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安
唐睿的耳廓浮起一層淡粉,兩床被子兩個枕頭沒多大用處,就算晚上的時候兩個男人抱着各自的被子,到早上的時候就會變成相互交纏在一起的兩根蔓藤,手纏着手,腳搭着腳,親密無間地互相擁抱着,唐睿不可避免地碰過謝蘭德皮膚和肌肉,手感很不錯。
照片裏汗淋淋的剛剛練習完散打的男人過分性感,濃烈的雄性兇悍氣味幾乎要從照片裏沖出來,唐睿仿佛聞到了謝蘭德的氣息,猛獸般的侵略性,與生俱來的強勢兇悍,盯着鏡頭的眼睛裏是如刃的精光,它們化作一頭巨獸把他撲倒在地上,要把他一口一口地吃進肚子裏。
這個男人瘋狂的愛着他,渴望徹底的占有他,謝蘭德毫不掩飾的情感比滔天巨浪更為兇悍。
膝蓋發軟,往後退了一步背靠在樓梯的扶手上,唐睿握着手機的手微微發抖,不是恐懼,不是膽怯,謝蘭德對他的渴望讓唐睿感到難以言喻的悸動,巨大的滿足感猶如被人撕開胸膛,往他鮮紅而滾燙的心髒上直接打了一針興奮劑。
心底有一個聲音叫喧着,他要立刻聽到謝蘭德的聲音,他想看到謝蘭德這個人。
把謝蘭德發來的圖片點了保存,唐睿退出和謝蘭德聊天框,有人申請了好友,點開的時候還在砰砰砰亂跳的心髒被人潑了冰水似的,申請備注上大大的寫着三個字:李東明。
唐睿不怎麽玩微信,也就是和國內的朋友保持聯系偶爾用一用,好友圈更是從沒有發過一條信息一張照片,過去那麽多年裏也沒見李東明聯系過他,現在倒是想起來加他微信好友了。
莫名其妙。
通過了李東明的好友申請,再迅速拉黑删除好友,心情舒暢。
時間還早,唐睿決定去露臺上的游泳池游個泳鍛煉一下,不大想承認有點被謝蘭德照片裏的漂亮肌肉給刺激到了。
在游泳池裏翻來覆去了兩個小時,唐睿沖了個澡帶着一身的滿足又鑽進了廚房,時間不算早也算不上晚,大部分的食材都準備妥當,比如今天的主菜惠靈頓牛排早已經用保鮮膜包裹好放在了冰箱裏,只需要拿出來切片後放進烤箱就行。
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原本只擺放着花瓶的餐桌上滿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頭盤是煙熏三文魚鵝肝醬,新鮮的三文魚被切成厚薄适中的片,唐睿把它們卷成了玫瑰花的形狀,搭配同樣卷成花的紅葉生菜和細菊生菜,最後淋上意大利油醋汁。
堅果黃油酥皮包裹着的惠靈頓牛排,作為甜點的法式焦糖烤布蕾,不可缺少的烘托氣氛的醇香紅酒。
高昂的情緒同初秋的落日緩緩沉落,時針指向晚上八點鐘,坐在沙發上看了快一個小時的電視,唐睿探頭朝始終安靜的房門方向望了望,纖細素白的十根手指不安地互相觸碰,像十個提線木偶,穿着白色的芭蕾舞裙,扭曲而僵硬地跳着神經質的芭蕾。
雙眼放空一樣地盯着客廳裏的某個角落,突兀的門鈴聲攪碎了空曠的寂靜,唐睿眼睛一亮,幾乎是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大步朝門口走去的時候因為走得踉跄而差點摔了一跤。
嘴角驟然溢出自嘲的淺笑,總是自诩成熟理智,這會兒卻激動得像個孩子。
唐睿沒有一絲耽擱地快步走到了門口,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在打開門後又憋了回去,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熱情重歸冷淡的疏離客氣,落地窗外的太陽已徹底西沉,最後一抹光也沒有了。
“唐先生還記得我嗎?我叫王韬,是謝總的助理,”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氣,王韬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鏡,站在門外說道,“謝總今天晚上臨時有事會回來的晚,給您打電話沒打通,問了您公司的同事說是您下午就回來了,謝總不放心,特意吩咐我過來看一看唐先生有沒有在家。”
能待在謝蘭德身邊的人都是有腦子的聰明人,身為謝蘭德的助理,王韬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謝蘭德和唐睿之間的婚姻契約,自從知道唐睿和謝蘭德住在了一起,王韬就沒把那一紙契約當真。
為謝蘭德工作了這麽多年,王韬第一次看到謝蘭德把人帶回家同吃同住。
“可能是我手機沒電了。”唐睿說道。
王韬沒有進屋的打算,他來這兒就是替謝蘭德傳個口信,看人确實在家裏就行,打過招呼後王韬就打算乘電梯離開,轉身的時候唐睿突然喊住了他:“謝蘭德平時工作很忙吧?”
“這同齡人裏,再也找不到比謝總更聰明,更認真工作的人了,忙起來的時候連續幾天都在公司吃住。”
電梯的數字不斷下降,唐睿緩緩關上了門,他在樓上找到了手機,下午游泳的時候把手機扔房間了,也沒注意什麽時候手機沒了電自動關機。
給手機充着電,唐睿下了樓,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把客廳餐廳的燈都打開來,格外空曠昏暗的別墅如豪華的皇宮般金碧輝煌,他站在餐桌前看了一會兒,菜肴都已經涼了,唐睿平時不是一個會浪費食材的人。
一盤盤的精美食物被倒進了垃圾桶裏,唐睿卷起袖子,系上圍腰,像傍晚的時候一樣,把盤子洗刷幹淨放進消毒機,再将食材從冰箱裏取出來一樣一樣認認真真地處理,一模一樣的精美菜肴再一次被擺放到了餐桌上,時針指向晚上九點半。
應該差不多回來了吧。
做好了這一切,唐睿關了電視,坐在餐桌前輕輕哼着歌兒,手指一下一下地點着紅酒杯,醇香的紅酒蕩出一圈一圈小小的紋路。
十點。
十點半。
十一點。
十一點半。
十二點。
好冷,客廳通往露臺的落地窗門還大大地敞開着,如俊美的雕塑一般坐着的男人從餐桌前站了起來,唐睿把玻璃門合上,按下開關後窗簾自左右緩緩向中間合攏,繁華的夜色被徹底隔離在外。
身陷巨大的盒子一般,無邊際的安靜與孤獨像一只只看不見的蟲子順着他的衣領和袖口鑽進了心窩裏,懸在頭頂上華麗的水晶吊燈落下耀眼刺目的光,理智被白光遮蔽,耳邊響起瓷器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濺落的聲響。
龐大的孤寂與不安終于找到了一個宣洩口,一盤盤裝飾精美的冰冷美味随着白瓷盤的碎裂被砸在了地上。
像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搏鬥一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唐睿痛苦地雙手捂住了臉,破碎的呻吟從緊繃的嘴角溢出。
他到底在做什麽?
僅僅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放縱到忘記約束自己。
唐睿半蹲下去将地上破碎的瓷盤一一撿起來扔進了垃圾桶裏,倒在紅酒中的水晶玻璃映出男人蒼白英俊的臉龐,他跪在地上用抹布把地板擦得幹幹淨淨,給餐桌換上了新的桌布,用最快的速度把一地的狼藉收拾妥當。
脫力般地盤腿坐在了地板上,唐睿緩過神來,房門沒有被人推開過的痕跡。
他知道謝蘭德會回來。
他對失控的自己感到失望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