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祁長澤不可置信地凝着江曉曉發來的消息許久，冷冷地笑了一聲，退出了對話框。
正想删除好友，高鐵發出到達A市的廣播，他暗了手機屏幕，收拾行李準備下車。
他這次來A市參加朋友聚會，也順便約了幾家投資公司。
祁長澤驅車到了會所，推開包房的門，就見裏面一群原本該在尋歡作樂的富家子弟們在高談闊論……育兒心經。
一群大老爺們在那談教育小孩？
他頓住了腳，一度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要不是看到如今秦氏集團的總裁連弈。
驚訝的是，這位極少露面，極少參加聚會，向來沉默寡言的大佬中的大佬人物，居然是這個話題的牽頭人？
他依稀記得上次見到他是去年夏天，他和自己一樣是個連暧昧對象都沒有的單身。
這才過了多久，居然連娃都有了？該不是……
就在自己差點腦補出一部三百萬字女主帶球跑的霸道總裁小說劇情時，有人告訴他，讨論的是連弈的外甥女。
哦，那就沒意思了。
祁長澤暗自露出遺憾的表情。
都說連家兄弟倆都是妹控，連帶着這外甥女也是極其受寵，據說這丫頭從娘胎裏就被她爸爸、連家兄弟安排了各種高等數學、高等物理、金融的早教，結果生下來是個“三無廢材”，才剛生出來那會，誰開口讀書，她就捂誰的嘴，作為大學教授的爸爸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現在不到2歲，正經教育的知識一點沒記牢，亂七八糟的東西倒是學了不少，還特別喜愛坐連弈的老板椅，三五不時就跑去他的總裁辦坐鎮。
有一回連弈和幾人在談事，說到一處不合理的地方，這丫頭居然拍着老板桌蹦出一句，“豈有此理。”把一幹人給驚了。
可見這丫頭的智商是遺傳到了，就是技能樹點歪了，這下把三個高智商男人都愁壞了。
雖然挺有趣的，但祁長澤還是認為沒有狗血霸總劇情有勁。
一群朋友見他進來，終止了育兒話題，開始聊他。
這只是單純的朋友聚會，祁長澤沒太多談起工作上的事，陪着大家喝了幾杯酒。
酒過三巡，那些人喝開了，開始鬥酒。
祁長澤不勝酒力，到包房外透透氣。
忽然眼前遞來一根煙，“抽嗎？”
祁長澤側身，笑看着連弈：“你也抽煙了？”
連弈：“不怎麽抽，主要是談話的儀式感。”
祁長澤低低笑了一聲，接過煙。
連弈問道：“新公司籌備的怎麽樣？”
祁長澤：“在找風投。”
連弈：“海城那邊不好找吧？”
祁長澤嗯了一聲。
不用他多介紹，連弈也知道他現在艱難的處境。
祁長福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了，銀行不給貸款，風投不給入股，現在公司資金缺口很大，全靠他早些年投資賺來的錢撐着，哪哪都不夠用。
而且現在局勢不比兩年前了，那時候競争對手是白手起家的草根創業，自然是玩不過他，這兩年他雖然沒做出成品，但他新穎的商業思路卻為不少有野心的人打開了新大門，海城的商業航天公司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甚至航天人自己出來創業了，他們現在用他當年挖人的方式，挖走了他的人。
祁長澤如今唯一的底線是不拖欠那些重金挖來高尖技術人員的工資，至于其他人員能少招幾個就少招幾個，而西南工廠那邊，因為供應商要求他們把上一年的款先結算清了，才能進行新一輪的備貨，以至于年後至今尚未開工。
連弈撣了撣煙灰，“不考慮來A市？在海城，你鬥不過祁氏集團。”
祁長澤：“最大的航天研究所在海城，最尖端的航天人才在海城，航天行業的核心是技術，我走不了。”
連弈：“既然躲不了，那你得選擇個有實力與祁氏集團抗衡的合夥人。”
祁長澤微微一笑，“是啊，我這次來A市，也是這個目的。”
連弈夾着煙蒂，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我怎麽樣？”
祁長澤微愣。
