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辛宜驚訝, 那句“你也認識舒楊”卡在喉嚨口不上不下, 随着沈琳琦那聲“室友”又咽了下去。
她的視線再次落到照片中舒楊的臉上。
眉眼帶笑, 滿臉幸福。
跟壹維公司裏那個溫和又幹練的舒楊完全不一樣。
辛宜啞然。
舒楊曾說她們是大學同學，沒想到，她們竟然還是室友？
沈琳琦：“現在畢業就結婚的人不多了。”她感嘆。
她看向呆愣的辛宜, 自己也愣住了。
只見辛宜定定的望着她的手機屏幕，一言不發。
沈琳琦側過身, 又瞅了眼她的手機, “怎麽了？”
意識到不好, 沈琳琦心口驀地一緊。
辛宜搖頭：“沒什麽。”她将手機擱到一邊，笑了笑說, “我也挺意外的。”她撒了個謊。
她給沈琳琦倒茶，察覺到對方那絲對着她的小心，她眼神黯了黯。
辛宜垂眸，藏住了眼中的情緒, “我以前跟舒楊的關系很好嗎？”她換了個說辭問。
沈琳琦喝茶：“怎麽能不好？”她觑了一眼, 辛宜還是樂呵呵的模樣, 好似剛才那一瞬間古怪的神色是她看錯了, “你那會兒給我打電話，一直說你的兩個室友, 舒楊出現的頻率最高。”
辛宜轉了轉自己的茶杯, 杯裏的茶水一不留神晃到她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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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燙。
不動聲色的抽了張紙巾覆上去，她臉上的笑意淺了些。
沈琳琦并沒有注意到：“我差點以為你要被搶走了。”她半開玩笑，“你應該不記得了, 我還給你放話說要從北京回上海把你搶過來。”
她邊說邊笑，辛宜跟着笑了笑。
能想象當時的樣子。
辛宜捏着那張染上茶漬的紙巾，用了用力，“我才沒那麽容易被搶走！”
“後來還不是被謝唯給搶走了？”沈琳琦嘀咕一句。
辛宜只是笑，耳邊都是沈琳琦的聲音，說舒楊和謝唯。
她五味雜陳。
哪怕她一直跟謝唯強調，過去的記憶對她的現在産生不了任何影響，也沒法改變什麽，但此刻，她覺得自己其實挺虛僞的。她很貪婪的想聽更多，想知道更多，于是，她忍不住的去試探。
“你說舒楊脾氣好，所以，寝室裏你跟她關系更好一些。”
辛宜怔了怔，又一次點開舒楊的朋友圈，她看着照片裏的人努力去回憶，希望能跟之前兩次一樣，或許可以想起幾個片段。
結果，什麽都沒有。
沈琳琦總結：“反正你跟我打電話，三句不離舒楊。”
辛宜丢開已經汗濕的紙巾，看向沈琳琦。
她跟記憶中沒什麽太大的變化，高中時，她們倆沒少瘋過，無話不談。
但是……
辛宜目光複雜。
但是，剛才沈琳琦知道她談戀愛了，首先問的卻是她的爸媽知道嗎？
很奇怪，令人心慌。
辛宜抿了抿唇，她跟舒楊的關系謝唯肯定也是知道的。
一團亂麻。
“又怎麽了？”沈琳琦的聲音停住，半晌，都沒得到辛宜的回應。
辛宜兩只手撐着下巴，她裝不下去了，“沒事。”她微嘟起嘴，“就是一眨眼，我們都長大了。”
沈琳琦一笑：“是，長大了。”
“可長大的感覺好像沒有預期的好。”辛宜嘆氣，“小時候總希望快點長大，真的長大了又不想成長得太快。”
她起身跑到對面的位置，整個人倒在沈琳琦身上，“真懷念我們逃課去看話劇的日子。”
沈琳琦摸摸她的臉：“不，是陪你去看話劇。”
辛宜“噗嗤”笑了：“票子還是你給我的。”
“我媽單位的免費票，不給你浪費。”
“切！我還陪你去聽音樂會了。”
“是，一個篇章沒完就呼呼大睡。”
辛宜：“……”
懷念的過去，真美好。
隔天，辛宜加了會兒班，她想了想，還是去了謝唯家。
直接按密碼開門，她往客廳瞅了眼，謝唯正擦着桌子。
“謝唯！”她低頭換鞋。
謝唯詫異，忙迎過去，“今晚你不是要回家吃飯？”
辛宜攤手：“我爸媽說要二人世界，我姐跟辛辰出去母女時光。”她指着自己撒嬌，“只剩下我了。”
