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說開
季彧再見到宋依是在警局裏。她臉上有血痕, 眼神狠厲。似乎因為驚魂甫定，她身體有些微微發顫。他幫她辦好了手續，很快就能走了。
他稍微了解了下情況, 今天攻擊她的是她的哥哥。捅過人，還吸毒, 最近這段時間一直騷擾宋依。這次他在她小區門口堵她，從宋依那拿不到錢後, 他惱羞成怒, 于是計劃了今天要對她行兇, 卻不想宋依防抗激烈，把他狠揍了一頓。
辦這個案子的是他的一個發小，說他調了監控，宋依和他哥扭打起來時特別生猛，又是插眼又是扭胳膊的，險些廢了她哥一條胳膊。
季彧只覺得胸口發緊，一股酸澀的感覺在全身蔓延。
別人口中的宋依，和他印象裏的那個嬌縱、怕痛的宋依, 很不一樣。
這段時間他從多方途徑，了解到了發生在宋依身上的事。他原以為他知道得很多了，哪知道對于她的過去，他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他知道她家裏曾經出過事, 不過他不知道她有這麽個哥哥。
他出去的時候，宋依已經出了警局了。季彧沒做多想，趕忙跟了上去。
“宋依！”他疾步跟上, 對着她的背影喊她的名字。哪知道對方充耳不聞，繼續往前走着。季彧腦子一熱，沖了上去，拉住了她的胳膊：“我們談談！”
得到的回應是宋依倒抽了一口氣，擰着臉，一副痛苦的神色。
“怎麽了，受傷了？”
他忙松了手，但宋依胳膊仍維持着被他抓着的姿勢，她慢慢地移動，好不容易才将胳膊移到面前，另一只完好的手忙伸上來捂住。
她這樣肯定是受傷了，季彧表情不太好看，擰着眉，聲音帶上了焦急：“跟我去醫院。”
見她沒反應，他又加了句：“聽話，晚上不好叫車。”
“你不該這樣，被拍到了，你家的那位要不高興的。”她望着他，語氣禮貌又客氣。她朝後走了一步，距離保持在一米之外。
季彧忙接話，急切地向她解釋：“我身邊沒有別人。”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從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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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哦了一聲，就不出聲了。
他努力在宋依臉上搜尋着，卻發現她冷靜自若，一絲情緒都沒有，季彧不免挫敗起來。
見她沒有跟他走的意思，他只能道：“我順路，你就當搭個順風車了。”
季彧固執地站在她跟前，一副她不同意他就一直跟她耗下去的模樣。
她自然知道他固執起來有多難應付。
宋依微微一笑，擡頭望向他：“那謝謝季總，麻煩你了。”她目光淡淡的，也沒有再故作逃避，很自然地低頭看自己受傷的手臂。
季彧眸色又暗了暗。
車上，兩人各坐在一邊，一路無言。現在已經很晚了，萬家燈火基本都熄滅了，窗外除了幾戶稀稀疏疏的燈，只有路燈還在辛勤的工作着。
夜看着格外的黑。
下了車後，宋依開了車門跟他道了別，就轉身朝醫院裏走。季彧遲疑了幾秒，下了車，跟了上去。
“季總，已經淩晨了，您該回去了。”
“等處理完了，我送你回去。”
宋依搖頭：“我家和你可不順路。”
她雖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可季彧仍不近不遠的跟着。宋依也不跟他争執，自顧自進了醫院。
挂了急診，宋依的傷不重，只是有些輕微骨裂。醫生替她做了處理，提醒她這段時間不要多動，很快就能恢複。
出去的時候，季彧按捺不住了，出聲:“你之前為什麽沒跟我說，你有個哥哥？”
宋依臉上并沒有詫異，季彧在對待感情的事上，偏執的厲害，眼裏一絲一毫的沙子都容不下，他會刨根問底，很符合他的本性。
她看向他，臉色平靜：“還能為什麽，當然是因為丢臉。”
她似笑非笑，随意的模樣，又繼續道：“季總還有什麽問題，就一起問了吧。”
不知道怎麽的，她這樣子，讓季彧多添了幾絲怯弱。恰巧這時候宋依手機來了消息，她手不方便，從包裏掏出手機時沒握緊，手機掉到了地上，季彧幫她去撿，看到了手機上的消息。
“陸陽說訂婚服已經設計好了，有空去試穿一下吧，我看了他發來的圖，風格很适合你。”
季彧看了頭皮發麻，不敢置信地看向宋依，臉上惶恐又無措。
對方淡然地拿過手機，看了一眼內容後，将手機放進包裏。
“季總還有問題？沒問題我走了。”
季彧叫住了她：“當年我看到的那一幕，是怎麽回事？”
他知道因為岳柔的關系，自己的記憶有很多不真實的地方。
以前從來都沒相信她，沒好好問過她。
