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戒備心
吃完了點心, 季彧已經不知道去哪裏了。宋依知道他有多忙，這時應該是趕回去處理公事了。宋依長舒了一口氣，她希望他們交集能越少越好。
今天一場夜戲, 拍得很晚。是女主角陸萌撞破暧昧對象奸情的一場戲。
戲裏面兩人對峙，陸萌歇斯底裏地質問鄭紹這些年是不是都是騙人的。
卻反被他責問了。
鄭紹說他厭倦了像照顧小妹妹一樣照顧她。他指責她幼稚, 膚淺，不能和他到達同一高度。她傷心的時候他總是第一個去安慰她, 但他失意時, 她從來不懂他想要的。
陸萌太愛他了, 被洗腦到承認自己錯了，完全忘記了自己當初對他的種種付出，她哭泣着求鄭紹不要離開她，一點自尊都不要了。
這場戲鄧琳和紀韓都進不了狀态，兩人都是懵懵懂懂的。主要問題在紀韓，他臺詞平平的，一場修羅場的戲，被他弄得一點感情起伏都沒有。鄧琳雖然眼淚下來了, 可很明顯根本沒有進情緒，一點都不惹人憐愛。
拍到将近十點，導演怒了，讓兩個人回去再找找感覺, 明天重來。還對紀韓放了狠話，說明天再演不好，就直接滾蛋。
鄧琳想到自己浪費了那麽多時間, 很失落，宋依安慰了她，讓她不要往心裏去。
送鄧琳回了酒店房間後，宋依突然收到了紀韓發來的短信，說希望能見她一面，有事要跟她說。
他約的地方是酒店花園那，離正門也不遠，宋依順路就去了。
一到那，就看到紀韓站在路燈下面，頭發淩亂，蒼白着臉，一副潦倒的模樣。
宋依皺了皺眉，意識到有些不對，轉身要走，紀韓卻叫住了她。
“宋姐，你等等！”
宋依沒停下來，手緩緩地伸到口袋裏。紀韓順勢就撲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宋姐，我爸媽都沒退休金的，家裏都靠我的，你能不能給我條活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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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被氣得笑了：“我哪裏不給你活路了？你戲演的爛導演罵你，你還把責任推到我頭上了？”
“不是的宋姐，我以前沒長眼分不清好賴，我承認我之前勢利，我現在向你道歉。我知道你跟導演熟，跟季總關系好，我求你不要打壓我，不要換人。”
宋依挑起眉，心裏升起警覺，面上卻還是平靜的，淡然道：“我什麽時候打壓你了，我什麽時候要換人了？”
“我從來沒跟任何人談論有關你的事，你自己不好好鑽研劇本被罵，能別把鍋甩我頭上嗎？”
紀韓仍舊在那裏跟她繞：“宋姐，我給你跪下，我打我自己，我求你再給我次機會。”
“演員立身之本是演技，你不要再想這些歪門邪道了，劇組的事，我沒有發言權，全憑你的表現。”
宋依正要走，就聽到紀韓用一種暧昧的語氣對她道：“宋姐，這裏說話不方便，我的房間號是4202，我....”
