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試問君心
春|色将闌，黃昏将至，雲霞山下溪流清澈明快，微風輕拂，落紅翩翩起舞，翩翩落入溪流中，随着溪流漸漸漂泊遠去。
淡綠色裙擺在風中飛揚，許夢喬俏立溪畔，恍若禦風而來的碧波仙子，清幽的目光追随着順水而逝的落紅一路綿延到遠方，輕籠着一股淡淡憂思。
上官鴻飛靜靜伫立一旁，俊朗的面龐布滿迷惑擔憂，眸光至始至終落在許夢喬的身上。
自從心心公主離開以後，軒轅一揚也走了，昔日歡快熱鬧的桃源山莊一下子變得異常冷清，像似突然間少了很多人，每個人的眉宇間都多多少少籠着一絲憂愁。
然而，變化最大的竟然是許夢喬，她經常一個人莫名發呆，對待上官鴻飛更是忽冷忽熱，每次上官鴻飛送她回家，她都會站在溪畔久久不肯離去，似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卻終究沒有吐露只言片語。
這一刻，看着她愈發黯淡的眼眸，他再也不想壓抑自己，拉過她的手腕，低低問：“夢喬，你最近到底是怎麽了？說出來好嗎？如果我做錯了什麽，打我罵我都随你，可是你總是這個樣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微微擡頭看他，他的目光深情而焦灼，還帶着一絲絲的惶恐，他那樣在意她嗎？在意她的心思？在意她的一切？那為何……
若有似無地輕嘆一聲，目光慢慢投向蜿蜒遠去的溪流，幽幽吟道：“春|色闌珊暮霭生，芳菲殘影自飄零。川流不息淙淙去，可曉飛紅逐水情？”
上官鴻飛微微一怔，像似有些明白，又像似不太明白，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夢喬，我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好，讓你傷心了？”
許夢喬神色一滞，又慢慢浮起一抹淺笑，美若春紅，卻又隐隐透着一絲凄然，“若你懂我，我不說，你也會懂；若你不懂我，我說的再多，你仍是不懂，何必！何必！”
她的目光從他的面龐上淡淡掠過，輕輕拂開他的手臂，踱步遠去。
上官鴻飛靜靜看着她凄清遠去的背影，眉頭緊緊蹙成一團，只覺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直到她平安走入院落，方忍着心頭的揪痛和紛亂默默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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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闌珊暮霭生，芳菲殘影自飄零。川流不息淙淙去，可曉飛紅逐水情？”
桃源山莊中，上官思思幽幽念了幾遍，目光慢慢定在上官鴻飛的臉上，許久許久，把上官鴻飛差點兒看怒了，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話：“我也不知道夢喬究竟是什麽意思？”
如果不是他妹妹，上官鴻飛真恨不得痛扁她一頓，終是忍不住狠狠敲了一下她的額頭，氣道：“你不明白？既然不明白還瞪了我大半天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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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思思揉了揉額頭，一臉的委屈：“這屋子裏就我們兩個人，我不看你看誰呀！何況為了幫你，我苦思冥想了這麽長時間，就算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你不感激我，還打我，你怎麽當哥哥的？”
“都是哥哥不對行了吧！”上官鴻飛也只是無奈嘆氣，輕輕揉了揉她的額頭，一臉的苦惱：“我不是想不明白嗎？想明白了就不問你了。”
上官思思也不住嘆氣：“若是心心在就好了，心心一定能明白夢喬的心事。”
“得了吧！”上官鴻飛禁不住反駁：“心心連自己的感情都弄不清楚，又怎會明白夢喬的心事？”
上官思思瞥他一眼：“這個你就不懂了吧！這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上官鴻飛嗤之以鼻：“你不也是旁觀者，現在不還是迷迷糊糊的！”
上官思思氣道：“哼！你就氣我吧，我笨，我最笨了行了吧。那你還來找我做什麽？你自己去想不就得了。”
上官鴻飛暗暗叫苦，急忙央求：“好妹妹，哥哥又錯了，你可不能不管哥呀，再這樣下去，你的嫂子可就丢了！”
