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歸途漫漫（4）
一整日，心心公主都在不停地忙碌，一會兒熬藥，一會兒準備湯食，所有的飯菜都是她親自下廚，安全和營養方面一點兒都不容得馬虎。
晚飯過後，軒轅一揚實在看不過去了，勸道：“心心，這會兒沒事了，你回房間好好休息一下，再這麽折騰下去，你怎麽受得了。”
心心公主不以為意：“一揚，你放心好了，我沒事兒，就算幾天幾夜不睡，我都沒問題。何況，恨如海和怨天他們随時都可能找到我們，我必須在這裏守着你，否則，我不放心。”
軒轅一揚淺笑：“放心吧，他們若想來早就來了，看樣子他們一時半會兒是不會來找我們了。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覺，你的房間在我隔壁，有什麽事，我再叫你，好嗎？”
心心公主坐在床頭看着他，“不行，我就在這裏守着你，哪裏都不去。”
“心心，聽話一點兒行嗎？你再這樣，我便生氣了。”軒轅一揚眉頭微蹙，略顯不悅，轉過頭去不看她，冷冷地道：“你不回去睡，我也不睡。”
心心公主怯怯看了他一會兒，見他始終不理，輕輕拉了拉他的手，輕聲喚：“一揚……”
軒轅一揚冷哼了一聲，仍是不看她，她無奈，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那好吧，我這就回去休息。不過，你有事一定要叫我，不許亂動知道嗎？”
軒轅一揚這才緩和了神色，輕輕點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應下：“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就不要婆婆媽媽了。”
心心公主努着小嘴笑了笑，給他蓋好了被子，又在床邊觸手可及的椅子上，放了一本他經常看的書籍和一杯清水，才放心離開。
皎潔的月色透過窗棂灑下一地銀光，窗外偶爾幾聲杜鵑啼血，聲聲哀戚襯着秋夜愈發清冷幽寂，軒轅一揚驀地驚醒，背後痛意更甚，望向窗外，冷月無聲，正是三更時候。
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他的眸中閃過一絲銳利，望向門口，慢慢收斂了氣息。
房門被人輕輕打開，軒轅一揚的聲音也适時響起：“心心，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
“不愧是軒轅少俠，重傷在身還聽得出我的腳步聲。”心心公主将一盞油燈和一碗湯藥放到桌上，眉目含笑地走到床邊，拿過軟被放到床頭，把他慢慢扶起靠在上面，“就知道這個時辰你會痛醒，給你熬了一些止疼的湯藥，你先趁熱喝了，一會兒藥效上來就不疼了。”
他默默喝下她送到唇邊的湯藥，又喝了些清水，目光卻始終凝在她的面龐上，一言不發。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嗔笑：“一揚，怎麽了？沒見過我嗎？”
Advertisement
他又沉默了好一會兒，靜靜問：“心心，你能不能有點兒缺點呢？”
她撲哧一笑：“我的缺點很多呀，比如說……我很小心眼兒了，任性了，自以為是了，喜歡無理取鬧了……”
她一邊掰着手指頭細數，一邊笑看他，軒轅一揚早已可憐兮兮地斜靠在床頭上，一副恨不得挖坑埋了自己的樣子，惹得她笑了半天，怎麽都止不住，“好了，看在你是病人的份兒上，我就不欺負你了。”
軒轅一揚一臉委屈地瞥她一眼：“哼，你欺負夠了才說不欺負了嗎？”
心心公主低低笑了一會兒，忽地一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問：“對了，一揚，你為什麽不喜歡我叫店小二小二哥呢？”
軒轅一揚被她看得有些發毛，怯怯地垂下眼眸，用一種弱得不能再弱的聲音回答：“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了，別人叫無所謂，反正你這樣叫，我聽着就是很不舒服，叫得那麽親切，你都沒有那麽親切地叫過我的名字。”
