縷縷陽光裏,鳥叫蟲鳴漸漸熱鬧了起來,更顯得這空谷清幽。
蝶院裏的一切,還是一如既往。
即便住的人并不多,婢女們已經每日打掃每一間屋舍,空閑了,閑聊幾句,整理整理花草。
這裏的日子,就是這麽清閑,難免無聊的似乎,大夥便會尋出些游戲來耍完。
平日裏的這個時候,素娘總是最早起了,只是,今日,房門仍舊緊閉。
大夥老早就紛紛議論了起來,也不知道那救回來的公子醒了沒有。
年長的婢女,端着早膳而來,輕輕扣了扣門。
不一會兒,素娘便來開門了,并不是沒醒,而是一宿未眠,臉色都有些蒼白了。
“素娘,那人醒了嗎?”婢女低聲問道。
“還沒有。”素娘淡淡答道,還是比婢女引了進去。
“那傷勢如何,救得過來吧?”婢女不安地問道。
這時候,般若也過來了,步子踩地很重,一進屋,見了素娘瞪眼,便誇張地蹑手蹑腳了。
“你這小子。”素娘無奈。
“還沒醒嗎?傷得不算非常重啊!”般若認真問道,打量了仍舊靜靜躺着的陸子航一眼。
這個時候的陸子航臉色好多了,眉宇間盡是放松,顯然沒了昨日的緊繃。
“過一會兒應該會醒了吧,就是內傷要好好調養幾日,不能再動武。”素娘淡淡說道。
“素娘,這公子是會武功的吧。”婢女連忙問道。
“看樣子,武功也不低。”般若插了嘴。
“那可不得了,還是想個辦法趕緊送出去吧,趁着他還沒有完全清醒。”婢女有些慌了。
“哎呀,都救進來了,反正這些年來,咱這裏都沒有外人出現過,等他醒了,就把他留下吧!”般若不耐煩說道,心偏着素娘,總覺得她似乎希望留下這男子。
“素娘,你可考慮清楚了,外頭可是好些人在議論紛紛,還有說你定是認識這男子的,這件事若是處理不好,難免會傳到主子耳朵裏去!”婢女又勸說道,一臉擔憂的樣子。
素娘沉了沉眸,又看了陸子航一眼,竟就這麽點了頭,道:“那送出去吧,過一會他也該醒了,留些幹糧給他,讓他自己出山去吧。”
“我就是這想法,送到外頭去,咱就藏着等他醒了再走,這樣也萬無一失,又不害人性命!”婢女連忙說道。
般若似乎也贊成,點了點頭,沒多說話。
“般若,還是你來吧,把馬也給他留下。”素娘淡淡說罷,轉身便往門外去,眸中卻掠過了一絲無奈。
怕是人還未送出院子,便會醒了。
既然引起了懷疑,她還是地做做樣子,避避嫌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般若都還沒有走近,陸子航便醒了。
先還是迷糊,見了般若,頓時戒備,整個人就這麽彈了起來,一下子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他鎖緊了眉頭。
“這是什麽地方?”陸子航認真問道。
“你醒地真是時候……”般若無奈,看像一旁的婢女。
素娘轉身走了回來,亦是看了那婢女一眼,道:“你跌落山崖,是我們救了你。”
陸子航打量三人幾眼,這才連忙拱手作揖,道:“多謝各位出手相救。”
“公子,先坐吧。”素娘笑了笑,而那大婢女連忙奉茶而來。
“不知這位夫人如此稱呼?”陸子航問道,心下猜測着,這夫人已經就是這裏的主子了。
素娘心下一怔,明明知道他不可能認出她來的,心還是忍不住疼了。
只是,依舊掩飾地滴水不漏,颔首一笑,道:“我叫素娘,是這裏管事的,公子怎麽稱呼?”
“我姓陸,名子航,鐘離帝都人氏,不知道這裏是……”陸子航問道。
“是我家主子的一處別院,離鐘離不遠。”素娘答道。
一旁的大婢女和般若都聽着,急着,不知道素娘現在打算如何處理這事情了。
陸子航心下暗嘆自己命大,本墨歌打下山崖的那一刻,他根本就絕望了。
遲疑了須臾便站了起來,道:“多謝相救,在下身負要事,不知道夫人能不能送在下一程?待在下回到鐘離,定當重謝!”