他就想連弈這種大忙人怎麽會突然跑來聚會，跑來聊他的外甥女，原來他早想和他談合作了。
以他A市豪門首富的出生，秦氏集團總裁的身份，簡直是上上人選，對現在的祁長澤來說，真是雪中送炭。
這家夥平時冷冷淡淡，朋友間的互動不多，沒想到這麽仗義。
祁長澤內心感到一陣暖意，“如果你是因為當我是朋友的緣故，我覺得沒有必要。”
大家都是生意人，早過了感情用事的年齡。
連弈：“我們集團這些年的投資一直在先進制造的研發與創新領域，早在你創立九州神箭的時候，我們就調研過商業火箭板塊，我認可你的發展思路，具備高需求、高收益的小型液體火箭是未來發展賽道，我也評估過你的項目，有長遠的戰略規劃、清晰的産品路徑、專業的技術團隊，又是細分行業的龍頭，是我投資的最佳選擇。”
面對這無懈可擊的說辭，祁長澤沉默了數秒，“我好像找不到拒絕你的理由。”
他又怎麽會不明白，這個時候站出來幫他，等于與祁氏集團為敵，對方分明是在幫他，祁長澤想到自己那還沒孵化成功的項目，想到一群還等着他發工資的員工，他真的沒辦法拒絕，眼下沒有比連弈更好的選擇，這份恩情他只能承着。
祁長澤唇角漸漸勻開一抹笑，他望向連弈，真誠地說了一聲。
“謝謝。”
***
4月是海城最美的季節。
尤其是海城的軟件園，背靠國家4A級植物公園，與生态新城隔海相望，園區內綠地碧水與周圍山色連成一體，當百花盛開時，整個園區猶如處在一片花海盛宴裏。
江曉曉辦公室外也有個露天小院子，放了兩個花架，擺放了十幾盆花花草草和多肉，其中大部分是江曉曉買的多肉。
這些小多肉在她照料下，養得特別好，又大又胖，色彩鮮豔，成了公司的人氣之王，還有不少同事問她要花瓣回家扡插。
這天，她給多肉澆水完，心情愉悅地寫好微信文章，發給客戶Kayla。
Kayla：【這系列的文章效果不錯，我們粉絲增加了兩千多，留言也多了。】
客戶是一家進口實驗室分析儀器企業，和江曉曉公司簽訂了一年代運營微信公衆號的合同。
原本微信公衆號上就發發産品信息、企業新聞、展會消息等內容，以及偶爾一些儀器選型、操作等幹貨，江曉曉接手後，把整個公衆號煥然一新，她根據粉絲人群的特征，選擇了一些時下流行的梗切入，把那些枯燥無味的知識貼做出了幾個系列，比如“微課堂”、“大咖講座”，因為文章簡潔易懂，又生動有趣，微信公衆號漲粉迅速，沒做幾個月，客戶的同行也模仿起江曉曉的風格發文了。
大概是上一年KPI完成的不錯，Kayla今天特別有心情與江曉曉多唠嗑了兩句。
【你大學學什麽專業？寫得很專業，業內人看都挑不出什麽毛病，他們還以為是我們工程師寫的。】
江曉曉謙虛地回複道：【文字素材都是你們給的，我主要就是提煉潤色。】
【但你提煉得都很精準，如果對産品本身理解不夠透徹，做不到這樣的/大拇指/大拇指有沒考慮換工作，考慮下我們公司啊？】
江曉曉沒想到Kayla會說出挖人的話，她有點激動，或許這不是真的，但至少人家肯定了她的能力。
江曉曉：【謝謝表揚，我會繼續努力！】
Kayla：【哈哈，加油，我會給你們領導說的，我們打算續簽合同了，應該給你多漲工資！】
江曉曉打字的手一頓，不由坐直了。
這是新年第一個好消息！
很快，張總監那就傳來了消息。
客戶決定與他們簽一個三年合同。
張總監說道：“客戶特別表揚了曉曉，因為曉曉的服務讓客戶感到很滿意，他們終于決定把兩個百萬級別的PPC賬戶委托給我們了！”
“太好了！”
“曉曉太棒啦！”
“鼓掌鼓掌！！”
……
悠悠帶頭鼓掌了起來，緊接着一片掌聲。
江曉曉耳根發紅，腼腆地笑了笑，“我只是做了應該做的。”
這是一家美國企業，在他們行業內全球數一數二，當初江曉曉公司想做的就是他們PPC賬戶托管一塊，但因為江曉曉公司規模小，客戶猶豫沒同意，只簽了一份五萬元的微信公衆號托管合同。
雖然合同金額小，但江曉曉知道想要拿到他們核心業務，就必須把小事做好，所以她非常認真對待，每天利用空閑時間了解這個行業，了解客戶的産品，終于通過一年不懈努力，為公司簽下大單子，解了燃眉之急。