宋依呵呵兩聲，雙手環到胸前：“是想讓我潛你？不好意思，我沒那麽好的胃口，你找別人吧。”
宋依徑直離開，紀韓跟狗皮膏藥似的賴上了。他伸手去攔，宋依直接把他撂倒。
“幹什麽？想耍流氓？你當天黑了就沒人管了是不是？你信不信我現在喊個非禮，一堆人出來圍觀你，你是不想在這行混了吧？”
“宋姐，疼疼疼！！！”
“還騷擾我嗎？”
“不……不敢了。”
宋依哼了一聲，松了手，沒再多看一眼，就出去了。她知道紀韓蠢，但蠢的這麽明顯，怕是有後招。
路邊，一輛熟悉的車停在路燈下。宋依走過去，還沒到車前，車門就打開了，季彧從車上下來。
他西裝外罩着一件黑色長款風衣。眼神不似以前那般冷冽，路燈的光打在他身上，內斂又深沉。
宋依走到他面前，望向他，自然地打起了招呼：“季總怎麽還在這？不回去？”
“我落了些東西在劇組。”
宋依一副不信的模樣，半笑不笑地：“你這種身份，落了東西還需要親自來拿？”
她玩笑般地來了一句：“什麽東西，這麽有面子？”
季彧垂着眼，眼神裏有淡淡的暖意，卻不答，宋依也沒有追問。《愛在旅途》這劇現在能順利開拍，季彧出力不小。不管他為的是什麽，宋依總要給他幾分面子，客氣些還是應該的。
“時間不早了，拿了東西就早點走，我看了天氣預報，說今天的天不好。”
像是要驗證她的話，天邊亮了起來，接着響了幾聲響雷。
宋依摸了下包，猛地想起自己忘帶傘了。
“我送你。”
還沒等宋依反應，雨水就下來了。季彧單手舉過她頭頂，另一只手推着她把她推進了車子。
她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待她坐定，季彧才坐上了車。這雨下得還真不小，砸在窗玻璃上，像是有一盆盆豆子倒在地上，響聲一陣陣的，停都停不下來，又猛又烈。
季彧的衣服濕了大半，額發垂下來，耷拉在額前，發梢處挂着滴滴水珠，模樣看上去有些狼狽。
他膚色本來就白，淋了雨就更蒼了。宋依遞上了紙巾，季彧愣了下，接過，随即道謝。
“謝謝了。”他臉色放緩了許多，嘴角還有隐約的笑意，只是也沒有持續多久。
“別客氣，一張紙巾而已，況且該我謝你。”宋依苦惱地看向窗外，心想着這雨怎麽說下就下了。季彧看着她的側臉，能從她臉上看出幾分埋怨和焦急，但都是對着天氣的，即使剛剛跟他說玩笑的話，她也有七分心思是神游在外的。
他垂着眼，剛剛的笑意隐去了，臉上又多了幾分頹色。
“開車吧，去金逸嘉園。”
車子很平穩，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季彧把車開進了小區，停在她的公寓樓下，然後遞了把傘給她。
宋依接過：“謝謝，改天還你。”
宋依撐着傘下車。車門關上後，宋依在進樓前停住了，轉過身面向他的車，季彧看向窗外，他們幾乎是面對面，但宋依的焦點并不在他身上。
他當然不會會錯意，以為她這樣是舍不得他。
以前剛戀愛時，他送她回宿舍，她都要他看着她進宿舍樓再離開。她說起原因時，模樣很孩子氣。
時間過去很久了，但有關她的記憶，還是那麽清晰。他稍稍一想，就能記起她嬌俏任性的語調。
“我不喜歡把背影留給別人，這樣沒安全感。不過現在我有你了，你得看着我，幫我看看我身後有沒有不懷好意的人。”
現在，她不肯被他看她的背影，意味很明顯。
他在她眼裏，才是需要防備的人。
季彧靠在車背的，閉起眼沉聲道：“開車吧。”
車子疾馳而去，經過水坑，濺起不大不小的水花。宋依目送着車離開，才緩緩轉身上樓。
過後幾天因為天氣問題，只拍了些室內戲，宋依在家偷得浮生半日閑。然後魏鐘給他發了個消息，說他把紀韓給開了。宋依開始只以為是他演技不好，等魏鐘把事情給她細說了，她才知道紀韓這幾天貪玩，不顧劇組的禁令，偷溜出去喝酒。喝的多了，有幾場戲都沒趕上，魏鐘當即氣了，跟他解約了。
紀韓是個挺容易飄的人，之前她帶他時，壓得比較緊，所以沒出什麽出格的事。
他會鬧事，宋依并不覺得奇怪。但紀韓之前那麽苦苦哀求她，看着像是很珍惜這次機會，這麽鬧，真的是前後矛盾。