“公子言中了,只是……”素娘卻是遲疑了,般若和大婢女的心頭糾了。
而這時候,陸子航卻突然有些站不穩腳,不得不扶住一旁的案幾,般若連忙上前攙扶,道:“公子,你負了內傷,還是先坐下吧。”
素娘連忙上前替他把脈,眉頭卻漸漸攏起了,欲言又止。
“夫人,有時不妨直說!”陸子航說道。
“陸公子,你這內傷……最好多修養幾日,否則輕則一身武功盡廢,重則傷及經脈!”素娘認真說道。
不僅是陸子航,就連般若和大婢女都驚了,怎麽會這麽嚴重。
“這……”陸子航遲疑了。
“公子,你這傷是拖了幾日,若是能及時醫治,也不至于如此。”素娘又解釋道。
“夫人懂醫術?”陸子航問道。
“略懂一二。”素娘謙虛說道。
“素姑姑的醫術可是我們這最精湛的了!公子,你還是留幾天吧,把身子骨養好了再走。”般若連忙說道。
陸子航又是遲疑,蹙眉掂量許久,才開了口,道:“那有勞夫人了。”
“別夫人長夫人短地叫了,叫我素娘吧,我也不過是這裏管事的。”素娘笑了笑,說道。
“那你家主子呢?”陸子航蹙眉問道。
“家主常年不在,偶爾才會回來一趟。”素娘說道。
一旁的大婢女蹙着眉頭,反反複複掂量了許久,終于開了口,道:“陸公子,我家主子可是向來不許外人來的,我們留下了你,若是這幾日碰到主子,你可千萬配合我們!”
陸子航一怔,看着那大婢女,沒聽明白她什麽意思。
“先去熬藥吧,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便是。”素娘開了口,跟大婢女使了個眼色。
大婢女無奈,只得同般若一起退下去了。
陸子航心下狐疑的,自是看出了異樣,低聲道:“素娘,若是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我可以離開的。”
“陸公子,你估計要修養一陣子了,我家主子不喜歡留客,不過我能說服他的,你盡管放心住下吧。”素娘說道。
陸子航本還想問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見素娘似乎為難,也就沒多問了。
“陸公子,你怎麽會在跌落山谷,前幾日氣候都不錯呀,是遇到劫匪了嗎?你這內傷,應該是掌傷吧。”素娘試探地問道。
“說來話長,遇到了仇家,有些恩怨。”陸子航淡淡說道。
“陸公子看起來不像是武林中人,倒像個書生。”素娘笑着說道。
“呵呵,我算是個商人,平日裏喜歡翻翻書罷了。”陸子航笑着說道,也不知道是素娘的健談,還是自己沒戒備,這交談倒是自然,很快就熟悉了。
“陸公子方才說有要事,如此耽擱了,會不會……”素娘又一次試探。
他是陸家的四公子,她認識他的時候,是在洛城的畫舫。
沒想到現在的他,竟然會是個商人。
“不會,沒事了,不重要了。”陸子航淡淡說道,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想必自己也昏迷幾日了,瑤城那一場風雨定是過去了。
他能做的,能掙紮的,都已經努力過了,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改變不了什麽。
不如從此失蹤。
想必墨歌和端木瑤瑤都認為他死了吧!
這樣,也好。
重新過活,遠離那一切陰謀!
“陸公子……”
素娘見他走神,小心翼翼喚了一聲。
陸子航緩過神來,這才又笑了笑。
“想什麽呢?想得這麽出神。”素娘笑着問道。
“沒什麽,可否帶我出去看看,這定是個山谷吧。”陸子航說道。
素娘一愣,道:“你怎麽知道?”
