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番外2·雛菊
酒心水蜜桃,如願以償在第二天早上被人吃抹幹淨。
思萊賴床到下午,直到肚子餓得咕咕叫才讓周南俞拉起身,兩人的處境跟前一晚完全相反。他哼哼唧唧,故意衣不蔽體去勾周南俞的脖子,結果被一把橫抱起來,送進了浴室。
周南俞在放熱水,思萊就坐在浴缸邊上騷擾他,淘氣得像個小孩子。他的模特先生酒醒之後又變得冷冷淡淡,但既然已經見過他不清醒時粘人甚至可以說撒嬌的模樣,再看這張冰山臉,思萊就覺得格外有意思,非常想捉弄。
周南俞把他不安分的手腳摁進熱水裏。
白裏透紅的皮膚在奶香味的泡沫下若隐若現,其中不難發現些許新鮮印記。周南俞移開視線,任勞任怨,給他點好餐,轉身去拿幹淨的衣服,又帶來他快二十四小時沒看過的手機。
“Jerry在找你。”
何止Jerry,思萊按亮屏幕看到一大串未讀消息,大多數是道賀,還有聽聞故事的趙婉霖不顧淑女形象,對Lee的所作所為狠狠地攻擊了一番。
陳簡等同行者在問今天的安排。CFDC之後他們還有空閑時間留在當地,可以度幾天假,趁大家都在,晚上楚笑飛想搞燒烤party。
思萊回過去一聲好,然後給Jerry撥去電話。
“J,你找我?”
“天呢,我猜你還在你男朋友床上吧。”
“他的床就是我的床,怎麽了?你的小a小b小c呢?羨慕我有對象?還有你猜錯了,我在浴缸裏。”
“嘔——”
思萊樂得直撲水花。
而Jerry清了清嗓子,語氣沉下去。
“FA已經結束了,有件關于Susanna的事,我覺得應該讓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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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着呢。”
“雖然你無所謂Lee那個家夥,但是她寄了舉報信去CFDC。他們當面聊的,所以沒有通信記錄,但是她附上了Lee給她的支票。怎麽說呢,我覺得她可能一開始就打算這麽做才會找Lee要支票,而不是直接轉賬。”
“當然我不是為她開脫。”
“Sley,我很抱歉,我真的沒察覺到她會……”
思萊輕嘆,“沒關系。”
“我在LFS上認識的朋友說,她要告訴她所有的同行這件事,Coral肯定也會有差不多的舉動。我不管Lee是一時鬼迷心竅還是如何,他已經輸給我了,也輸掉了很多未來可能有的機會。”
“至于Susanna,她回到意大利,跟我再無瓜葛。我想她已經……得到懲罰了。”
“而我也已經得到我想要的了。”
挂了電話,思萊往水裏潛了一些,長長地舒了口氣。熱水緩解了他身體的酸痛,過去很長一段時間的壓力也徹底消融于其中。
他繼續仰着臉看手機,強迫症使他挨個把圖标上的紅點數字都消掉。他在海外使用的郵箱右上角也顯示了一個1,他以為又是廣告郵件。
随手點開郵件看了一眼,久違的署名出現得毫無征兆,思萊的眼睛慢慢瞪大。
周南俞将兩人的行李規整好,酒店送餐也到了。他将思萊欽點的沙拉和三明治擺在桌上,開電腦回複消息,過了好久思萊都沒出來。
不是在浴缸裏睡着了吧?
他來到浴室一看,思萊抱住膝蓋,垂着腦袋坐在水裏發呆。
“怎麽了?”
美人魚伸出水淋淋的手,周南俞想都沒想就握住他。
換做平時思萊有心惡作劇,真的會把周南俞拉進水裏,衣服濕了就脫掉,正好可以肌膚相觸,再做些熱戀的人愛做的事。
可他現在只能擠出一個有點古怪的笑容。
“你想在這裏多玩幾天嗎?”
“随你。”
“我可能明天就得回巍城了。”
思萊躺到水裏,咕嚕咕嚕吐出幾個泡泡,含糊不清地嘆了句:
“……Catherine來中國了。”
“你媽?清明節?要來給你爸掃墓?”
Jerry一句話頓了三次,疑問的語氣階梯式上揚。
“不可思議……”
思萊哼了聲,“是啊。”
Jerry想了想,捶手破案:
“順道來看你的男朋友,見完家長可以訂婚了!”
“她算什麽家長,我要是想結婚明天就結,才不需要經過她同意。”
思萊憤憤地轉向周南俞:
“Will you marry me tomorrow?”
周南俞被他問得一愣。
思萊眼睛瞪得老圓,“你快說好啊!”
“……All right.”