“哦？原來是這樣。”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那我以後就叫你一揚哥哥好不好？”拉着他的胳膊輕聲喚：“一揚哥哥，一揚哥哥……”
軒轅一揚狠狠打了一個寒戰，只覺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要多難受有多難受，急忙輕輕推開她的手，愁眉苦臉地央求：“心心，我求你了，你還是一劍殺了我算了。”
心心公主笑得前仰後合，好半天才止住，眼角一瞥，望見窗外的明月，銀盤一樣挂在蔚藍蒼穹，一股思鄉之情瞬間溢滿心間，身子一滑，沿着床邊坐到了地上。
軒轅一揚心下一驚，急忙拉住她，“心心，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會着涼的。”
心心公主卻像似沒聽到，目光始終凝在圓月上，幽幽地道：“我好想念桃源山莊，想念我們大家在一起的日子，我發現我真的越來越離不開你們了。一揚，快些養好傷，快些帶我回家好嗎？”
“回家”這兩個字太溫暖，太惬意，他聽到這兩個字的一瞬，一顆心也跟着融化了，桃源山莊，是他們共同的家，承載着他們所有人的幸福和美好。他淺笑，那是發自內心的堅定笑意，他相信，只要有他在，有桃源山莊在，她就永遠都不會再離開。
“心心，我答應你，我一定會盡快養好傷，盡快帶你回家。”
皎皎月華中，他的所有思緒都凝在她的身上，連窗外凄楚的杜鵑啼血他都覺得那麽悅耳明快，她卻忽地轉過身去看着他，一臉認真地問：“一揚，這會兒傷口還那麽疼嗎？”
軒轅一揚一下子就呆住了，随即想想自己真是沒得救了，每次看到她關切的眼神，聽到她溫柔的話語，都會有種魂飛九天的感覺，怎麽拉都拉不回來。
她笑着去捏他的鼻子：“一揚，你是怎麽了？一日要犯傻八回，難道你的腦袋也受傷了嗎？”
他也笑着去捏她的鼻子：“你要是再這樣刺激我，我早晚有一日會真的傻掉。”
“誰刺激你了，讨厭。”她嗔他一眼，俏麗的臉頰微微泛紅，“一揚，反正這會兒你也睡不着，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他唇角笑意更濃：“好啊，你從來都沒有給我唱過歌，這回我有耳福了。看來受傷也有好處，不但能得到你無微不至的照顧，還能聽到你美妙的歌聲，何其幸哉！”
她輕敲了一下他的額頭，嗔道：“呸呸呸！瞎說什麽呢，再瞎說，我不理你了。”
他急忙求饒：“好好好，我不瞎說了，可是你能不能坐到床上來，地上很涼的。”
她卻轉頭望向窗外，唇角含笑，聲音幽幽的：“我不怕涼，我覺得這樣很舒服，而且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那輪圓月，感覺很美好。”
軒轅一揚無奈，只好将自己的衣服放在地上讓她坐着。
“天界萬千載，一晌入凡間。飛花穿葉處處，鴻影舞翩跹。煙露桃源山澗，清寂紅塵溪畔，風起更悠然。來矣則安矣，化作洞中仙。
心如水，念不動，越年年。一朝入世，情義留去兩為難。猶記落英時候，煮酒烹茶琴瑟，相對倚闌幹。雲散方知意，雲聚且珍緣。”
月華如練，樹影斑駁，她的歌聲如一首醉人心魂的琴曲，穿透蕭索寂寥的秋夜，穿透清冷如水的月華，直直抵達他的心底，羽化成亘古綿長的情意。
一曲唱罷多時，他仍沉浸在她婉轉空靈的歌聲中不可自拔，直到她回頭看他，他看到她眼中朦胧的晶瑩，心中像被什麽猛擊了一下，疼得不得了，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輕聲問：“這首《水調歌頭》是你什麽時候填的，我怎麽不知道？”
她淺笑：“那時我剛到草原不久，很想你們……”
他溫柔地将她額前的發絲掖到耳後，“心心，再唱一遍給我聽好嗎？我很喜歡。”
她起身扶他躺在床上，蓋好被子，“好，我一直唱到你睡着為止。”
她倚靠着床沿，仰首望着窗外，容顏清婉脫俗，神态恬靜美好，如練月光灑在她的皓白衣袂上，竟像似濺起了點點水珠，晶瑩剔透，純淨無瑕。
一切，虛幻如夢境，飄渺似仙庭。
他靜靜看着她，靜靜聽着她的歌聲，靜靜進入了夢鄉。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