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江曉曉忽然有點心疼這男人。
她原以為他真的是看盡世間百态, 才活得這樣恬淡，以為他足夠理智，才會在火箭墜地的時候, 還能微笑地鼓舞大家。
她現在明白了，不是他不想, 而是他不能。
所有人都可以用哭來宣洩，但唯獨他不行, 如果他把自己的負-面情緒表現出來, 只會讓團隊士氣更加消沉, 他必須佯裝不在意地鼓舞大家振作起來。
江曉曉無聲嘆了口氣。
想安慰下他，但她嘴笨不知道要說什麽。
很多心裏想的話，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而且，她想他現在應該不想被人看到這樣的一面，她要貿然上前，只會令他難堪，她甚至自嘲了一下，她有什麽資格與能力去安慰一位比自己優秀太多的大人物呢？
她的話根本無足輕重吧。
江曉曉這麽想着, 便悄悄轉身。
“阿唒——”
一陣冷風刮得江曉曉猝不及防一個噴嚏打了出來。
她捂着嘴的剎那，感覺到身後的人有了動靜，她僵住了身體。
他們倆現在距離不過四五步遠，祁長澤一定發現了她剛才的意圖, 這就很尴尬了。
她僵硬地轉過身，惶惶不安地捂住眼睛，“抱, 抱歉！我……我剛剛看到這邊有人，就過來看看，沒想打擾您。”
“你捂住眼睛做什麽？”
“我……我覺得你不想被我看到。”
祁長澤勾下唇角，“看到怎樣？難道我要殺人滅口？”
被一語說中心思的江曉曉，羞愧地低下頭，蒼白地狡辯着，“沒，沒有……”
祁長澤漫不經心地轉移了話題，“輿論處理得怎麽了？”
江曉曉暗暗呼了一口氣，“我剛寫完，他們在發……”
這話好像彙報的沒什麽意義。
她想了想，不能給甲方爸爸一種不自信的表現，于是用堅定的語氣補充道，“祁總放心，我們一定能處理好！”
祁長澤的目光又收了回去，依舊望着竄天猴一號的發射點，“我想起你之前問的問題，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的戰略有問題？”
啊？
江曉曉回憶了一下，他說的問題應該是上次專訪時，她提出的液态火箭和固态火箭的問題吧。
這問題真是強人所難，就算是有問題，她能說麽？
他可是甲方爸爸呢！
他這麽問，難道又是一次考驗？
那她肯定不能說不知道，也不能随便拍馬屁吧？
江曉曉猶猶豫豫的神态落在祁長澤的餘光裏，他說道：“放心，這不是在考驗你，我就是想聽聽真實的想法。”
瞧瞧他到底做了什麽，總能讓她戰戰兢兢。
不過此時，他還是挺想聽一聽她的想法。
雖然小鹌鹑膽小又嘴笨，但他能從她的文字裏感覺到她是個很有主見的女孩，而且她并不笨，至少他覺得每次與她交流都不累。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覺得她對自己的反應很有趣，和她說話的時候，莫名輕松愉悅。
江曉曉走近了幾步，用餘光瞥見他臉上的神色，确信他真的只是單純問問想法，她咬了咬下唇，“我覺得您是對的。”
祁長澤問道：“對的嗎？”
這句話像是在問她，像是在問自己。
江曉曉聽出了他語氣裏的自我懷疑，想來是今天發射失敗讓他的信念也動搖了。
她整理下思路，說道：“上回您和我說了那些後，我又去查了一些資料，從目前小衛星市場來看，固态火箭更受青睐是沒錯，但國家對固态燃料管控嚴格，為了給軍用火箭提供足夠的燃料，不會分食太多給民營企業，因此民營企業采購燃料成本極高，這不利于火箭總體降本。”
“現在有那麽一家彎道超車上天了，我相信接下去還有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成功，但是不會有太多，因為國家管控的原因，民營固态火箭很快就會達到一個飽和值，如果大家都效仿這條路，那麽後者的路只會被前者堵死。”
她擡頭時，見祁長澤那一雙深邃眸子正平靜地望着她，眼底不見波瀾。
動搖他的不是覺得自己戰略有問題，而是他沒有足夠的資金燒下去。
如今的竄天猴科技，和當初九州神箭的財力是無法匹敵的。
這一枚火箭的墜地，就是把秦氏集團投資的九個億砸掉了三分一。
他再上哪兒去找這麽多錢？
江曉曉見他對自己的話沒什麽反應，心想自己說錯了嗎？
可她就是個半吊子，肯定懂得沒他多 ，說錯了也很正常吧QUQ
她又偷窺了兩眼祁長澤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氣，頂着一張緋紅的臉看着他，握拳在胸口說道，“你不要在意那些輿論啦，其實還是有很多人支持你的！是那競争對手太下作了！”
祁長澤情緒似乎更低落了，“不是競争對手，是我哥，親哥。”
“哎？！”
看見江曉曉那一臉震驚的表情，他反倒覺得意外，“你不知道我們家那些破事？”
“我……”
我為什麽要知道啊？
見她表情更茫然了，祁長澤調侃道：“你們女孩子不是最喜歡八卦這些嗎？”
