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慕白蓮站起身,将眼角的水跡都擦幹淨, 對趙奚說:“我走了, 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趙奚沒說話,同樣起身走出了探望室。
賀嘉吟站在門口, 看見趙奚出來兩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實在沒想到這兩個人從始至終只講了三句話。
“走吧。”趙奚自然地牽起了賀嘉吟的手, 領着他往出口走去。
賀嘉吟還有些發懵, 他以為今天是新歡大戰舊愛的修羅場,甚至腦子裏還幻想出了一幕自己歇斯底裏問趙奚選自己還是慕白蓮的畫面, 可是事實卻是舊愛根本算不上舊愛,他腦子中預想過的很多話題此時都沒有了用處。
外面下起了小雪,在地面上鋪了一層薄薄的銀白色, 這是新年的第一場雪, 也可能是最後一場了, 暮色四合,遠處的食堂後面升起了袅袅炊煙,白色的燈光片片白色的細小雪花映得更加明亮。
昏黃色的路燈在這時齊刷刷地亮了起來,樹枝的影子映在地面張牙舞爪地向行人宣告這是自己地盤, 他們的身後留下一串淺淺的腳印, 不久後便被細雪重新覆蓋。
雪花落在賀嘉吟的身上, 冰冷的空氣将人的嗅覺封鎖住, 呼吸間只覺得鼻子要凍成冰坨, 讓人異常的難受, 狂風在耳邊不斷地怒吼着, 好像要吞噬這世間的一切。
賀嘉吟撥弄着路旁被風折斷而耷拉下來的樹枝,有些心不在焉的,明明書裏說的是趙奚瘋狂地追求慕白蓮,怎麽現在卻是反過來了,借着路燈的光,他偏頭看着趙奚的側臉,沒忍住向他問道:“慕白蓮喜歡你?”
趙奚想了想,微微側過頭看向賀嘉吟,回答他說:“她喜歡所有能給她帶來好處的人。”
看着賀嘉吟仍是一副茫然的模樣,他解釋說:“軒轅傲文能給她權利與金錢,白夜曦可以成就她在娛樂圈裏的地位,而雷諾德斯則願意幫她除去明面上暗地裏所有的敵人。”
賀嘉吟很自覺地将自己歸到了慕白蓮敵人的範疇中,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的敵人不是慕白蓮一個,而是一個四人的草天草地的小分隊,這麽想來他被坑進了監獄也不算是他做人太失敗,而是敵人太殘暴。
賀嘉吟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趙奚:“那你呢?”
“我?”趙奚輕輕笑了起來,轉身将賀嘉吟額頭上的雪花拂去,笑着說道:“我什麽也不會給她。”
賀嘉吟想了想書中的劇情,書中對趙奚和慕白蓮的每一次會面用的詞都比較暧昧,但趙奚似乎真的沒有為慕白蓮付出過什麽。
賀嘉吟懷揣着情敵原來不是情敵的小激動,步伐也輕快了不少。雪越下越大,操場上的獄友們紛紛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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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奚直接帶着賀嘉吟去了食堂,因為到了春節,這幾天食堂的菜式要不平日裏多出不少,而且油水也肉眼可見地多了起來。
賀嘉吟吃的不多,他早早地就放下了筷子,撐着下巴看着對面的趙奚。
趙奚夾着豆角的筷子頓了一下,擡起頭問他:“看着我幹什麽?”
賀嘉吟嘿嘿笑了一聲低下了頭,也不說話,趙奚表情看起來似乎有幾分無奈,他把豆角放進了碗裏,拿着勺子在湯裏劃了了兩下,說:“我覺得自己好像找了個小傻子當對象,有點後悔了。”
賀嘉擡起頭,他知道趙奚這話是在開玩笑,所以也不害怕,還能笑嘻嘻地問道:“後悔了要怎麽辦呀?”
趙奚裝作苦惱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但是小傻子特別可愛,我覺得養肥了再宰也挺不錯的。”
賀嘉吟搖着頭,說道:“養肥是養不肥的,這輩子都養不肥的。”
趙奚直接接過賀嘉吟的話,對他說:“那就養一輩子吧。”
賀嘉吟突然驚住了,說不出話了,剛才趙奚開玩笑說後悔的時候他也可以嬉皮笑臉地把問題給推回去,而現在趙奚說出這麽動人的情話時,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做了,他不想把這句話也當成玩笑,又怕自己自作多情。
他望向趙奚,趙奚臉上的表情十分正經,燈光下他藍色的眸子裏好像藏着璀璨的星光,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我說真的。”趙奚補充說。
賀嘉吟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突然就崩了,又哭又笑的,他捂着臉吸了吸鼻子,對趙奚說:“那我也養你一輩子。”
“不許哭啊,你哭出鼻涕了我還怎麽吃飯。”趙奚嘴上雖是這麽說的,身體還是誠實地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了一包紙巾,送到了賀嘉吟的手邊。
賀嘉吟抽了一張出來,擦了擦眼角,嘴上拒不承認:“哪有?”