上官思思聞言心下一驚，忙問：“哥，你有沒有同夢喬說過什麽時候娶她過門？”
上官鴻飛怔怔搖了搖頭：“沒有啊！我說這個做什麽？”
上官思思狠狠拍了拍額頭，搖頭苦笑：“我的笨哥哥，夢喬來莊中這麽久了，難道你都沒想好什麽時候娶她過門嗎？怪不得夢喬會生你的氣，難道你就讓一個女孩子一直這麽不明不白地跟着你嗎？”
上官鴻飛一臉的若有所思：“呃……爹娘前段時日倒是同我提過此事，可是，我總覺得男兒志在四方，若是現在成了親，免不了會增添許多束縛，爹娘也沒有勉強我的意思，便推遲了下去……”
“爹娘也是，什麽事都依着我們，他們二老倒對我們充滿信心，卻不想他們的兒子在感情方面是個何等的糊塗蟲！”上官思思不住嘆氣，又看了看上官鴻飛，說道：“依我看來，夢喬的詩裏有兩層意思，第一層意思是只要君心似我心，便決意與君天涯海角長相伴；第二層意思是若是君本無此心，她便決意離去無牽絆。”
“什麽？這麽嚴重！”上官鴻飛左右一思量，愈發不放心了，“不行，我現在就去找她，我要同她說清楚！”
轉身要走，卻被上官思思一把拉住，“哥，你瘋了！你看現在什麽時辰了，你這個時辰去夢喬家，就不怕她把你打出來嗎？”
上官鴻飛擡頭望向窗外，只見一輪明月高高懸挂于半空之中，早已是深夜了，這個時候，實在是不方便去找她，心裏再着急，也只能等待明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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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拂曉，太陽剛剛從天邊升起，上官鴻飛就急急忙忙起床去找許夢喬。他真可謂是整整思慮了一夜，對于上官思思的分析，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他也終于明白，為何軒轅一揚會被心心公主折磨得死去活來了，不禁暗暗慶幸，幸好許夢喬不似心心公主那般任性。
來到許夢喬的茅草屋前，恰巧碰到許夢喬的鄰居王大娘出門，王大娘見到上官鴻飛，滿臉驚訝，問道：“鴻飛是來找夢喬嗎？可是夢喬一大早就上山采藥去了，怎麽你都不知道嗎？”
上官鴻飛不由得一怔：“夢喬上山采藥去了？”
自從許夢喬來到了桃源山莊，他便不再允許她一個人上山采藥了，她也再沒有一個人上山采過藥，一定是他讓她太傷心了，她想一個人靜一靜才獨自上山的，越想越不放心，急忙辭別王大娘，朝他們幾人經常采藥的山間尋去。
兩個時辰過去了，他把整個林間都尋遍了也沒看到許夢喬的身影，揚聲喊了半天也沒人回應，禁不住更加擔心起來。轉念一想，可能許夢喬這會兒已經回到山莊了，想想可能性很大，急忙回返。
不想許夢喬沒有返回山莊，也沒有回藥鋪，兄妹二人一番思量，心裏開始七上八下起來。
許夢喬做事向來很有分寸，從不讓大家為她擔心，如今這一言不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實在不是她的做事風格，一定是出了什麽事，上官鴻飛不敢耽擱，吩咐上官思思此事決不可告知爹娘，匆忙離去。
來到許夢喬的茅草屋前，見門仍舊鎖着，心已沉了大半，忙斂了心神，繼續朝山間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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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時節，山間草木繁雜茂盛，山中深處的一道溝壑，雜草蔥茏，清風拂過雜草時，隐約可見一個綠裙少女靜靜卧在草間，像似昏迷了，清秀的面龐，雪白的手腕，被樹枝雜草刮出一道道斑駁的傷痕，正是失蹤的許夢喬。
她的一襲綠裙幾乎與雜草的青翠融為一體，導致上官鴻飛幾次經過這裏都沒有發現昏迷溝壑草叢中傷痕累累的她。
她只是心中煩悶想到林間轉轉，待平複了心緒再去桃源山莊，怎想因為心情不佳，便無心辨別方向，等她拉回思緒時，已經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了。
不能準時到桃源山莊報到，上官一家一定會到處找她的，正自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忽聞前方傳來一陣風聲，下意識擡頭，只見一只兇猛的大鳥朝她迎面撲來，她驚得倒吸一口涼氣，踉踉跄跄向後退去，卻不料身後是一條極深的溝壑，腳下一空，整個人急速翻滾下去，頓時暈厥了。
待她恢複意識已經兩個時辰過去了，慢慢睜開眼睛，只覺頭暈得厲害，全身上下哪裏都疼，微微動了動，暗暗松了口氣，很是慶幸都是些皮外傷，可是……好渴好餓啊。