江曉曉摸了摸自己的臉蛋，“沒，沒有啊，我不怎麽八卦的。”
祁長澤笑了起來，“看來我不是你的男神啊。”
江曉曉被他突然的笑臉晃了眼。
臉刷得一下紅透了。
她覺得自己……好像被……調戲了。
對方忽然又哦了一聲，“你男神是不是祁建國？”
被這突然暧昧的一問，江曉曉從羞澀中變成懵逼，“我，我？？？”
祁長澤見她這反應就怪了。
完全不像是被拆穿心思的模樣。
難道他之前都猜錯了？
他問道：“你和他要過微信。”
江曉曉紅着臉解釋道：“那，那是為了想和你們合作啦！”
“你之前到我們公司還和他坐在一起。”
“那是陳經理安排的，誰想坐領導旁邊啊！”
“提案會的時候，你只和他說了謝謝。”
“我，我冤啊！這是他幫忙促成的合作，我不該謝他嘛！”
祁長澤半信半疑地看着她，江曉曉卻是欲哭無淚，“我，我怎麽可能有那種不道德的想法，不是，你，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有這想法！”
祁長澤又不依不饒地問了一句，“那你怎麽不謝我？”
江曉曉算是聽明白了，他這是在算賬，想想其實也是自己當時的疏忽，祁長澤作為公司最高層，她不去謝，只謝了祁建國，沒被他看到就算了，這被他看到，的确說不過去。
她連忙補上道謝。
祁長澤莫名覺得心裏舒暢了許多，他壓下唇角的笑意，“快回去吧，我可沒多餘的外套了。”
江曉曉：“……”
這是拿她尋開心是嗎！
江曉曉以示反抗，一句再見也不說地走了。
祁長澤卻是望着她的身影，唇角的笑印深了。
所以她并不喜歡祁建國？
而這段時間，她也知道了竄天猴科技的真實情況，居然還在每天給他發消息，看樣子她不是沖着他的錢來，而是他的人？
難怪這麽晚了，還跑來安慰自己。
這種想要靠近他，又不好意思靠近他的模樣真是可愛。
***
第二天，以江曉曉所寫得一篇标題為《航天事業沒有失敗，只有尚未成功》的官方報道為主，配合多個大V博主、知名公衆號的“爆料”。
輿情危機24小時不到，警情已解除。
江曉曉文章的感染力極強，字裏行間的溫柔 ，像是春風化雨一般，不僅撫平了網友的戾氣，連那些意志消沉的竄天猴科技的員工們看了，也深受感動。
沉浸在失敗的痛苦中的他們，從文章裏找到了進入這家公司的初心。
正如江曉曉所寫的話。
【航天事業沒有失敗，只有尚未成功】
他們重新穿上了代表航天的藍色工服，繼續在火箭殘骸裏排查失利的原因中。
最後得出結論，竄天猴一號是在發動機點火之後，因為推進燃料發生洩漏，剩下的燃料在貯存箱裏來回旋轉攪動，導致火箭整體姿态控制力失衡，因此偏離軌道，最終發射失敗。
但這到底是設計缺陷，還是硬件出了問題，還需要再進一步排查。
而就在大家都振作的時候，祁長澤宣布了下一步驚人的計劃。
他們要在三個月後發射第二枚竄天猴一號！
江曉曉此時才知道，當時的九州神箭財力是多麽的驚人。
當競争對手還在傾盡所有地制造一枚火箭的時候，他們竟然同時制造了三枚！
三枚火箭的技術與生産規格完全一樣，等于是三個複制品。
但即使這樣，組裝一枚火箭的工作量也是非常龐大的，而且他們必須徹底查清失敗的原因，否則複制品會重蹈覆轍。
所以，三個月的時間異常緊迫。
在收尾發射場的工作後，衆人啓程回海城。
而江曉曉公司與竄天猴科技的合同到此便結束了，不知道後續會不會有新的合作。
她懶散地靠在車座椅上，打開微信。
媽呀！被悠悠轟炸了。
【？？？？半夜4點發消息問我祁長澤八卦？】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朝夕相處了一個月，對他動了心？】
【做春夢夢到他啦？】
……
江曉曉都已經忘記昨晚和祁長澤夜聊完後，她腦子一熱給悠悠發了一條微信。
江曉曉：【沒有啦，我就随便問問】
悠悠：【我開玩笑的辣，別害羞啦】
悠悠便在微信裏，把祁家的八卦說了一遍。
真的是豪門狗血八點檔，而這所有的狗血都是祁長澤的父親一人。
傳說的風流多情大渣男。
【祁建平有過兩個老婆，第一任病逝了，有個兒子，就是祁長澤的哥哥，叫祁長福，而第二任就是祁長澤的媽媽，不過住在主宅裏不是她，而是個沒名分的情-婦】
【原本祁長澤媽媽還住在主宅的時候，他爸就把情-婦帶回家了，祁長澤直接把那情-婦打住院了，他爸一怒之下就讓祁長澤和他媽一起滾出主宅，順帶還踢出了集團董事會】
江曉曉：【那他哥呢？沒反對嗎？】
悠悠：【祁長福估計是覺得哪個媽都不是親媽，所以他爸喜歡哪個，他就叫哪個媽，反正現在接手了祁長澤在祁氏集團的所有業務，過得比以前風光多了】
江曉曉大開眼界了。
真特麽也太狗血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的男主開啓了自我攻略模式_(:з」∠)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