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單選題
“這些都是曾經真實發生的事情，也足以證明娜琪麗絲留下的探測魔法依然具有效力。小晴，我們并不是懷疑你，而是認為——”
“你們認為，艾辰的神識跟随我們，一起回到了加納瑪。”
萊奧終于不大聲喝湯了，他站起來，平靜地盯着黛安娜校長，身上散發出一種“生人勿進”的氣息。解雨晴明顯感覺到他在生氣——可是，為什麽他會生氣呢？
“萊奧……”解雨晴一邊小聲地叫着萊奧的名字，一邊拉着他的衣擺，想讓他先坐下來再說。萊奧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就那麽站着。解雨晴只好悻悻地松手。
黛安娜校長點點頭：“萊奧，你說的不錯。目前知道這件事的大多數人，都持有這樣的想法。”
“那你們打算怎麽辦？”萊奧的語氣中流露出一絲嘲諷。
“首先，小晴是準備到聖月學園來上學的，”黛安娜校長淡淡地說，“這一點不會有所改變。艾辰的氣息畢竟只是在剛才出現了一瞬，目前我們所能做的也只是嚴陣以待、靜觀其變，并且……保守秘密。”
“平平靜靜地、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地——讓她去上學？”萊奧簡直都要忍不住大笑起來，他指着解雨晴，“既然你們認定，艾辰的神識是跟随着解雨晴從666號世界回來的，那麽最方便的方法，不就是立刻把她送回去嗎？對不起，恕我直言——對于艾辰殘存的神識再次出現這件事，你們并不懼怕，反而有些欣喜，甚至希望解雨晴能成為引出艾辰的誘餌——那惡魔身上，到底有什麽東西，讓大陸上德高望重的四神殿都擺出這麽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
“萊奧！”傑卡洛斯站了起來，皺眉低聲制止萊奧。萊奧默然地看了他一眼，依然緊盯着黛安娜校長。
黛安娜校長拿起手邊的一個精致的骨瓷杯子，喝了一口茶，緩緩說：“萊奧，我并不是四神殿的人。我屬于聖月學園。”
萊奧仿佛被什麽東西哽住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聽黛安娜校長繼續說：“你的分析不能說全錯，但我想，至少你應該相信我。即使在三千年以前，聖月學園也沒有因為艾辰而損傷一分一毫；僅僅是他殘破的神識，又怎麽能損害到我的學生呢？”
大廳裏沉默下來。解雨晴有些不安，她沒想到自己會引起如此大的混亂，更沒想到萊奧會為了她的事情，跟校長起了争執。的确，他們兩個簽訂了契約，但契約——
只是契約而已啊。
這時，天淵一臉嚴肅地站了起來。她安撫地拍拍解雨晴的肩膀，朗聲說：“萊奧卡尼斯，我天淵，作為風之神殿的大神官，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四神殿目前在對待此事的問題上的确有所分歧，但風之神殿會永遠跟聖月學園站在一起。而我和黛安娜校長都一致認為——”她對解雨晴溫和地笑了笑，“這件事情，需要解雨晴自己來選擇。”
“……我？”解雨晴驚訝地問。
被牽扯到這麽大的事情裏，解雨晴早就做好了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她并不是任人擺布的人，但自知之明總是有的：四神殿什麽的聽起來就是強權階級，自己一個剛來到這個世界、兩眼一抹黑的小丫頭，在他們手下能翻出什麽浪花來？況且情況似乎也不是那麽危急，三千年前的惡魔，還只剩下一殘存的神識……感覺根本沒有什麽威懾力，還不如先老實一點聽從安排，能學習就學習，能跑路就跑路，随機應變呢！
