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放手
可能每個女孩兒都做過王子夢，在流光溢彩的舞會現場，女士們的裙擺旋轉起來像一朵朵盛開的花，羽毛和亮片的裝飾物如鑽石一般閃亮，音樂和花香浮動，仲夏夜的王子穿着銀色的盔甲像羅密歐那樣眼神閃亮地向你走來。
沈約看到人群中的顧涵光，忽然有一陣恍忽。
細算來也不過是一個星期又五天，是因為發生了太多事，或是度日如年，所以才讓她仿佛跋涉千裏，又仿佛隔世相逢。
顧涵光穿了套黑色的禮服，系着個小小的領結，沈約認得那是gi，近來他已經能借到大牌的成衣出席活動，寬肩窄腰的好身材能把十分的衣服穿出十二分風采。
但造物主最偏愛的無疑是他的臉，他大概上了妝掩蓋長途旅行後的疲憊，膚色比平時深一個色度，燈光打在蜜粉上還有顆粒感，使他由于過白而略顯模糊的面部輪廓變得深刻而清晰，側面鼻梁到下颌的線條簡直無懈可擊。
因為是慶功會，前門的紅毯兩側有專人拉放那種五彩紙屑的禮花，顧涵光頭發上也有幾片細碎的金箔，就連這嘩衆取寵的害物在他身上也搖身變為飾品，在他行走時微微閃亮，仿佛潛藏在發叢中的星光。
沈約沒收到消息他今天回來，她呆呆地站在這頭，看着另一頭的他穿越人潮分開的道路，筆直地走向……導演。
隔了段距離，她聽不清他和導演說着什麽，但肢體語言用眼睛就能看懂，顧涵光低着頭很恭謹地和導演講話，唇邊自帶微笑，時不時又與旁邊的編劇互動。秦芹今天整個晚上都賴在導演附近，這時趁機接話，男主演遠遠地望到，也急忙快步過來加入……漸漸地，人越聚越多，有劇組成員也有進入內場的媒體，以顧涵光為中心，傳出一陣陣興奮的歡笑聲。
沈約和傅次雲始終在角落裏冷眼旁觀，終于有人認出傅次雲，熱情洋溢地上來搭讪，沈約含笑退開半步，又退半步。
她左顧右盼，“仲夏騎士夢”的慶功會可比不了“活老了”劇組的殺青宴實惠，就是一個無聊透頂的酒會，別看各個都穿得人模狗樣，既不能跳舞，也不能填飽肚子。
說真的，她餓了。
…………
……
制作人和導演輪番講話的時候，沈約餓得受不住，連傅次雲也沒告訴，偷偷從頂樓偷溜了下來。
正門外的紅毯已經收走，長槍短炮的媒體不是在會場就是早已打道回府，只剩下工作人員在拆卸燈光、音響，打掃現場制造的垃圾。
這才是光鮮背後的真相，沈約想，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發到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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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了位工作人員打聽，按他說的路線橫穿馬路左拐再左拐，果然看到一家與沙縣小吃并稱江湖上兩大神秘組織的“成都小吃”。
沈約又站在門前自拍了一張，還比出個剪刀手。
接近九點，成都小吃的老客散盡，店主卻兢兢業業地繼續營業，沈約感動地研究完他家菜單，點了一大份……蛋炒飯。
蛋炒飯沒上來，她等的人先來了。
沈約正低着頭刷朋友圈，她的照片底下評論熱熱鬧鬧，各位毒舌不帶髒字地表達了對她穿着禮服進成都小吃這種反裝逼行為的贊賞，尤其誇獎她的剪刀手比二，真是二出了真我二成了本質。
“啪”，一只修長勻稱的美手帶着gi的袖子拍到成都小吃油光水滑的桌面上。
沈約說：“坐。”
于是對面坐下一個人。
她繼續刷朋友圈，給每條回複都發一個撅着嘴親吻的表情，人家說“呸呸呸”，她說“愛你”
發完以後豎起手機，也不開閃光燈，将就店裏的燈光和歪斜的角度給那人拍一張照片，這次沒有發上去，而是設成來電顯示頭像，改了個名字叫“大豬頭”。
忙活完，沈約滿意地收起手機，終于看向他。
顧大豬頭黑着俊臉，被她對眼一瞧立刻道：“我很生氣。”
你不是一個人，沈約想。
我也很生氣。
…………
……
一個星期又五天沒有交談，顧涵光憋得夠嗆，他一輩子都沒試過有這麽多話想說，可是對面的沈約無動于衷地低下頭，美滋滋地吃了一勺蛋炒飯。
“……”顧涵光下意識地想求助手機，摸完口袋才想起為了凸造型手機不能揣在身上，他交給小劉代管。
缺少手機君這位得力助攻，顧涵光覺得有點沒底氣，他清了清喉嚨，看向對面沈約的頭頂心—一大一小兩個發漩，他以前都沒發現，可愛得讓他心癢癢。
“我覺得我們需要時間冷靜，所以給了你半個月時間反省……”
事實是他還沒離開北京就後悔了，到大理的一路上都在琢磨怎麽結束冷戰，導致開拍以後很難入戲，導演一怒之下收走了他的手機。顧涵光嫌丢人不肯說出真相，見沈約擡眼看他，趕緊板起臉問：“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以後不會再犯了嗎？”
沈約埋頭喝湯。
“……”
顧涵光莫名有點心慌，其實所有人都沒看錯，他在這段感情裏确實是弱勢的一方，他甚至不能忍受一點沈約把他推開的可能性，所以他才厭煩和別人湊cp，唐時升也就罷了，沈約明知謝榛對他有所圖還捆綁他們，真的傷到了他。
爆發後的效果卻出奇得好，顧涵光有時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模式像個無理取鬧的女人，因為沈約讓着他，在他生氣的時候表現出比平時更多在乎，他就如同上瘾一般，先是試探她的底線，然後半真半假地裝生氣，最後真的養出了脾氣。
想起今天他風塵仆仆趕到會場後看到的那一幕，顧涵光醋意翻湧，脾氣又上來了。
“不只是以前那些，還有今天的，你以後不準再陪傅次雲出席活動！”他忿忿地輕擊一下桌面，“你是我的女朋友！”
“是嗎？”沈約頭也不擡。
“……”她終于開口，卻是這樣涼嗖嗖的一句，顧涵光乍起的膽子迅速縮了回去，警惕地盯住她。
“我聽人說過一個男女交往的潛規則，”沈約用勺子閑閑地挖着蛋炒飯，“一個星期不聯絡就默認分手，怎麽我們還沒分手？”
“分手”兩個字仿佛攜着千鈞的重量轟然砸進他心裏，顧涵光感覺到心髒劇烈收縮，脫口而出：“當然沒有！”
聲音裏竟情不自禁地帶出痛楚，沈約本來還想刺他幾句，被這一聲驚到，驀地擡頭看他。
她動作快，顧涵光動作更快，隔着桌面伸手牢牢地攥緊她的右腕，因為過于慌亂無措，袖尾挂到她用來下飯的小碟泡菜，汁水和蘿蔔絲淋淋漓漓的潑上借來的gi禮服。
“快放手！”沈約比他先反應過來，急急忙忙抽出大團紙巾往他袖子上按，“放手，衣服要還不了你就得買下來！”
“……”顧涵光不吭聲，嘴唇緊閉牙關緊咬，左手說什麽也不肯放開她的右腕。
不放，他倔強地想，我花了那麽長久的時間才等到你……我永遠也不會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