“在西南大山裏的別院,大多藏于山谷中,想必你家主子定是個大財主,又或者武林裏有頭有臉的人物。”陸子航笑着說道。
“我也不知道我家主子做什麽的,留在這山谷裏有三年多了吧,難得清閑,衣食無憂,養花養魚,偶爾研究研究醫書,雖是下人,日子卻過得比主子自在。”素娘笑着說道。
陸子航感慨不已,“好生羨慕啊!我還真不想走了。”
“公子,此話可當真,若是真留下了,你到時候會後悔的。”素娘笑着說道。
“若是能留下,還真是願意,就不知道你家主子還收不收下人。”陸子航打趣地說道。
“公子真有此意?”素娘卻是認真了起來。
“我經商多年,早也累了,倒是喜歡這樣的地方,遠離塵世,自由自在。”陸子航仍舊是感慨。
“想必公子出身也不凡,怎麽能在這裏屈居,若是想隐居,公子自己尋出好地方,不也可以?”素娘問道。
陸子航沒說話,徑自往門外走了去。
他,或許,已經是被利用完的一顆棋子了。
何來出身不凡?
才到門口,便看到滿院子燦爛的陽光,繁花似錦,彩蝶紛飛,中間還有個大魚塘,水面上浮着蓮蓬!
好一個世外桃源!
【情況很糟】
過了幾日,青雲終于是找到了瑤瑤說的西南大山裏直接通往瑤城的捷徑。
此時馬車停在一旁,穆子寒一臉凝重地站在山崖邊上。
“主子,妮子來了消息,陸子航并沒有回陸家,六個少爺都救出來了。”青玉如實禀告,一路上生意上的糾紛紛紛而來,墨雨不得不專心去處理。
“這麽說……”瑤瑤出了聲,那時候陸子航跌落懸崖,墨歌是有令人去尋的,若沒有到陸家,難道……
心有些顫,卻是突然無奈笑了,發展自己對這男人真的總是這樣,抱了希望,又變成了失望。
至今,無法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那個可以給她希望的人。
“下去找找。”穆子寒說着,攬過瑤瑤,就這麽縱身躍下,青雲都來不及攔住。
也沒想跟下去,雖不敢抱怨,心裏卻惱着。
生意上的事情,主子似乎沒有放在心上一般,整個情況一點兒都不容樂觀,甚至有傳言,百納商界要封殺了穆府!
商界雖受制與官府,卻并非官府完全可以管的。
端木王府不需親自出面,有的人願意替他效勞,何況,穆子寒這些年來,在商場上得罪的人也不少,誰都趁着這機會落進下石!
端木郡主同端木仿佛斷絕關系的消息并沒有明确的,而傳言早已滿天飛了。
等了良久,穆子寒和瑤瑤終于上來了,看了瑤瑤那神态,青雲也沒想多問。
“主子,走吧,回離城吧。”青雲勸說道。
“先去趟鐘離,陸家的事情,還沒有交待完。”穆子寒淡淡說道。
誰知道青雲卻是驟然跪了下去,道:“主子,如今你淪落到這地步,陸家也脫不了幹系,妮子已經把人都救出來了,你還去做什麽!”
“我答應他們的,至少給條明路。”穆子寒淡淡說道,他也不知道端木王府會如何對付陸家。
陸子航不在了,幾個少爺根本不知道陸家同王室的牽着,不懂得如何尋找庇護。
“主子,那黑森林怎麽辦?”青雲怒聲,頭一回這麽放肆。
穆子寒心下一怔,他當然知道現在的境地。
“主子,黑森林剩下半數不到弟兄,傷殘的還有不少,都在離城,穆府現在是管家維持着,府上所有的侍衛婢女,這都是一筆龐大的開支,墨雨不讓我說,但是我就要說出來,心裏才舒坦,貨源一斷,貨款被逃,趙管家都說了,所有的資金就只能維持這些開支,一個月不到!”
瑤瑤靜靜地聽着,眸中盡是複雜。
穆子寒養的侍衛,穆府的開支,甚至,蝶院裏的開支,都不是小數目,堪比朝廷養兵!
國庫尚有告急的一日,何況是現在被封殺被落井下石的他呢?
穆子寒沒有說話,靜靜地看着青雲。
青雲亦是毫不畏懼地迎上他那深邃的雙眸。
瑤瑤卻是突然開了口,突然想到了,“花為媒!穆子寒,你之前把鐘離幾乎所有的資産都轉給了花為媒!這筆資金可算是幸免于難!”
