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暗黑血咒
克蘿絲走得很快，給本沒有給解雨晴詳細解釋的意思。解雨晴猶豫着向門外探出頭，條件反射似地屏住呼吸，使勁眯着眼睛。這時，她感覺到幾雙柔滑的手抓住了她的四肢和身體，然後，那十位有着銀白色魚尾的鲛人，微笑着把她推進了海水當中——其中一個向她眨眨眼睛，把門關上了。
解雨晴着急了，也顧不上想為什麽海水不會随着房門的開啓湧入房間，只是覺得自己很快就要淹死了。她拼命敲打着門，臉因為憋氣和着急變得通紅。終于，她再也忍耐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這下死定了！解雨晴欲哭無淚，只覺得自己這種死法實在是又憋屈又不值。萊奧還不知道在哪裏，也不知道為什麽那些鲛人會這樣“害”她，而且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這樣不明不白的——
咦？解雨晴發現自己胡思亂想了半天，似乎也沒覺得有什麽不适。沒有一滴水嗆入她的肺部，她如同正在呼吸純淨新鮮的空氣一樣，只有舒适的感覺。
籠罩在她身上的淡藍光芒随着呼吸的頻率有節奏地收縮擴張，她終于意識到，自己真的成功施展出了魔法。
“克蘿絲！”解雨晴驚喜地追着克蘿絲向水之神殿的方向游去，靈巧得像是一條魚。
她恢複了魔力，也就是說，她可以毫無負擔地留在加納瑪，跟萊奧在一起！解雨晴心裏歡呼着，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趕快弄清楚這一切，然後離開這裏，去找萊奧。
萊奧一定也會非常高興吧？她能夠作為一個有用的人留在加納瑪，她不會覺得這裏有什麽不習慣的地方了，不是嗎？他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
這樣想着，她游進了水之神殿的大門。
這間神殿真的很小，恐怕還沒有自己醒來時所在的房間大。解雨晴讓自己的身體盡量變得直立，因為這裏不像剛剛的房間一樣有空氣，而是充滿了水。神殿中央有一個白色的圓形小祭壇，它的上面，什麽東西散發着淡淡的藍光，看不清輪廓。
“克蘿絲，那就是海之淚嗎？”解雨晴輕聲問，她興奮的心情被藍光撫慰，感到一陣平靜安寧。
“克蘿絲？”解雨晴并沒有得到克蘿絲的回答。神廟內側的一扇小門裏透出說話的聲音，解雨晴向那裏游去，聽到了克蘿絲的聲音：“沒有一點好轉嗎……”
悲傷——解雨晴第一次從克蘿絲的聲音裏聽到如此強烈的感情。她不由得想要安慰她，于是她推開門，游了進去。
那是一間更小些的房間。克蘿絲背對着她，彎腰撫摸着一小塊平坦的珊瑚礁上的什麽東西。是個小孩子嗎？解雨晴疑惑地想，游了過去。
聽到她的聲音，克蘿絲直起身，從珊瑚旁退開一步。
解雨晴愣住了。
珊瑚礁上面蜷縮着一條黑色的小龍。他的眼睛緊閉，黑色的鱗片上不但沒有一絲光澤，反而還透露着灰敗和死亡的氣息。他一定還在發燒，因為周圍的海水是溫熱的。
解雨晴看着那條小龍，喃喃的吐出一個名字。
“……萊奧？”
小龍費力地睜開眼睛。他看到了解雨晴，努力地想要擡起頭來。可是他沒有辦到。他擡起了一半的頭無力地摔在珊瑚礁上。他發出了一聲輕嘆。
“萊奧！”解雨晴一下子沖過去，想要把小龍擁進自己懷裏，可卻不知該如何用力，才能不給他帶來更大的痛苦。
萊奧看起來太虛弱了，他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別擔心，他只是身體虛弱，并沒有生命危險。而且，”克蘿絲的語氣裏滲入了一絲冰冷，“他是為了你。”
“為了……我？”解雨晴雙手顫抖着，睜大眼睛。
“你想聽故事麽？”克蘿絲瞥了眼努力支撐着眼簾，不想讓解雨晴離開自己視線的萊奧，嘆了口氣，“……到外面去吧。”
***
當渾身是傷的萊奧抱着解雨晴躲開魔法風暴，進入溫柔的大海時，他幾乎立刻向克蘿絲發出了呼救。克蘿絲火速趕來，把他們帶到了水之神殿裏。在海之淚的強大魔力下，兩人的外傷很快痊愈。雖然解雨晴依舊沒有清醒，但萊奧的心神已經鎮定下來。
他坐在一邊，輕輕撫摸着躺在珊瑚床上的解雨晴的額頭，撫平她不知為何而颦起的眉峰。克蘿絲站在一邊看着他們，臉上沒有表情。
“克蘿絲，”他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得吓人，“在我施展了那個魔法以後，小晴……就拜托你了。”
“在海之淚的魔力中，如果你還有這樣的念頭……”克蘿絲嘆息着，“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嗎？”
“也許有，但對于現在的小晴和我來說，”萊奧淡淡地說，站起身來，背對着克蘿絲，“只有唯一的選擇。”
克蘿絲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萊奧輕聲說：“謝謝你，克蘿絲。”她聽到他聲音裏的堅定和疲憊，明白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阻止他。況且，海面之上，魔法風暴仍在肆虐，她也根本無法其他有能力阻止萊奧的人。她閉上眼睛，轉過身向門外游去，沒有回頭。