她等着他作妖。
很快網上就傳出了留言，說紀韓受資本方迫害，被劇組《愛在旅途》給開除了。
紀韓之前一直不溫不火的，但是拍了個旅游性質的真人秀，圈了一批戰鬥粉，當即在網上鬧開了。
“什麽情況，這劇組有毒吧？以為有了駿業都投資，就拽上天了？”
“爛戲導演，以為自己拍的是什麽名家著作嗎？眼睛長到頭頂上了，我祝你們劇撲街。”
“祝撲街！”
“撲街！”
導演魏鐘出來，說開除紀韓的原因是因為他沒有演員的态度，劇組有明确規定，晚上不能随意離開酒店，更不能酗酒。
他聲明剛發，就有粉絲在下面發他們這是在侵犯人權。紀韓是成年人，有支配自己時間的權利。
偶爾有幾條為劇組發聲的話，也迅速被湮滅了。
這種情況，肯定是有水軍下場了。迅速搶到了最贊，帶領風向，引領粉絲撕劇組，一波接一波的。
宋依格外冷靜，她想下一波的操作，紀韓應該要在微博上賣慘了。
果然，沒過多久，紀韓的微博背景變成了全黑，他的粉絲立刻就打了雞血，說娛樂圈太黑暗了，資本方運作，欺負沒有背景的人。
宋依也不知道紀韓的粉絲是不是年齡太小了，竟然在微博話題裏刷起了大排大排的蠟燭，還美其名曰要為紀韓照亮一片天。
但效果真的是不太動人，看着還有點可笑。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紀韓去世了，粉絲在為他點蠟呢，總之他的話題看起來衰極了。
宋依想到他那晚怪異的表現，多少猜到了他之後會把火燒到她身上。
果不其然，微博上一張照片被輪了五萬次。應該是監控截出來的，紀韓跪在她跟前，模樣可憐。而她頭正好昂着，看着很高傲不屑的樣子。
她那張臉還是對着攝像頭的，拍的不要太清楚。
“我去，這是那個宋依吧！”
“她不是經紀人嗎？這麽可怕，什麽背景啊！還逼着人磕頭的！”
“我看她就不是一般人，你看之前被黑的多慘，可每次都能反轉，打漂亮的翻身仗，這背後沒有推手，我可不信。”
“該不會是駿業的季總吧？他上次就幫着她說話的。”
季彧的女粉絲們看見了，立刻跳出來，刷不要碰瓷的表情包。
一時間，網上又熱鬧了起來。
季彧當即就打電話給她，讓她把事情的經過說清楚，駿業會做公關。宋依謝了他，然後告知他這件事她自己會處理。
祁韓這時候恰好回來了，圍觀了這一出，沖着宋依揶揄道：“我看你幹脆出道得了，這話題量比明星還多，你這是又招惹了誰啊，我可是聽說了，等會有好幾家傳媒要到我們樓下蹲點。”
宋依表情平淡：“那挺好，待會你多叫幾個熟悉點的記者，我們索性把事情搞大點。”
祁韓倒沒有吃驚，他拉了把椅子，在她對面坐定。人靠在椅背上，臉上有調侃的笑。
“錄音筆帶着吧？”
宋依垂着眼，淡淡的應了一聲，把東西拿出來丢桌上，按了播放。
......
“宋姐，我給你跪下，我打我自己，我求你再給我次機會。”
......
“宋姐，我的房間號是4202，我....”
………
“宋姐，疼疼疼！！！”
……
播放完畢，祁韓笑得幾乎直不起腰來，只簡短地點評了一句。
“真是夠猥瑣的。”
見宋依漫不經心的樣子，祁韓收起玩味的态度，身姿坐定了些。他将椅子往她桌子那拉了拉，雙手交疊，十指穿插。
“我之前還想，和他重逢了，你這随身帶錄音筆的習慣能改。”
“想不到還是怕。”他嘆息了一聲，想到過去的種種，心裏泛起了酸意。
季彧并沒有給宋依帶去安全感。
“你和他好的那段時間，帶錄音筆了嗎？”
“一開始沒帶。”
他了然，那就是之後帶了，季彧也是她防備的對象。
祁韓身體朝後仰去，靠在椅背上。
面前的宋依已經把東西收好了。表情淡定，周身像是套了一層又一層的铠甲，刀槍不入。
祁韓面露深思。
季彧現在後悔了，想追她了。
可他要是知道她這麽防着他，怕是要跪。
作者有話要說： 渣渣要跪，另外好想看季總哭～～
季彧：留點面子給我。
慢慢追妻哭，依依的心結冰了，看怎麽捂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