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生]今天你家的小鬼瘋魔了嗎

第7章 不準你再忘了我

Krist不見了，Singto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懷抱，和空空如也的畫框。Book撐着身子收拾東西，家裏的刀子和利器都不見了，他的背包裏還卷着那幅油畫。

“哥你幹什麽？你把畫還給我!”Singto急了，沖上去發狂一般地扯着Book的背包，Book拽着背包的袋子好不退縮，眼睛裏閃着暴怒的火苗：“Singto!你可以了，八年了，你也該鬧夠了吧！”Book暴怒地從背包裏掏出那幅卷起來的油畫，當着他的面執起撕拉撕成了兩半。

那個回着眸笑得一臉陽光的少年從中間斷開，剩下中間一層突兀的毛邊。

Singto睜大着眼睛目睹了一切，腦袋裏像猛地遭遇了一記重錘，一片轟鳴。他的心髒像那幅畫一樣，從中間硬生生地劈了一個口子，撲簌簌地往外冒着鮮血。

不……Krist……我的Kit……

Singto眼神帶着狠厲看向Book，猩紅色的眸子泛着痛苦的水痕，顫抖着撲上了Book的脖子，勒住他，收緊。

“你幹什麽!!你瘋了!!”Singto咬緊牙關收緊着手心，眸子裏的狠勁吓人，發狂地吼着，“你憑什麽撕了我的畫!!不知道那個畫上畫的是Krist嗎？”

Book一拳打在他的側臉上，使出了渾身的力氣。Singto含着一口血沫子崩潰地叫着，為什麽……

“為什麽要殺了我的Kit把Kit還給我!”

“Singto!你冷靜一點行嗎？停止你的幻想吧！”Book有些心疼地蹲下身，看着Singto顫抖的雙手一張一張地拾着散落在地上的碎紙片，低聲念叨着。

他仿佛眼前又浮現出那場大火，Krist抱着自己躺在一片血泊中，冰涼的手漸漸僵硬……

假的，都是假的。

我的Krist怎麽會死……他才十六歲，他還在天真爛漫的好年紀，怎麽會死。

“別怕Kit，不要怕，我馬上就把畫拼好，拼好你就可以回來了。”

“夠了!不要再拼了!你醒醒吧！根本不存在什麽你所謂的什麽精靈，什麽天使，什麽狐仙，這次你告訴我是什麽？不是畫仙什麽的吧！”

“你把Kit還給我!”Singto蹲在在地上無助地看着支離破碎的畫，垂着眸子，眼淚就這麽不争氣地往外湧，“你把Kit還給我……你把Kit還給我。”Singto眼神空洞地重複着這句話，無助地把拼不起來的碎片撿起來抱在懷裏，呢喃着：“別怕Kit，我肯定能救活你，我再畫一幅一樣的，不夠我就畫一百幅，別怕……別怕……”

別怪我心狠，我真的不想看你自欺欺人了。Book心想着，把失了魂似的Singto扶起來：“我帶你去見他，不要再逃避了。”

寂靜的病房裏，面無血色的少年安和的躺在病床上，平穩的呼吸着。他的皮膚因為許久不見陽光而有些發青的白，他的身上插着維持生命的儀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監測着他的生命體征。

少年長長的睫毛時不時地顫動着，就像熟睡了一樣。可是這家醫院的醫生都知道，他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他可能會在這裏一直沉睡，直至生命衰竭，死去。

所有人也都知道，他有一個有嚴重心理疾病的哥哥，是個瘋狂的畫家。

Singto靜默地站在病房門口，哽咽地看着那個躺在病床上自己朝思暮想的小人，此刻正是和自己一般年紀，脫去青澀和懵懂，安靜地躺在那裏，真的不吵，也不鬧了。

想想也是好笑，他家的小鬼今天終于不瘋魔了，卻是這樣的場景。

Singto迷蒙着眼睛望過去，心裏一片死寂。他走進去，像走進一塊許久沒有踏足的禁地，慌張地張望着。病房的牆上貼滿了素描，畫着Krist微笑的，開心的，難過的，嬌嗔的，害羞的模樣，病床下堆滿了一模一樣的油畫，金色的麥田，和回眸放聲大笑的少年。

