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炮灰受成了萬人迷

第59章

晚上, 看着路堯睡下後，林遠芝悄無聲息的下了床，去了客廳。

他撥了個電話出去。

“爺爺, 我是林遠芝。”

顧老爺子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喊自己爺爺，畢竟林遠芝可是連他的親生父母都不肯叫的。

他放下老花鏡，有些驚喜的從床上坐起身。

“遠芝, 這麽晚了找爺爺有事嗎？”

他問這話時多少有一些心虛, 畢竟顧柏這兩天幹的混賬事兒他心裏也有數。他想着總要給路家一個教訓, 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他折騰。

“我答應了爸媽會回顧家，您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 爺爺肯定什麽都答應你。”

“我想進和光醫療。”

顧老爺子神情一怔。林遠芝說這話當然不是想去和光醫療實習那麽簡單。他是想替路家把那個訂單簽回來。

老爺子猶豫了幾秒，孫子都妥協了, 已經退了一步, 他要是再為難路家，似乎也說不過去。

“當然可以，你想去随時都可以去。我跟高總打聲招呼，讓他帶着你, 你就給他當總助。”

“謝謝爺爺。”

林遠芝挂了電話，臉上便半點表情都沒了。

大概是有林遠芝在身邊，這晚路堯難得睡了個好覺。日光照進來時，他薄薄的眼皮顫了顫，睜開眼的第一件事便是翻了個身，摟住林遠芝的腰。

林遠芝摸了摸他的肩頭，在他發頂親了一下。

路堯将臉埋在他頸窩, 戀戀不舍的蹭着他。

“你下午是不是又要回夏令營了？”

“不回。”

路堯不解地擡頭看他, “可明天星期一, 你們不用培訓嗎？”

“我退出夏令營了，之後也不打算保研。”

林遠芝語調沒有波瀾，仿佛在講一件跟自己無關的事。

路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不打算保研是什麽意思？你畢業後不讀研了嗎？”

林遠芝點了點頭，“既然答應了回顧家，之後我就要去分公司歷練，讀研沒有必要。”

從邏輯上來講，林遠芝這個理由完全無懈可擊。畢竟顧家那麽大的家業，需要有人接手，作為接班人之一，林遠芝自然是越早進公司鍛煉越好。

可路堯就是覺得，做學術才最适合林遠芝。他這麽幹淨純粹的一個人，就适合待在簡單的學術圈裏。

商場太複雜了，有勾心鬥角，有人情世故，顧家的人也不是個個都真心地歡迎林遠芝，想也知道林遠芝要承受多少壓力和辛苦。

“我不讀研了，你就這麽失望？”林遠芝捏了捏他的臉，語調帶笑。

“你實在喜歡學霸的話，我可以讀個在職研究生，再讀個在職博士也行。”

“你這人怎麽這麽煩？”路堯扭過頭，不想跟他嬉皮笑臉。

林遠芝輕輕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別生氣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放心，顧家那些人我能應付。”

路堯還是氣呼呼的，縮在被子裏，不想理他。林遠芝只好先起了床，下樓去給他買早餐。

路堯聽到大門被帶上的聲音，也不裝睡了，立刻睜開眼睛。

手機就在這時響了起來。

看到是他爸的電話，路堯心中一凜。生怕又有什麽不好的事。

“堯堯，是不是你跟小林去找顧老爺子說情了？和光醫療今天一早就打電話來道歉，要跟我們重新簽約，給的價格比之前還高！”

還有這種好事？

路堯抓了抓頭發，坐起身。

“額……我也沒見到老爺子，估計是林遠芝找他了吧。”

路堯的語氣不太确定。

“真是虛驚一場，還好小林靠譜。回頭你把人帶到家裏，咱們一起吃個飯。”

路宇峰的語調滿是笑意。

路堯敷衍的應了幾聲。

他也想像他爸一樣高興，可他根本笑不出來。他知道林遠芝犧牲了什麽，才讓老爺子讓步。

林遠芝買好早餐回到家，發現路堯已經起來了，甚至反常的在打掃衛生。

林遠芝眉心一跳，以為他還在生氣，上前去搶他的拖把。

“堯堯，這些我來就行。”

“行了，拖個地而已，我自己又不是不能幹。”

他用手一指林遠芝，“你去那兒坐着去，別把我拖過的地方踩髒了。”

林遠芝只得退後了些，把早餐放在桌上。

路堯問他，“你什麽時候開始去顧家的公司實習？”

“明天。”

“那挺好的，我也得找點事幹了。不能天天這麽閑着。”

林遠芝還是不放心，慢慢走過去，從身後環住他的腰。

“堯堯，你不生我的氣了吧？”

“你這人怎麽這麽黏糊，大熱天的。”