然而，當這件事情的選擇權落在她手裏的時候——她卻有些不知所措了。
“小晴姐姐，”天淵的稱呼又變了回來，“你想要留在這裏，還是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前者可能會讓你面臨未知的危險，因為誰也不知道艾辰的神識會做些什麽，你又會在其中發揮怎樣的作用；而後者，則會讓你失去非同凡響的機會，畢竟，你可是——”
“唯一能夠跟我簽訂契約的人。”萊奧沉着臉接話。
解雨晴看看萊奧，看看天淵，又看看傑卡洛斯，最後盯着黛安娜校長，白癡一般地問：“跟萊奧簽訂契約……怎麽了？”
大廳裏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輕松起來。傑卡洛斯很沒形象的哈哈大笑，天淵捂着嘴，黛安娜校長也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怎麽小晴，萊奧沒跟你吹噓過他自己嗎？”
聽到黛安娜校長居然也開起玩笑來了，解雨晴有些臉紅。她正想解釋些什麽，就感覺自己被萊奧一把抓住。只聽萊奧陰沉地咬着牙說：“這麽重大的事情，解雨晴需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考慮。各位再見。”
接着，還沒等解雨晴有所反應呢，她就被萊奧半拖半拉地拽出了廚房。解雨晴想萊奧說的也沒錯，自己的确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思考一下，但是——
“萊奧，”解雨晴疑惑地問，“我知道你是很了不起啦，但是跟你簽訂契約——呃，我不是說自己——也需要很了不起嗎？”
萊奧什麽都沒說。這時候他們已經跑到了城堡的天臺上，一道黑色的光影閃過，萊奧又變成了巨龍的形态。他用那雙懾人的黃金巨眼瞪着解雨晴：“你猜呢？”
“哈哈哈……風好冷啊哈哈哈……”
***
“就這麽讓他們離開，真的沒問題嗎？今天有些不安穩，艾辰的氣息很可能已經讓一些東西開始蠢蠢欲動了。”廚房裏，天淵哭笑不得地看着萊奧拖着解雨晴逃跑一樣的離開，有些擔心地問。
黛安娜校長從容地點點頭，又喝了一口茶：“小晴的确需要考慮的空間，而且她跟萊奧也需要磨合。如果……也沒什麽，現在只是開始，我們應該相信他們。”
傑卡洛斯摸摸自己翠綠色的短發，苦笑着說：“就算校長您這麽說，可是解雨晴現在畢竟不會魔法。我還是去提醒一下他們吧。”
說着，傑卡洛斯沖天淵和黛安娜校長鞠躬致意，然後一陣風似的離開了廚房。天淵也沒有阻止他，只是無奈地笑笑，對黛安娜校長說：“傑卡總是這個樣子。”
黛安娜校長微笑着說：“傑卡一直都很可靠。女王陛下，謝謝你站在聖月這邊。”
天淵點點頭：“其實萊奧的分析沒錯，四神殿裏有人在觊觎艾辰身上的東西。既然艾辰跟着小晴姐姐一起回到加納瑪，那她大概就是引出艾辰最好的誘餌，再加上她本身擁有的未知力量……說實話，我很希望她能留下，可也希望她快點離開。”
“別擔心，加納瑪在阿爾忒彌斯的護佑下度過了三千年前的那場劫難，這一次，女神也不會放棄我們。小晴是否願意留下，我想答案早已經在她心裏了。”
***
萊奧帶着解雨晴在夜空中飛翔，解雨晴知道他在生氣，卻又拿不準原因，只好沉默着一句話都不說。很快他們離那些浮空島越來越遠，最終降落到一片黑魆魆的樹林當中。
“解雨晴，我是時空巨龍，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跟我簽訂契約的。”
聽着萊奧的解釋，解雨晴點點頭。萊奧看她沒什麽太大的反應，有點氣急敗壞：“你現在不會魔法，并不是因為你沒有力量，而是因為你沒有學習。”
解雨晴點點頭。