速寫紙随着窗外刮進來的清風掀起來，滿屋子都是邊角飛舞起來的沙沙聲。

“這都是……我畫的”

成百上千張，都是Krist少年時的眉眼。

Book點點頭：“你每過一段時間就會刻意忘掉他，想起來了就把自己悶在這裏畫畫，一遍一遍地畫，我知道你想逃避，我知道你受不了……我也受不了。”

「Krist你回來吧，你為什麽不出現了，我又把你搞丢了」手下抽過一張又一張的速寫紙，鉛筆漬被淚痕暈開。

「對不起，又把你搞髒了。」

Singto的眼淚順着眼角滑脫，小心地走向病床，Krist乖乖地躺在那裏，雖然不是少年的模樣，但眉眼間卻盡是自己飽滿的思念。

“火災之後他就一直這樣，八年了，Singto，該放下的就放下吧，你不能跟一個植物人糾纏一輩子啊。”

Singto恍若未聞地伸出手劃過他蒼白的臉頰，他的脖頸還有燒傷的痕跡，一片新長出來的皮膚顏色和原先的奶白色那麽格格不入。可是Singto卻沒有一絲嫌棄，反而心疼地摩挲着。

「我知道你又怪我把你忘了，第三次了，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

「以後我都好好陪着你，等你醒過來，來，我們拉鈎。」

“我知道你又聽不進去我的話，但是，別再騙自己了，我想Krist應該也不想看見你這副樣子。”

Singto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呆呆地看着Krist仿佛熟睡的側臉。窗外的微光打在Krist的側臉上恍若天使下凡，幹淨而純粹。Singto執起他的手緊緊地握着，還是那冰冰涼的觸感，只是他的心底再沒有愉悅，這絲涼意讓他覺得無比絕望，心疼和慌張。

「Krist，我終于像你說的那樣成為一個畫家了。」

「如果你醒着，肯定會開心吧。」

「Kit……你好久沒對我笑了。」

Singto把臉埋進他的手掌，一絲絲淚漬順着Krist的掌心流下，Book看着Singto的肩膀一抽一抽地顫動着，眼圈不禁也濕了。

Krist好好的時候你千方百計要把人家推遠，現在他走遠了，你卻踉踉跄跄地跟着。

人啊，總是那麽不知滿足，不知珍惜。

Singto擦擦自己眼角的眼淚，想起來了，笑了，可是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滑脫下來，一滴一滴炙熱地落在Krist的手背上。

Singto緊緊地抓着他的手，細碎的吻落在手背上，一片鹹澀的淚水沾上自己的嘴唇。他知道他現在的模樣有多狼狽，顫抖着身子紅着一雙眼睛歇斯底裏地看着毫無生氣的Krist。

可是他的心裏卻踏實了下來，漸漸平靜，沒有波瀾，一片死寂。

安靜得就剩下Krist均勻的呼吸聲，和儀器的滴滴聲。

“Kit，抱歉我又把你忘了，等急了吧，這幾天都沒來看你。”

“我再不會食言了，真的。”

“今天我忘記買你最愛吃的炸雞，原諒我好不好。”

“你啊，就盼着我天天不清淨，你就天天過來擾我，纏着我，你說天底下還有你這麽粘人的弟弟嗎？”

“你不是天天嚷嚷着要我睡你嗎？你這樣我怎麽忍心睡”

“Kit……起來吧，你都睡了夠久了，八年了，你懲罰我懲罰得還不夠嗎？我天天給你畫畫，再不兇你了，好嗎？”

“我求求你……醒來吧。”

Book轉過身去，深吸一口氣，可是眼淚還是不争氣地往外流。雖然這個場面他已經見過五六次了，可是每次還是忍不住。

也不知道是誰的錯覺，一滴眼淚從Krist的眼角慢慢蓄積，最後滾落下來。

「P'Sing，我都聽到了哦，不準反悔。」

「我不準你再忘了我，不然，我天天去你家裏瘋魔!」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