“正是正是!”青雲一臉驚喜。
“這筆錢不能動。”穆子寒卻是認真說道。
“為什麽?”瑤瑤和青雲齊聲。
“我答應過冰弦的,引墨歌入黑森林,花為媒便還給冰婆婆。”穆子寒淡淡說道。
“主子!你!”青雲一臉接受不了。
“去吧,告訴墨雨和趙管家,所有的資金,還有能變賣的産業,都賣了,辭了所有的婢女侍衛,多給三個月月錢。”穆子寒認真說道。
“主子,青雲做不到!”青雲跪着,一字一句說道。
“如果,不快的話,或許,連三個月都付不了。”穆子寒依舊是那淡淡的語氣,沒有多少情緒。
“為什麽?”青雲脫口而出。
而就在這時候,一道黑影急急落下,不是別人,正是墨雨,一臉風塵仆仆,也顧不上為什麽青雲是跪着的,急急禀告道:“主子,百納境內,所有穆府的門店都被封了!”
“憑什麽!”青雲怒聲,站了起來,一臉憤懑。
“就憑他是端木王爺。”瑤瑤淡淡開了口。
“諸多問題,有抵觸朝廷禁令的,有哄擡價格,有貨物不合規範,還有……”墨雨說着,見穆子寒揮手,便沒再多說下去。
商都不低官,原來自古就這麽遠。
瑤瑤心下感慨,看向穆子寒,心下的歉意又起。
她很清楚,端木王爺是在逼他,逼他把她送回去。
“青雲,上車,去洛城。”瑤瑤淡淡說道,轉身就往馬車而去。
只是,穆子寒雙眸一冷,青雲便不敢動了,他雖恨,卻也明白事理。
這事情跟郡主無關,是那端木王爺仗勢欺人!
“把剩下的門店和幾處田地,都不變賣了,按我剛剛所說交給趙管家處理。”穆子寒淡淡說罷,轉身牽着瑤瑤往馬車而去。
青雲正要追上,墨雨卻是攔住了,淡淡道:“若是有辦法,主子比你更不喜歡走這部,趕緊走吧!”
穆子寒親自駕車,瑤瑤就坐在他身旁,任由他怎麽勸說都不回車裏去。
“你是有意留下花為媒的?”瑤瑤問道。
總覺得這家夥不可能就這麽輕易被打敗了,即便丢開月國寒王這個身份,他都不可能這麽輕易別打敗。
“嗯。”穆子寒點了點頭,似乎什麽都沒打算瞞着瑤瑤。
“你究竟什麽打算?”瑤瑤又問道,這家夥現在不動花為媒,甚至之前就把花為媒給了冰婆婆,明顯就是給自己留的後路。
花為媒總部在離城,又不是他名下的,端木王爺根本不會動!
“速度快的話,到陸家四天吧!”穆子寒徑自說道,似乎沒有聽到瑤瑤的話。
“喂,問你呢!”瑤瑤蹙眉。
“陸家現在一定是亂成一團糟了,六個少爺,誰不想争家主位置。”穆子寒又說道。
“你關心那麽多,不想想你自己!”瑤瑤不悅說道,真生氣了,眉頭緊緊鎖着。
“你……不急嗎?”穆子寒反問。
“嗯?”瑤瑤不解。
“我還以為,找不到他,你會難過呢,原來也是沒心沒肺的。”穆子寒笑了。
瑤瑤心下一怔,低着頭,不說話了……
為什麽呀?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
【他的态度】
穆子寒看了瑤瑤一眼,似乎沒打算追問下去。
即便他很清楚,情況很糟糕,而且,還會更加糟糕,卻還是可以苦中作樂。
唇畔勾起了一抹燦爛的笑,長鞭一揮,馬車便又在山道上疾馳了起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瑤瑤仍舊沉默着,最後乖乖回到車內去了。
穆子寒一天一夜不眠,終于是趕到了忘憂鎮上。
馬車終于在客棧停了下來,瑤瑤亦是清醒,下了車,還是不說話,跟在穆子寒身後。
“休息一會兒再上路。”穆子寒說道。
“嗯。”瑤瑤點了點頭。
叫了幾樣小菜,瑤瑤卻沒有胃口,挑了幾口飯便不吃了。
“沒胃口?”穆子寒問道。
“嗯,你吃吧。”瑤瑤說着,替穆子寒夾了菜。
“一路都沉悶着,怎麽了?”穆子寒又問道。
“有些事情,想不通,比如花為媒。”瑤瑤說道。
“那裏,所有的資産都有別的用處,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穆子寒低聲說道。
“有什麽用處?”瑤瑤急急問道。
“笨蛋,你不是說了嗎,非得我帶你去找那藥,這一趟可少不了開支。”穆子寒笑着說道。
瑤瑤驟然蹙眉,根本沒有想到他竟是這樣的打算,她本以為他是隐着實力,等到東山再起呢!