宋依知道他問的是什麽，他這些年很耿耿于懷，總覺得她當年和祁韓有一腿。
她組織了下語言，然後回道：“我哥那時候欠了一屁股債，我媽受不了了來投奔我。”她臉有自嘲：“我都給他還了債了。可他還是帶着人來我唱歌的酒吧，要把我賣給混混頭子換錢。”
“我在他眼裏也是夠廉價的，就值三萬塊，然後祁韓幫了我，幫我打了一架。事後他看我害怕，所以拍了下我的肩膀安慰了我。”
“我和你說過，跟你談的時候，我很專心的，沒有出軌。”原則上的問題宋依還是想解釋清楚的，她可不想吃這個冤枉虧。
不過她是真的不明白，季彧為什麽會那樣偏執地認定她出軌了。那段時間他們吵得很厲害。兩個人為了她家裏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季彧因為祁韓總來聽她唱歌而鬧別扭。來接她看到她跟其他男人講話，也會一臉的不高興。
宋依當時脾氣也大，根本沒有那個閑心去哄他。
後來，她收了兩百萬跟他分手。
然後，他撞見了那一幕。
這些年他恨她恨得要死，即使重逢了，仍舊用這事諷刺她，無論她怎麽解釋，他都不信她。
季彧似是都明白了，補了一句：“所以，你拿了我爸兩百萬是為了替你哥還債？”
“恩。”
她如此理所當然，季彧又惱怒了起來：“我對你來說就那麽不值一提？為了你哥那種人？”
他聲音很大，引來了值班護士的注意。季彧壓下去了怒火，盯着她，繼續往下說：“那時候你為什麽不跟我說？我可以跟你一起想辦法！”
他不懂，宋依為什麽就是不肯給他這個機會，讓他參與到她的人生裏。
“想什麽辦法？那個時候的我們，能拿出兩百萬嗎？”
他們事業還沒起步，他爸又從中作梗，那些讨債的人兇狠惡煞，宋依怕要是還不上錢，哪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他們把我老家的房子砸了，我媽險些被他們打死，來投奔我的時候，身上好多傷。”宋依眼裏有無奈：“你不會懂的。”
不是沒想過報警，但她哥得罪的人太多，短時間內根本處理不完。她像是被監控住了，他們一直短信電話轟炸，她整個人都要崩潰。這些她還能忍受，但他們還去騷擾她媽媽，她有心髒病，哪裏受得了這些。
季彧想說的話被堵了回去，他悶悶地轉身。
遺憾、惱怒、無奈、不甘，所有情緒糅合到一起，內心五味雜陳。
他最恨的還是自己。
在她最難的時候，他只顧自己，從來沒想到她。
其實，岳柔能動手腳，還是因為他立場不堅定。
他當時已經不相信宋依了。
岳柔只是把這份情緒放大了而已。季彧靠在牆壁前，佝偻着背，內心的自我厭惡放大到極限。
他真的是太自以為是了！
宋依望着他的背影，感受着他的掙紮糾結。其實她也會有遺憾，當初的時光有多美好，她現在偶爾懷念，都感覺那份回憶，金光閃閃。
他們本來能攜手，走過最完美的一生。
但是世事無常，她打碎了季彧完美的夢。之前她的确記恨他的自以為是，喜怒無常。可現在，她已經完全看開，她也想他能盡快翻篇。
他其實沒有犯過原則性的錯誤，
或許是太愛了吧，他更不能容忍這份愛裏有瑕疵。
橫亘在兩人之間的是現實。
也是世界觀的不同，其實她也有對不起他的地方，她沒有對他坦誠。
“對不起了季彧。”
他身體一僵。
宋依繼續說着：“很抱歉在一起的時候，我展現在你面前的，不是真正的我。”
“我沒那麽陽光，我也不像你那麽無所畏懼，我本質上是個趨利避害的人。你所珍視的愛情，在我這排在很後的位置。”
她走到他跟前，坦然地望着他。。
她衷心地祝願他：“過去的事就過去吧，你以後會碰到一個适合你的人。在愛面前百折不撓，無所畏懼。你們披荊斬棘，到時候收獲的愛情一定是最圓滿的。”
柔柔的嗓音，是他熟悉的溫柔。但季彧卻痛徹心扉。
她在笑……
他意識到了……
宋依好像真的不喜歡他了。他呼吸聲加重了，窒息感越來越強烈。
她轉身，一步步朝前走，把他留在了身後。心髒只有一瞬間的刺痛，很快就炫無波無瀾了。然後，他又聽到季彧在叫她：“這些年，祁韓對你好不好？”
“好啊，我媽去世的時候，是他陪我的，我媽的墓地都是他幫着選的。”
季彧沉默了。
宋依沒再停留，朝前走去。到了醫院門口，季彧跟了上來。
“時間真的晚了，我送你。”
“那謝謝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宋依：我美美的婚紗在路上了～
祁韓要助攻…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張靖浩媽媽 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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