路堯嘴上抱怨着，身體還是乖順的靠在他懷裏。

林遠芝這才放下心，他摟緊路堯的腰身，在他嘴角親了一下。

“我只跟你黏糊。”

林遠芝晚上回顧家吃了一頓飯，這個接風宴一過，他就算正式被認回顧家了。

邵小芸夫婦專門替他安排好了房間，不過他不願意住在顧家，晚上還是回書香公寓跟路堯住一塊。

礙于兒子跟兒媳都在場，老爺子也不好發作，硬生生忍下了。

林遠芝去了和光醫療實習，路堯也沒閑着，三天兩頭的往王慶國的工作室跑。

前兩天王慶國找他借單反，說要拍網店上架的商品，新來的實習生不會用單反，路堯教了他半天都沒教會，最後幹脆自己上。

他現在就是這個小工作室的兼職攝影師，偶爾還會幫王慶國拍幾個vlog。

“你這兒也太小了，衣服都堆在一起。廣告商寄來的東西也沒法分門別類。”

王慶國坐在化妝鏡前，正在小心的夾他的眼睫毛。

“你以為我不想換個大點的工作室，這不是沒錢嗎？這一行競争太激烈了，我好不容易火了幾個視頻，一堆跟風抄襲的，連妝容和衣服都跟我一模一樣。氣死我了。”

路堯看得不忍，“要不這樣，我入股你們工作室。二十萬夠嗎？”

王慶國眨了眨眼睛，“你爸媽能同意嗎？”

“不用我爸媽同意，這是我去年過年收到的紅包。”

王慶國露出羨慕嫉妒恨的表情。

“啧啧，大少爺就是不一樣。”

他看路堯低頭擺弄着單反，側臉專注而認真，忽然冒出了個念頭。

“路路，要不你也弄個賬號拍視頻怎麽樣？就你這顏值，肯定能火。”

路堯搖頭。

“你別搞我。”

他對上次的熱搜還有心理陰影呢。

王慶國只得嘆了口氣，“行吧，那你先當我的股東，以後賺到錢了我給你分紅。”

路堯抽空回了一趟半山別墅，他以為公司的事已經解決，陳香梅應該很高興才對，沒想到女人的臉上仍然帶着一絲愁容。

路堯沒看到路宇峰，有些納悶，“媽，爸沒回來啊？”

陳香梅神情恹恹的，“他說有應酬，幹脆喝死在外面算了。”

父母的事路堯也不好插手管，他心底隐隐有些不安，連着幾晚都做了噩夢。這晚更是夢到了自己出車禍的場景。

“堯堯，你沒事吧？”

路堯從噩夢中醒來，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毫無焦距地盯着前方。

林遠芝用紙巾擦掉他額頭的汗，輕輕抱着他，滿臉擔憂。

“怎麽了，又做噩夢了？”

路堯看着他的臉，黑色的瞳孔緩緩聚焦，輕嗯了聲。

他記不太清夢裏的場景了，只是隐約記得原書裏有個非常重要的劇情，需要他親自确認。

“這一周有雨嗎？”

路堯忽然問林遠芝。

林遠芝微微一愣，他拿起手機看了眼天氣預報，良久，才低聲道：“周五有暴雨預警。”

周五，好像就是原主出車禍的那一天。

路堯點點頭，又将臉埋進他胸口，兩只手摟着他的脖子，“我睡不着，林遠芝，我們做點別的吧？”

林遠芝哭笑不得，“你黑眼圈都這麽重了，還有精力？”

他是真怕路堯一直這麽做噩夢，休息不好，身體會出毛病。

路堯不說話，只是整個人貼了上來，沒骨頭似的黏着他。

林遠芝開始還能坐懷不亂，沒多久便潰不成軍，把人狠狠按進枕頭裏。

到了周五這天。

從早上開始，天空便是灰蒙蒙的，鉛灰色的烏雲墜在天際，昭示着一場暴雨的來臨。

路堯從早上起來開始就有些頭疼，他給王慶國打了個電話，說自己今天不去工作室。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剛拉開卧室門，目光一凝。

早上睜眼時，他習慣性的往床邊摸了摸，沒有林遠芝的體溫，他以為他早就走了。

“你怎麽沒去公司？”

“我今天在家辦公。”

林遠芝看他按着額頭，立刻放下鼠标走了過來。

“怎麽了？是哪兒不舒服嗎？”

今天的林遠芝似乎格外緊張他。

“可能昨晚沒睡好，頭有點疼。”

林遠芝擡手給他按了按兩邊的太陽穴，路堯也沒閑着，雙手不老實的捏着他的腰。

“現在怎麽樣？”林遠芝摩挲着他的臉頰。

“不痛了，現在肚子有點餓。”