吃力地撐起身子，朦朦胧胧間，看到身旁的草叢中長了一株不知名的植物，看似一尺多高，纖細堅|挺，細小茂密的葉片中隐匿着一顆顆手指肚大小的紅果實，紅果子鮮紅亮麗，飽滿豐|盈，甚是惹人喜愛。
如今的她着實沒有什麽心情欣賞它的美麗，環視一下四周，除了雜草，就是樹枝，實在沒有可吃的東西，她努力在腦海中搜索了一下看過的醫書，貌似沒有和眼前植物相關的內容，咬了咬牙，不管了，毒死事小，餓死事大，伸手摘了幾個紅果子放到了口中。
一陣清冽的甘甜在口中炸開，一時間，整個人都清爽了，果肉細膩，甘甜芳香，她真的從來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果子，不知不覺間，一株的紅果子所剩無幾了，身子也終于有了些許力氣，努力撐着身子站了起來，剛邁出兩步，一陣眩暈襲來，再次軟軟地倒在了草叢中。
“夢喬……夢喬……”
不知過了多久，恍恍惚惚聽到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聲音越聽越熟悉，越來越清晰，忽地心神一震，是上官鴻飛，是她的上官鴻飛，一股強烈的求生意識瞬間蔓延全身，她努力睜開了眼睛，強忍着疼痛挪動身子坐了起來，低低應道：“鴻飛……鴻飛……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焦急尋到此處的上官鴻飛，忽覺遠處傳來一陣極其微弱的響動，他神色一凝，忙閉上眼睛凝神靜聽，須臾，猛地睜開雙眸，朝溝壑底部掠身而去。
入目是草叢中傷痕累累的許夢喬，心頭一陣悶痛，掠身過去一把抱住她，“夢喬，你吓死我了。”
急忙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确定除了皮外傷再無他傷，方長長舒了口氣，可是看到她雪白的面龐滿是斑駁的傷痕，愈發心疼自責起來，狠狠一拳砸在草地上，“都是我不好，讓你受了這麽多傷。”
“鴻飛……”許夢喬一頭撲進他的懷裏，緊緊握住他的手，淚水潸潸滑下，“鴻飛，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任性了……”
“夢喬，是我不好，是我不懂你的心思才讓你受了這麽多的委屈。”上官鴻飛慢慢扶起她的身子，拭去她的淚水，堅定地鎖住她的盈盈雙眸：“夢喬，今生今世，你注定是我上官鴻飛的妻子，你是我上官鴻飛認定的妻子。再等我一些時日好嗎？等一揚和心心的事情解決了，我們就成親，或許那時，我們四個人會一起成親呢！”
她靜靜看着他的深情雙眸，靜靜聽着他的堅定表白，淚水順着傷痕累累的俏麗面龐一滴一滴滑落，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深，越來越甜美。身邊有一個這樣疼惜她，愛憐她的人還不夠嗎？要什麽承諾？要什麽誓言？此生，有他，足夠了。
“鴻飛，得你此言，足矣！我等你，哪怕等到老，等到生命的終止，我亦無怨無悔！”
她竟然已經愛他愛到這種地步，他一直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感，更不知道一個承諾對于女孩子而言有多麽重要。是的，他一直讓她懸着一顆心，他真的讓她很累，很辛苦。
他怎麽舍得讓她等到生命的終止，縱然她願意，他也不會願意。
他一直習慣身邊有她，習慣到不知道情感也需要時刻維護，習慣到不知不覺間欠缺了太多的溝通。直到她消失了，直到怎麽找都找不到她，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麽忽略她，多麽不珍惜她。他才徹徹底底明白，她在他的心裏已經重要到了無法形容的地步，他的世界裏再也不能沒有她。
“夢喬……”心中的激蕩像似根本無法平複，一把拉她入懷，深深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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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喬，你說心心會回來嗎？”崎岖不平的山林中，上官鴻飛背着許夢喬步伐輕快，如履平地。
“我想……會的！至少……我有七成把握！”許夢喬的語氣卻明顯帶着十成的篤定。
“你就那麽肯定？”上官鴻飛蹙眉，略顯疑惑。
“當然了。”輕輕靠在他的背上，慢慢閉上眼睛，嫣然淺笑：“因為……心心放不下我們，更放不下一揚……”
他們的步伐逐漸遠去，叢林中的光線開始慢慢變得昏暗，一縷微風拂過，那株長着紅果實的不知名植物在風中輕輕搖曳，顆顆紅果妖豔奪目，隐隐透着一絲莫名的詭異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