因為得到了褒獎，江曉曉覺得自己之前的付出值了！她興沖沖地在亞馬遜下單了好幾本那些航天粉絲推薦給她的資料書，決定效仿辦法，回家好好啃一啃！
當晚，江曉曉在家看了一會書，忽然想起加了竄天猴科技市場部總監的微信有幾天了，就那天發了一條消息後，不見對方回複，也不知道有沒把她删了，她不敢貿然試探，萬一人家本來沒删，她的消息反而提醒人家删好友。
再說，她也不知道應該要發一些什麽，繼續直白地推銷嗎？會不會惹人煩？不說推銷又要說什麽呢？她實在沒有微信推銷的經驗。
于是，這一拖就拖到了今天，與對方的信息已經沉到了底部，她都差點忘記了。
正在她糾結要不要發條消息時，張航又發來一條微信。
【天冷了，要不要出來喝奶茶？】
江曉曉嘆息了一聲。
自從加了老同學微信後，對方總是時不時問她要不要去打羽毛球，要不要去看電影，要不要去……她哪裏也不想去，能躺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能在家絕不出門。
最近倒春寒，氣溫驟降十幾度，晚上這麽冷，在家待着不好嗎？為什麽要出門喝奶茶？叫個外賣送給她也好啊。
江曉曉剛想拒絕，又想起今天受到客戶表揚的事，她瞬間握緊了拳頭，給自己打氣。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一杯奶茶而已！
【好。】
江曉曉穿上厚實的外套出門了。
然而，張航不是約她在奶茶店喝奶茶，而是非要帶她逛新建好的體育公園。
雖然江曉曉已經穿得足夠保暖了，但一雙眼睛被湖邊的夜風吹得直掉眼淚，她太小看倒春寒的威力了。
沿着棧道走了小半圈，江曉曉扛不住了，以加班為由逃回家。
“阿唒！”
江曉曉到家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自己發癢的鼻頭，看着媽媽在家庭群裏發的晚安動圖，她才意識到已經晚上十點了。
她心想着先确定下自己有沒被删好友吧，然後明早再問問悠悠怎麽辦。
江曉曉把媽媽發的那個晚安動圖發給對方。
見發送成功，江曉曉松了口氣，又振奮了起來，從媽媽朋友圈裏搜刮了一段話發送。
與此同時，祁長澤躺在懶人椅上，看着手機。
在經歷一周詳談後，今天終于與秦氏集團簽訂了合作合同，等錢到位，海城這邊就可以招後勤人員，西南工廠也可以重新開工了。
壓在心上幾個月的大山就這樣移走了，祁長澤很是惬意，難得看着員工一些無關工作的聊天。
此時，他正源源不斷收到員工的贊美之詞。
下午從秦氏集團出來時，他看見張航在技術群裏求助大家怎麽約女孩子出來。
一般他是不允許員工在工作群裏聊與工作無關的事，但公司建立初期，培養員工認同感與歸屬感為優先，制度執行沒有那麽嚴格，只要沒有聊得太過火，他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難得他今天心情好，給張航出了個主意，沒想到真成功了。
【約人到湖邊喝奶茶，借取暖的名義親密接觸，老大套路深啊。】
【可惜她穿得太保暖了，渾身上下只露了一雙眼睛，比我穿得還多，辜負老大了！】
【/捂臉沒關系，這才第一次約會，慢慢來。】
【也不看看老大什麽人，肯定閱女無數，經驗豐富啊！】
【老大，再多說幾句，教教我們這些單身狗呗！】
……
祁長澤被這一通馬屁拍得渾身舒暢，仿佛頭頂一個情聖光環，然而想到自己連個追求對象都沒有，頓時傷感地仰頭望了眼窗外的月亮。
幫自己員工把妹成功，自己卻是孑然一身。
寂寞啊……
叮咚——叮咚——
微信連續兩條消息推送。
一張盛開着玫瑰花，中央一個五彩斑斓字體會反轉的晚安GIF圖，以及一句話。
【別睡得太晚，別愛得太滿。願我們都繼續像月亮一樣，偶爾安慰一些寂寞的心。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太寂寞了，為什麽都沒有留言，你們連紅包都不要了嗎？留言送紅包啊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