“上回在小黑屋的時候……”趙奚這話只說了一半,剩下了那一半讓賀嘉吟自己回憶去。
但哭出鼻涕這事賀嘉吟還真不怎麽記得了,小黑屋只留給賀嘉吟兩個比較深的印象,一個是裏面陰森森的恐怖片音效,另一個則是他褲子拉鏈沒拉上就從裏面跑出來抱住趙奚。
趙奚笑了笑沒有再說話,就好像冥冥中就注定了,他現在對賀嘉吟的感情也許還沒有到那種書裏說的海枯石爛、生死相許的地步,卻仿佛已經預感到了,他以後都遇不見比這更喜歡的人了。
趙奚在明白自己的心思後并沒有想着馬上去告白,但是孟洛奇提醒了他,同賀嘉吟告白的人太多了,這些人可能是出自真心,也可能是出自假意,而賀嘉吟這個小傻子不一定能分辨出來,到時候他腦子一犯抽被人拐跑了,自己到時候再做點什麽可就遲了,不如提前在他身上貼上自己名字的标簽。
将碗裏的兩口飯吃完,趙奚端着餐盤站起身,低着頭對還在兀自傻樂的合計愛意說:“行了,該回去了。”
因為宿舍裏還有萬永寶那麽個瓦數超标,還喜歡叨逼叨的電燈泡,所以他們兩個又返回了閱覽室。
一路上賀嘉吟臉上的表情美滋滋的快要淌下蜜來,見誰跟誰笑,把和他碰到的獄友們吓了不輕,如今趙奚抓羊的故事已經傳遍整個監獄了,獄友們十分害怕賀嘉吟一整個幺蛾子,趙奚就将他們當做幸運的小羊羔抓起來。
賀嘉吟現在是真沒有整幺蛾子的智商,他還陷在趙奚一輩子的承諾裏,雖然一輩子很長很長,會出現的變故誰都預料不到,但至少讓他知道趙奚現在對自己是認真的。
閱覽室裏兩個人黏黏糊糊了好一會兒才分開,為了保持住學習效率,兩人還是像從前一樣,一個坐在沙發上,一個坐在落地窗前。
賀嘉吟的手裏捧着一本《愛情開始與結束期間人類行為心理分析報告》,卻始終無法進入到學習狀态,他總是忍不住将慕白蓮的故事代入到這本書中,卻發現處處都是不合理的。
“為什麽軒轅傲文他們可以無條件地幫助慕白蓮,而且他們之間好像還不會吃醋,”賀嘉吟以屁股為軸坐在地面上與地面平行旋轉了一百八十度,正好對着沙發上的趙奚,他歪着腦袋,表情十分的困惑,他想了想假如是要他和慕白蓮一起待在趙奚的身邊,他是堅決不可能接受的,“是因為他們的愛情特別偉大嗎?”
趙奚放下了手中的書,轉頭看向坐在地毯上的賀嘉吟,對他說:“愛情應該談不上吧,畢竟沒有任何一種偉大的愛情能夠讓一個人可以欣然接受與其他人一起分享自己的愛人。”
賀嘉吟眨了眨眼睛,他接着問道:“那他們怎麽會與慕白蓮結婚?”
“因為有利可圖。”趙奚說完這話又覺得不太準确,他頓了頓,想起那三位後來在慕白蓮面前殷勤的樣子,說出了另一個猜想,“不然的話就是腦子進漿糊了。”
賀嘉吟依舊不明白三個男人圍着一個女人轉能有什麽好處,還是腦子進漿糊了這一個解釋更靠譜一些。
“帝國是不允許一妻多夫的,”趙奚繼續同賀嘉吟說道,“他們的婚姻根本不具有法律效應,所以這個婚姻的支架随時都可能被摧毀,用這個方式謀取利益并不是個明智的決定。”
賀嘉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摸了摸下巴,爬到趙奚的身旁坐下,問道:“我能問一個比較私密一點的問題嗎?”
“問吧。”
賀嘉吟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是被軒轅傲文坑到這裏來的嗎?”
趙奚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這樣說……其實也沒錯。”
“那你想過什麽時候報仇嗎?”賀嘉吟接着問。
賀嘉吟已想好了,只要趙奚有這個打算,他就在最短的時間裏将那些他收集好的劇情全部偷偷送給他。
但趙奚卻是搖了搖頭,“我暫時還沒有打算動手,天要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這些人現在已經完全失去理智,早晚有一天他們會自取滅亡。”
說完,趙奚從茶幾上的那一摞書裏抽了一本《戰争史》出來送到了賀嘉吟的面前,把他懷裏的那本《愛情分析報告》換了出來,對他說:“別看那些沒用的,好好學習吧,嘉嘉。”
賀嘉吟抱着這本《戰争史》,一雙眼睛亮晶晶看着趙奚,覺得眼前的趙奚帥呆了,他摸了摸書的封皮,說了一句:“謝謝。”
趙奚眯着眼睛,靠在後面的沙發上,調侃他說:“不是說要叫我寶貝的嗎?”
賀嘉吟笑了一聲,豁出去又叫了一遍:“謝謝寶貝兒!”
趙奚親了親他的額頭。
“寶貝兒,”賀嘉吟沒忍住翻身跨坐在趙奚的大腿上,兩人又黏糊了起來,賀嘉吟嘴裏嘟囔着:“喜歡死寶貝兒了。”
“我也喜歡死嘉嘉了。”趙奚兩手環在他的腰間。
賀嘉吟高興得有些忘乎所以了,本來想說寶貝兒抱得真緊,不知道怎麽的來了句突然變成了騷話,他說:“寶貝兒真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