***
“然後呢？”解雨晴着急地追問。
克蘿絲瞥了她一眼：“我雖然等在門外，但因為跟水之神殿的精神鏈接，裏面人的一舉一動都會反饋到我的精神當中。……就給你看看當時的情景吧。”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點向解雨晴的額頭。
一道白光閃過，解雨晴不由得閉上眼睛。然後她聽到了萊奧溫柔的聲音。
“小晴，對不起。”
“萊奧？！”解雨晴一驚，睜開眼睛。萊奧就在她面前，不過他正背對着她，俯身向珊瑚床上的人說話。
“安靜。這只是當時反饋到我精神中的畫面。”克蘿絲的聲音冷冷響起。
“我在想，自己為什麽要執意帶你到加納瑪來呢。那個世界上有那麽多的人，我卻偏偏碰到了你，”萊奧微笑着，握住床上那個小晴的手，“我發現，你身上有着強大的魔法潛力，也有着某種超乎尋常的氣息——我試圖說服自己，帶你來只是由于這個原因，可我失敗了。”
“萊奧……”解雨晴明白了：眼前的景象只是類似于全息影像的存在。作為一個無法做任何事情的旁觀者，她嘆了口氣。
“我騙不了自己的心。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它在痛。”萊奧平靜地說着，另一只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胸口。
“小晴，請你原諒我吧。”
說着，萊奧緩緩站起。他那只撫在自己胸口上的手不知道為什麽，輕輕顫抖起來，發出詭異的暗紅色光芒。
“……也許這樣，這顆心就能不再疼痛。”
“不要！！！”在旁邊觀看這曾經發生的一切的解雨晴失聲叫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失控，她只知道，自己一定、一定要阻止萊奧。
背後傳來克蘿絲輕微的嘆息。
下一秒，解雨晴知道了自己為什麽會發出尖叫。
萊奧放在自己胸口的那只手突然變成了尖利的龍爪，五根長長的指甲冰冷而銳利，在海之淚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種鬼魅的藍紫色光芒。先前的暗紅色陡然變得濃烈，像是彌漫的霧氣，只一瞬，就籠罩了萊奧和躺在床上的小晴。
然後，藍紫色的光芒在暗紅色濃霧的中心爆裂，一個血紅色的水晶球在這爆裂的中心誕生了。它的四周，濺出了略帶腥鹹的紅色液體。
噗咚。
血紅色的水晶球顫抖了一下。
噗咚。
然後這聲音有節奏的變大，仿佛……
仿佛心髒的跳動。
克蘿絲的回憶如此冷酷而清晰。解雨晴的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流了下來。
這時，萊奧的聲音突然從暗紅色的濃霧中清晰地傳出來：
“黑暗中的阿爾忒彌斯，請原諒我打擾你的沉睡。暗紅色的祭品已經為你盛滿了高腳杯，我在此，請求生命的交換。”
他們的腳下漸漸浮現出一個巨大的發光圓盤。不像是刻滿奇異花紋的法陣，反倒像是一幅行星的衛星照片。解雨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道：“月亮的……背面？”
是的。在另一個與地球完全不同的時空中，解雨晴看到了月亮的背面。
在地球上永遠無法看到的陰影。
“……你怎麽會知道‘月之背’？”克蘿絲訝然問道，她的聲音竟有一絲顫抖。
可解雨晴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克蘿絲的質問，因為眼前的場景又出現了新的變化。
籠罩萊奧兩人的暗紅色血霧漸漸變得稀薄，而同時，“月之背”卻滲透出了暗紅色的光芒。
吸收。
“月之背”在吸收萊奧的鮮血。
籠罩在紅霧中的萊奧漸漸清晰起來。他右手掌心的上方，懸浮着血紅色的水晶球。
噗咚。
水晶球輕輕跳動，像是一記重錘，狠狠敲擊在解雨晴心口。
那就是萊奧的心髒。
解雨晴瞪大自己的眼睛。她從未見過萊奧的臉色如此蒼白，除了那一次，他擋在她面前，面對着黑暗獨角獸冰冷的眼神。
淚水緩緩流過臉頰，她無力地喃喃着：“不……萊奧……不要……”
然而，她看到的只是曾經發生的事情，她根本無法回到那個時刻去阻止萊奧。
萊奧看向那個時空中的解雨晴。
那一眼，深深的一眼。
從此以後，我要把你深深的烙印在自己的眼睛裏。
許你的永生永世，看來我已經無法兌現了。對不起。
再見。
萊奧閉上自己的眼睛，然後猛地用力，狠狠捏碎自己的心髒！
一瞬間，解雨晴突然有一種錯覺，好像她又回到了那個充滿血色的昏暗夢境。
漫天血霧散落下來，她看到那個時候的自己，瘋狂而貪婪地吸收着萊奧的鮮血。
“傻瓜……”解雨晴輕聲說，嘴角勾起一個苦澀的微笑。她轉過身，向神殿外走去。克蘿絲驚奇地看着她：“你不想知道後來的事情了嗎？”
“再看下去還有什麽意義……我要去陪着萊奧了。但還是……謝謝你，克蘿絲。”
克蘿絲嘆了口氣。她看着自己記憶裏的萊奧完成了整個法術，變成了虛弱的小小黑龍，跌倒在地。吸飽了血液的暗紅色“月之背”，漸漸隐沒于虛空之中。
她揮揮手，于是那個悲傷的景象閃爍了一下，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第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