林遠芝有些失笑，“我煮了水餃，在鍋裏熱着，你先去吃。”

路堯點點頭，去了廚房端水餃。

林遠芝在線上辦公，他坐在他對面，用軟件自學剪輯。中午點的煲仔飯外賣，路堯吃的不多，剩下的都給了林遠芝。

傍晚的時候，這場醞釀了一天的暴雨終于下了起來，雨點重重敲擊在玻璃窗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

狂風呼嘯，花壇裏的綠樹被風吹得歪向一邊，天色很快暗了下來。

路堯站在落地窗邊，看着窗外的雨，額頭又開始隐隐作痛。

下這麽大的雨，原主卻偏偏要開車出去，到底是為什麽？

他是為了見誰，還是想确認什麽，才會在雨夜出門？

想起陳香梅帶着愁容的臉，路堯忽然心底一沉。

他撥了個電話給路宇峰的秘書。

“王秘書，我爸他今天還在公司嗎？還是已經回家了？”

那頭顯然沒想到會接到小少爺的電話，猶豫了幾秒才道，“路總他已經下班了。至于去了哪兒，我也不太清楚。”

他畢竟是個秘書，雖然不能透露路宇峰的行程，但也不敢在小少爺面前撒謊。

路堯抿了抿唇，又撥電話給路宇峰。對方一直處于忙線的狀态，根本打不通。

看着路堯去拿茶幾上的車鑰匙，林遠芝眉頭一擰，立刻合上電腦。

“堯堯，你要去哪兒？”

“我……有點事情要出門。”

路堯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他有種強烈的預感，原主那場車禍不是意外，肯定是受了什麽刺激導致的。他現在急需去确認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外面的雨比之前小了一些，林遠芝看着他的表情，沒有多問。

“我陪你一塊去，我來開車。”

如果這一天怎麽都逃不開，那他選擇跟路堯一起面對。

路堯點點頭，把鑰匙放到他手上。林遠芝這才發現他的手格外冰冷。

他讓路堯穿上外套，兩人一起去地下車庫取車。

路堯拼命回憶着腦海中的畫面，他記得出車禍的地方是在一個拐彎路口，那兒都是獨棟的別墅小院，那路口有個路牌寫着……

“田林北路，去田林北路。”

路堯抓住林遠芝的手腕，語氣焦急。

林遠芝點點頭，設好導航。田林北路離這兒不算遠，導航過去大概半個小時，一路上路堯都很沉默，他把外套的拉鏈拉到最高，大半張臉縮在裏面，目光有些茫然的盯着窗外的夜景。

林遠芝開着車，偶爾看他一眼，清俊的眉頭皺得格外緊。

終于到了田林北路，路堯坐起身，讓林遠芝把車開到那個路牌前。

路牌斜對面是一個獨棟的小院，黑色的雕花欄杆上爬滿了白色的薔薇，幾株月季從院牆裏伸出來。

林遠芝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黑色大門。

“堯堯，你是要找誰嗎？”

路堯搖了搖頭，他慢慢攥緊手心，“先等等。”

這是別墅區，來往的車輛并不多。過了不知多久，一輛白色的商務車在院門前停下，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撐着一把雨傘從後座上下來。

路堯認出那是路宇峰，他手指用力攥緊，剛坐直身體，就見車裏又下來一個穿着白色長裙的女人。

女人朝路宇峰微微一笑，路宇峰将傘移過去，順勢攬住她的肩，在她臉上親了親。

也是這時，路堯才看清，女人懷裏還抱着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的眉眼，跟路宇峰有七八分相似。

路堯看着那一家三口撐着一把雨傘，親密的走進院子裏。

他臉上血色盡失，整個人像是沒有生命的木偶一般，呆呆的坐在那兒。

林遠芝第一眼就認出了路宇峰，也看懂發生了什麽。他握着路堯冰冷的手指，語調都有些顫，“堯堯……”

路堯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惡心和反胃。他的視線從庭院裏移開，聲音嘶啞，“開車，我要離開這兒。”

林遠芝發動車子，黑沉沉的雨夜，路燈的光亮都變得模糊，林遠芝懸着一顆心，正要拐彎，對面有一輛貨車突然失控的按着喇叭往這邊撞來。

瞳孔縮了一下，林遠芝立刻猛打方向盤，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開了那輛失控的貨車，車身一頭撞入了旁邊的花壇裏。

巨大的慣性将路堯緊緊壓在椅背上，安全氣囊彈出來的那一刻，路堯閉上眼睛，下意識抓住了林遠芝的手。

在和死神擦肩而過的剎那，路堯的意識竟然無比清明。

所有破碎的畫面全都變得完整，像是一副拼圖終于在他眼前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