謝唯笑，捂住她的臉，“真可憐，我們……”
廚房的拉門開了，辛宜聽到聲音，拎着他的胳膊往他身後探去。
頓時，手腳都不知道放哪兒了。
謝唯回頭：“媽。”
“阿姨好。”辛宜趕緊松開他的手，端端正正的站好。
謝媽媽系着圍裙，沖她淡淡一笑，轉身回了廚房。
“你媽媽也在？”辛宜用氣說話。
她現在留下不是，走更不對。
謝唯幹笑：“我沒來得及說。”
他接過她的包，關上門，“我跟我媽打算包馄饨。”他把包放沙發，“我媽在調餡，謝氏秘制肉餡。”
正說着，謝媽媽端着一大盆餡料出來，“愣着做什麽？謝唯，快倒杯水。”
生分的待客模式，辛宜尴尬，謝唯也察覺到不對。
“不用了不用了。”辛宜擺手，走到謝媽媽身旁，“阿姨，我幫您吧。”
謝媽媽擡頭，笑容甜美的小姑娘映入眼簾。
小姑娘大約怕冷，已經穿上了羽絨服，裏頭的毛衣毛茸茸的。此刻，她怯生生的看着自己，目露忐忑。
看得人心都軟了。
謝媽媽無聲的嘆氣。
自從她那次在這裏遇到過辛宜，她有意識的多來了，果不其然，她們又碰上了。
“哪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謝媽媽不鹹不淡的說。
辛宜的目光無措的投向謝唯。
“媽，這是辛宜，我女朋友。”他認認真真介紹道。
“我知道，上次我們見過了。”謝媽媽點頭說。
謝唯看向辛宜，壓下心頭的驚訝，“辛宜，去洗手。”
她茫然：“……”
他悄悄使了個眼色，她會意，“哦。”立馬跑去廚房。
客廳裏只留下謝媽媽和謝唯。
“媽。”
謝唯弄不懂媽媽的态度，他很久前就告訴過爸媽辛宜的事情，爸媽也沒有反對。但他萬萬沒想到，媽媽對辛宜會是這樣不冷不熱的樣子。
謝媽媽板着臉：“不是要包小馄饨？”
謝唯瞅了眼廚房：“您等會兒教教辛宜？”
謝媽媽掀了掀眼皮，拌餡的動作不停，“今晚我們吃小馄饨，小姑娘也吃這個？她愛吃嗎？”
謝唯一愣，謝媽媽看他，欲言又止。
辛宜在廚房洗完手，擦了又擦，把手背擦紅了都沒敢出去。
她向來讨長輩的喜，長這麽大，她還從沒遭遇過長輩的冷臉。
不知道該怎麽辦，她下意識想躲。
辛宜站在門邊，客廳裏的說話聲停了，只有筷子敲擊不鏽鋼盆的聲音。
“我洗好了。”她打了打氣，走到謝唯身旁，“我也會包這個。”
謝媽媽不說話，謝唯偷偷握了握辛宜的手，她笑笑，示意自己沒事。
“我媽調的餡很好吃。”謝唯打破尴尬的氣氛。
辛宜捧場：“是嘛！我愛吃小馄饨，還有面食。”
謝媽媽将餡料盆放桌子中間，分了一半的皮給謝唯跟辛宜，她自己拿起一片皮，一勺肉，一片皮，一個小馄饨，動作飛快。
辛宜胳膊肘撞了下謝唯，也包起來。
“大馄饨不愛吃？”謝唯沒話找話。
辛宜偷瞄謝媽媽，她全神貫注的包着馄饨，半分注意力都沒有分給他們。
她洩了氣：“皮厚，不愛吃。”
“還是小馄饨好吃，皮薄餡多，自己做什麽餡都能調。”不過幾秒，辛宜又恢複了活力，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快。
她姿勢好看，動作娴熟。
謝媽媽看在眼裏：“以前包過？”她主動問。
辛宜愣了愣，驚喜，“嗯。”她把自己包好的小馄饨跟謝媽媽的放一起，“我媽媽會做的菜不多，基本都是我跟姐姐喜歡的菜我媽才會特意去學，小馄饨是最簡單的一樣。”
她有些不好意思：“在家裏，都是我跟我媽一塊包。”
謝媽媽終于笑了，嘴角翹起了弧度，她整個人都柔下來。
辛宜見狀，又撞了撞謝唯的胳膊。
兩個人小動作頻頻，越來越光明正大，謝媽媽眼睛裏笑意更深。
被她好好藏住了。
謝唯也包好一個，挨着辛宜的“作品”擺，“我也是跟媽媽一塊包。”
辛宜眉開眼笑：“我媽說這是愛的味道。”
“嗯，是媽媽的味道。”
三個人又都沉默了，專心包馄饨。
等全部包完，謝媽媽端起其中兩盤，“辛宜，今晚我們吃小馄饨。”
她邊說邊往廚房走。
“好的，阿姨，我幫您？”
謝媽媽看了看謝唯：“不用，你坐着，謝唯幫我。”
許是知道母子倆有話要說，這回，辛宜老老實實坐沙發。