萊奧簡直要抓狂了：“所以你到底明不明白！你用不着妄自菲薄，你潛在的能力很強大，強大到能跟我簽訂契約，只要經過簡單的學習，必然可以成為偉大的魔法師！”
“什麽嘛，”解雨晴突然笑了起來，“我又不是傻瓜，這種程度的事情，我當然知道啊。”
她越過萊奧，輕快地向前走去。萊奧一瞬間有些失神，但随即加快腳步跟上了她。只聽解雨晴繼續說：“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會選擇到這個世界來？”
因為我相信，自己擁有與衆不同的能力。
因為我相信，自己不應該錯過這樣的奇跡。
因為我相信……相信着你。
解雨晴停下了腳步。萊奧走上前去，發現自己似乎低估了這個女孩。她看起來似乎很普通，但內心恐怕如同明鏡一般吧？
遠處有什麽聲音傳來，像是不知名的野獸的低吼。萊奧并沒有在意，他安撫地拍拍解雨晴的肩膀，想表示自己明白她的心情。天空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片濃重的烏雲，滾滾的雷聲蓋過了先前那個不祥的聲音。
“要下雨了，我們先找個地方避一避好嗎？”
解雨晴沒有回答。萊奧輕輕晃晃她的身體，她竟然倒在了萊奧的懷裏。
她睜着眼睛，眼裏是一片空洞。
萊奧突然感到了一陣深切的寒意。面無表情的解雨晴開口了，是那個冷酷的聲音：“真是感謝你，我終于知道了自己是誰。”
萊奧金色的眸子幾乎燃燒起來。他默默提醒自己要克制，咬牙閉上眼睛：“……沒想到真的是你。”
“哈哈，別介意，我還是很喜歡跟你聊天的。而且請放心，”解雨晴的嘴角滑出了一絲冷酷的笑，“現在我不會做些什麽，只是……”
天空中突然劃過一道巨大的閃電，龐大的藍紫色閃電在一瞬間照亮了整個樹林。萊奧的汗毛倒豎起來，那是什麽？陰影裏是什麽？
“哈哈哈哈！我可不能保證，別人會做些什麽！”
閃電只有一瞬，天空恢複了黑暗，接着，一陣巨大的雷聲鋪天蓋地的向他們襲來。
解雨晴的眼睛突然恢複了神采。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萊奧那憤怒的眼神，她吃驚的問：“萊奧，你……你怎麽了？”
“小晴？”萊奧又驚又喜，“你是小晴嗎？”
“你是怎麽了，我當然是如假包換的解雨晴啊。”
“太好了小晴！”
說着，萊奧緊緊的抱住了解雨晴。
解雨晴愣住了。明明是一個陌生的懷抱，為什麽她卻感到如此的熟悉？為什麽她不能推開他，反而希望他能夠抱的更緊一點，更緊一點？
這是……為什麽？
“你是小晴，你真的是小晴，太好了！”
他抱得更緊了，仿佛怕她突然消失一樣。解雨晴微微愣住，接着露出了一個釋然的微笑。
他是萊奧啊，他是他的那頭威武的巨龍，他們擁有永生永世的契約，而且，是他找到了她。他們……怎麽會是陌生人呢。
解雨晴笑了，又是那個雨過天晴的笑容。她笑着在萊奧的耳邊輕輕的說：“喂，就算你不相信我，也總應該相信我們的契約吧？我可是個講義氣的人，不會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裏。三千年前的惡魔有什麽可怕？有四神殿啊校長啊那麽厲害的人在前面頂着，放我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小丫頭上去有什麽用？所以我不會走的，放心吧。”
她感覺到萊奧的懷抱僵硬了一下，然後，是更緊的擁抱。
她接受了，她輕輕閉上眼睛，把頭舒服的擱在萊奧的肩膀上。她微笑着對自己說：“這是一道單選題。在面對和逃離之中，我選擇了你。”
這時，大雨從天而降。萊奧沒有聽見她的聲音。
因為他看到陰影中的怪物，正全速向他們撲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