思萊朝Jerry揚起下巴,“你聽見了,他明天就娶我。”
Jerry被他驕傲的小模樣逗得大笑。
他們站在酒店後的海域邊,思萊拎着人字拖,腳趾扣進細沙裏。威尼斯的孩子,在海邊更安心,更随性。
而他看過那封簡短的,措辭溫和的郵件,一晚上都心神不寧。
嘴上說的話不客氣,但是思萊不能否認,三年前他最痛苦的時候,Catherine的信撼動過他,或多或少有給他安慰和鼓勵。
她想要來看他父親,他不會反對。
換句話說,換句她自己的話來說——她早就該來了。
當從前的怨念和不理解漸漸卸下,他不想故意刻薄,也無法換上溫情。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母親”這個角色。
這樣的迷茫一直持續到隔日,思萊和周南俞飛回巍城。
朋友們都對他倆過早的離開表示不滿,思萊解釋說有急事,結果還被當成想過兩人世界而擠兌了一番。
落地機場,思萊默默走在周南俞身側,看着各國旅客來往的場景直發愁。Catherine大概率不是一個人來的,Moretti 先生也在嗎?……Gavin那只狗不會也跟來了吧。
而周南俞好像也陷入了什麽思索。
思萊望着他的側臉,有些好奇:如果見到Catherine,他也會緊張嗎?
反正上次碰巧見到楊女士,自己可是緊張得要死。
注意到他的視線,周南俞靠過去低聲問,“你回家嗎?”
“先回你家吧……我還沒有準備好。”
“好。”
周南俞沒有多說,叫了倆車,兩人去吃了中飯,回到他的公寓。
然後周南俞接了個電話,就又出門了。
“我有點事情,傍晚回來。”
“哦,好。”
思萊目送他離開,一個人繼續發愁,呆了半天也沒有愁出個所以然。他倒在充滿周南俞氣息的床上,望着牆上挂的那幅獨木舟,漸漸平複心情。
算了,愛誰誰。
思萊拉開被子,決定用睡覺來消磨周南俞不在的時間。
說傍晚回來,周南俞就真在霞光中開了門。
思萊将醒未醒,聽到門聲,便睜開眼睛。他慢吞吞下床,揉了揉眼睛走出房門,一聲軟綿綿的周南還沒叫出口,他被眼前的畫面徹底弄清醒了。
擁有絕佳視野的落地窗外是夕陽落山是最漂亮的天幕,詭谲的墨綠承接橙紅,不被任何建築遮擋。這日太陽最後的光鍍在周南俞身上,鈍化了他鋒利的眉眼,在他黑色的襯衫上落下一層暖意。
黃昏,是日夜交替之時,是思萊家牆上的威尼斯和Renata的嘆息橋所定格的時間,是聖馬可廣場上的祝福,是最溫柔神秘的繭。
是他們曾經相遇,分離,長長久久,一直思索對方的間隙。
遙遠的天際吹來春風,周南俞側過身來,他懷中捧着的一大把雛菊輕輕搖曳。
“你……要幹什麽……?”
思萊本來想問一句,你突然買花幹什麽。那麽一大捧雛菊,顯然不是要塞進花瓶裏當裝飾用的。他給他買花也不奇怪,只是此情此景突然讓思萊有了某種預感。
他被這種預感吓到幾近戰栗。
思萊愣在門口半天沒動,直到周南俞喚了聲他的名字:
“思萊,過來。”
他每發出一個音節,思萊的心髒就猛跳一下。但他還是聽話地挪到他面前,接過花,低下頭一聞,這是他最喜歡的香氣。
周南俞開始說話。
“本來想選玫瑰,但是……玫瑰更适合你的朋友。”
玫瑰,留給Lexi和Rose。
“你還記得我放在你餐臺上的雛菊嗎?”
“我在色彩島上幫一對情侶拍照,雛菊是那個女孩給我的謝禮。她說……雛菊是意大利的國花。”
代表最純潔的愛。
“她讓我把它送給我的戀人。”
“那個時候我沒有戀人,所以我……不知道為什麽,把它送給了你。”
說到這裏,周南俞自己也笑起這份不可思議。
“正好,是你。”
周南俞伸手抹掉了思萊臉頰上滾落的晶瑩,無奈道,“以前沒發現你這麽愛哭。”
以前也很難想象我會這麽愛你。
思萊努力沒讓自己大哭出聲,他胸口一抽一抽,催促道:
“所以呢?”
所以……
絲絨盒子打開,亮晶晶的戒指嵌在黑色絨布裏。金屬環中間镂空一圈波浪,波浪裏鑲着的碎鑽猶如深海裏的星星。
思萊一直喜歡漂亮的,精致的,亮晶晶的東西。
可他從沒幻想過擁有這樣一枚戒指。
以婚姻為羁絆的約定實在離他過于遙遠,從前他壓根兒不會去想。眼下他才和周南俞複合沒多久,還沒有來得及去想。
然後周南俞因為他在海邊的一句玩笑話,迫不及待把它帶到他眼前。
Will you marry me tomorrow?
“Marry me, ton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