廚房裏，謝媽媽拉上玻璃門，謝唯已經煮上了水。
“小姑娘挺單純的。”
謝唯沒吭聲，靜等媽媽說。
謝媽媽笑了笑：“別憋着了。”
話音剛落，謝唯憋着的笑落了下來。
“您壓根就不适合扮惡婆婆。”阖上鍋蓋，他主動靠牆站着。
謝媽媽指着他，半晌，垂下手。
她沒好氣的：“八字沒一撇呢，什麽婆婆？”
“我是奔着結婚的目的跟辛宜談戀愛的。”
謝媽媽揭蓋，手一頓，“不用跟我一遍遍強調了。”
兩個人都刻意壓低了聲音，她将小馄饨下進鍋裏，“媽知道你喜歡她。”她停住，看向站牆邊的謝唯，“你以為你這幾年做的，想的，我跟你爸會不知道？”
“我們都看在眼裏，心知肚明。”
謝唯斂了笑。
“只要是你喜歡的，我跟你爸就不會反對。”謝媽媽有片刻的沉默，她盯着鍋裏的小馄饨。
一眼就能看出哪幾個是辛宜包的。
胖乎乎的，包滿了餡。
謝媽媽低着頭：“只是兒子，我是你媽，哪怕知道她是你最喜歡的姑娘，可一看到她，我就會想起那麽些年裏你受的委屈。”
“謝唯，媽媽心疼你。”她轉過身，面對着謝唯。
無法否認，她其實是埋怨辛宜的，因為這個小姑娘，改變了她兒子的人生。
“我跟你爸爸對你沒有太高的要求和期待。”謝媽媽的聲音很平緩，“我們只希望你能有個輕松的人生。”
因為辛宜，他的人生軌跡卻徹底改變了。
後來，所有的親戚朋友都對她說她有個好兒子，說謝唯真出息。
但她并不開心。
“謝唯，爸媽不會拖你的後腿，只心疼你這麽不顧一切的拼命。”
謝唯動了動唇，心中酸酸漲漲的。
他讷讷的叫了聲“媽媽”。
謝媽媽揭開鍋蓋，謝唯遞上碗。
“小姑娘挺好的，你眼光不錯。”她突然說。
謝唯在碗裏撒上蔥花，罕見的糾結，“媽，對不起。”
謝媽媽把鍋留給他：“對不起就把鍋洗了。”
她解開圍裙，理了理弄亂了的頭發，“媽這個樣子還行吧？”她又在乎起自己的發型來，“剛才調餡，滿身都是腥味。”
謝唯抱住她：“謝謝媽。”
謝媽媽一愣，回抱住，“跟媽謝什麽？雖然你以前一直在我和你爸面前說小姑娘有多好，但媽清楚，她家條件太好，家世懸殊。我只是擔心……”
擔心有錢人家的女兒嬌氣脾氣大，擔心謝唯以後還要受委屈。
“不過，現在媽不擔心了。”謝媽媽拍拍兒子的後背，“好了，去喊人吃小馄饨。”
謝唯端着小馄饨出去，辛宜還坐在客廳，她沒看電視，也沒玩手機，就這麽坐着發呆。
“吃馄饨了。”他彈了彈她的額頭。
“疼。”辛宜捂住頭，“阿姨她……”
謝唯點點頭。
她如釋重負，拍了拍胸，“我就知道！沒有長輩不喜歡我的。”
小姑娘笑得開心，太容易滿足。
“傻。”謝唯笑，目光灼灼。
辛宜推開他：“吃馄饨了。”
她開開心心的去跟謝媽媽說話。
吃完，謝唯跟辛宜去廚房洗碗。說是兩個人洗碗，實際就是他洗，她擦。
他看着她：“心真大。”
他把他們吃馄饨前就想說的話說出了口。
“什麽心大？”
謝唯瞅了一眼：“不怕我媽真的不喜歡你？”
他跟媽媽兩個人在廚房，只留辛宜一個人待客廳，也許換了別的女孩，早就轉身走了。
也只有她這個傻姑娘。
辛宜抱着碗：“不怕，能教養出你這樣一個兒子，阿姨一定是個溫柔的媽媽。”
爸媽從小教她的就是明辨是非，心懷柔軟。
“我搶走了你媽媽辛苦養大的兒子，就不許阿姨生我一點點的氣啊？”她很豁達。
辛宜說完，笑嘻嘻的看着他，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樣子。
那笑容，直擊謝唯的心扉。
他微彎腰，用力吻上她的唇。
貼着親了兩下，松開。
謝唯看着滿臉通紅的辛宜：“謝謝。”
她別過頭，擦幹淨的碗又被她擦了一遍。
連手機的聲響都沒聽到。
謝唯：“手機響了。”
辛宜擦着碗，手忙腳亂拿出手機。
攝影大賽官方發來的郵件。
辛宜眼睛一亮，興沖沖點開，笑容卻在看到“抄襲”兩個字時僵住。
作者有話要說： 照片抄襲這事我在辛小姑娘古鎮拍照的時候鋪了一個小墊子，不知道有沒有姑娘能猜到是什麽樣的抄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