“你才是笨蛋!我說的不過是氣話罷了,等安頓好了陸家,我就乖乖回去。”瑤瑤認真說道。
“怎麽,現在後悔了?”穆子寒挑眉說道。
“什麽後悔?”瑤瑤又是不解。
“現在……知道了吧,離開端木王府,跟着我,可沒有之前那麽大富大貴了,要受很多苦的。”穆子寒故作認真,一字一句說道。
“我才沒後悔呢!你少血口噴人,我才不是那樣的人!”瑤瑤果然一下子就被激怒了。
“那你回去做什麽?你不是想擺脫那個身份,不是想要自由嗎?”穆子寒仍舊是認真問道。
“你!”瑤瑤這才發現他這是即将,奈何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索性沉默,不說了,低着頭,又開始一口一口扒着白米飯。
就這麽沉默了良久,穆子寒都覺察到了氣氛不對勁。
向來不會卻注意女人的心思,更不會去察言觀色。
對她,倒是不一樣。
這一點,他心裏很清楚!亦從來不會回避。
唇畔不由得泛起無奈的笑,問道:“怎麽了?”
“心裏……難受。”瑤瑤直言不諱。
“怎麽難受了,跟我說說。”穆子寒笑着問道。
“就是難受!”瑤瑤說着,眼淚卻是忍不住掉了下來,自覺矯情,可是,就是這麽掉淚了。
“擔心他嗎?沒有任何頭緒,真的找不到。”穆子寒淡淡說道。
瑤瑤不說話,索性趴着哭,幸好是在包廂裏,否則早就引來衆人的圍觀了。
“怎麽了呀?”穆子寒坐了過來,輕輕地撫拍着她的薄背,柔聲問道。
“難受,心裏難受!為什麽會這樣子!都是我鬧出來的,要是聽你的,慢慢來,也許就不會是這樣的了!”瑤瑤說着,撲入穆子寒懷裏,跟個孩子似得大哭。
“果然是愛哭鬼,又全是你的錯,又不沒人怪你。”穆子寒說道。
“端木王爺他怪我了?不是嗎?若是真正的端木瑤瑤,不會這麽同他鬧的,他身子骨也不好,王妃身子也不好,現在鬧得這麽僵,怎麽能安心?”瑤瑤又說道。
穆子寒卻是無語了,都不知道之前拿着匕首威脅端木王爺的人是不是她本人了。
“瑤瑤,這件事,沒有你想象中那麽簡單的,我一貫冷落端木瑤瑤,端木王府尋這機會尋很久了。你不過是加速了事情的發展罷了。”穆子寒淡淡說着,埋頭在瑤瑤肩上,低低道:“或許,是你,讓我自由了。”
沒有人知道,其他,他也不想擁有瑤城的經營權的。
也不想當什麽大商人的。
他自小在離城邊的山林裏長大,自在不已,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過回那樣的日子了。
鳶後當年放他回離城,正是此意,卻沒有料到,他還是陷進了這利益之争裏,一陷便是十年。
聲音很低很低,瑤瑤根本沒有聽見,他是說給自己的聽的。
很多事情,只能說給自己聽,自己才懂。
“瑤瑤呀……”穆子寒感慨着。
“嗯,我在。”瑤瑤抽泣地說道。
“等陸家的事情處理好了,我親自帶你去冰雪深峽裏找藥吧。”穆子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