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辛宜被謝唯帶着去西餐廳的時候, 整個人都還是懵的。
她上周好幾次開工到淩晨, 難得的周末, 她一覺睡到中午。
被謝唯的電話給轟醒了。
“還沒醒？”他看着她一臉懵懵的樣子，特別想伸手過去捏捏她的臉。
她肯定得氣炸。
辛宜後知後覺的接過服務生遞來的菜單，她看着對面的謝唯, “醒了醒了。”她點點頭，在他的注視下, 又搖了搖頭, “你今天沒加班？”
昨天周六, 他一整天都在壹維加班，加到了晚上快十點。他還以她前一天淩晨才收工為由, 不許她去給他送宵夜。
謝唯笑：“不加，陪你。”
辛宜聞言，立馬笑開了，“真的？”眼睛都是一亮。
“真的。”
“那就好。”
辛宜美滋滋的翻菜單。
嚴格意義上來說, 今天算是他們正式在一起後第一次在周末約會。之前不是他加班, 就是她有事, 每每只有下班了他們才一塊吃個飯。
謝唯看她高興, 他更開心，“你不是說我們約會不是吃飯就是吃飯？”
他刻意停頓, 等她看過來, 才繼續，“今天我們先吃飯，再去看電影。”
辛宜說“好”, 認認真真的研究菜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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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巧？”
一道熟悉的聲音。
辛宜一愣，擡頭，對上湯思婧的美眸。
她眼中含笑。
湯思婧瞅瞅辛宜，再看看謝唯，他今天倒是春風滿面，眼角眉梢都是笑。
八成是因為他對面的小姑娘。
這麽一想，她心裏頭又有些酸酸的了。
“和好了？”她意味深長的瞥向乖巧的辛宜。
謝唯回了她一眼：“你也來吃飯？”他不答反問。
湯思婧指了指不遠處的餐桌：“跟我朋友來的。”
心裏暗暗吐槽：真沒意思，護得這麽緊。
她又看向懵懂的辛宜，其實羨慕死了。
“謝唯。”湯思婧溫溫柔柔的笑，“這麽一算，你是不是該感謝感謝我？紅包如果沒有，怎麽也得請吃飯吧？”
她說的是給謝唯專訪時，他特意要她加進去的幾個問題。
看似只是解釋他的未婚妻，實質上，湯思婧算是看明白了，那些話全是說給這小姑娘聽的。
她問的是謝唯，眼睛卻總忍不住往辛宜身上瞟。
太過明顯的暗示，辛宜覺得即使自己是瞎子也該看明白了。
于是，她沖湯思婧揚起一個大大的笑，招牌式的甜笑，配上這張少女臉，毫無攻擊力。
湯思婧一懵，沒懂。
“好啊。”只聽她說，“等結婚的時候，請你當我們婚禮的主持人。”
溫溫柔柔又十分誠懇的一句，嗓音裏都是甜。
像吃了糖一樣甜的聲音。
湯思婧：“……”真毒。
她看了眼謝唯，這男人在聽到辛宜開口時，唇角始終都是最好看的弧度，目光溫和且縱容。
得了。
湯思婧收起了那份故作溫柔。
她恢複幹脆爽利的模樣：“好啊，我等着收你們的請柬。”
說完，她對着辛宜抛了個媚眼。
也是毫無攻擊力的。
辛宜比了個手勢，表示接收到了。
湯思婧回到自己餐桌，想想剛才她跟辛宜的對話，不禁啞然失笑。
她居然看走眼了？
這小姑娘看着傻，實際心裏明白着呢！看來是早就看出她之前喜歡謝唯的事情了啊。
“怎麽了？”好友看她要笑不笑的，問她。
湯思婧聳聳肩，轉頭看過去。
那一男一女在這麽個豪華的五星餐廳，卻都穿着衛衣牛仔褲。偏偏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心裏頭像是着了魔一般，竟然覺得他們分外般配。
一個笑着，一個寵溺。
湯思婧吸了口氣，看着謝唯這副被吃得死死的樣子，她其實……還挺爽的。
可不就是着了魔了嘛！
她是見了鬼了，以前才會說出什麽“飛蛾撲火”的鬼理論。
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她才不稀罕呢！
等湯思婧回了她自己的餐桌，辛宜便板起臉，瞪着狀似無辜的謝唯。
她不說話，他也是。
直到服務生上菜，辛宜拿起刀叉，想了想，她舉着刀對着謝唯，“老實交代。”
謝唯擡頭，又笑着低頭，切牛排。
辛宜壓着聲音，故作生氣，“大學那會兒，是不是很多小姑娘追着你跑？”
她看似兇狠的模樣，謝唯一本正經，“不是，一個都沒有。”
他手上的動作沒停，想起過去，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從他第一次見到還是高三的辛宜起，似乎一直都是她像個小太陽似的圍着他轉。尤其是她考來了J大，他升大四，因為跟着教授做課題項目，他更忙了，也是她在邊上一直乖乖巧巧的等着他。
辛宜半信半疑：“真的？”
謝唯點頭：“真的。”他話鋒一轉，“倒是你，追你的小夥子不得了。”
辛宜似笑非笑，慢慢放下刀。
“我追了你很久才從層層情敵裏把你給搶了過來。”謝唯這麽說。
辛宜下巴微擡，有點小驕傲，“我就知道我人見人愛。”
謝唯但笑不語。
她得寸進尺：“所以說，你得對我好點。”她從他的餐盤裏叉了塊切好的牛排，“看緊點才能留住我。”
她那尾巴翹上天的模樣漸漸與記憶中的小太陽重合，謝唯很配合的點了點頭。
吃完，他拉着辛宜逛了一圈商場，買了奶茶和雞米花，這才拉着人進電影院。電影票是他早就買好的，一部小衆的偶像派電影，劇情很俗，卻是她喜歡的。
符合她找茬的口味。
放映廳最後一排的情侶座，中間毫無阻擋，兩個人坐上去，自然而然靠在一塊。
辛宜低頭搜劇情，謝唯給她喂雞米花。
灰姑娘愛上王子，突破層層阻礙和磨難在一起的故事。
很俗氣。
辛宜偏愛偶像劇，人家哭得昏天黑地，感動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時候，她就愛淡淡定定的吐槽找茬。
連辛辰都說她是奇葩。
果然，電影一開場就很俗，辛宜到底是記着這會兒是在約會，沒有貿然開口。憋了會兒，她瞅瞅謝唯，放映廳的燈全滅了，只有大屏幕透着光，映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
但她看到，他的眼睛特別亮。
是她最喜歡的。
憋不住了。
“太假了！這麽小一個旅行袋哪兒裝得下200萬現金。”
劇情演到男主的爸爸給了女主200萬現金，要她離開男主。
話音剛落，辛宜就感覺到隔壁情侶座有人探出頭，側目看她。
她尴尬一笑，往後縮了縮。
謝唯卻煞有其事的應和一句。
辛宜拉住他，小聲說：“是吧，怎麽也要個小拉杆箱。”
女主意料之中的沒有接，男主爸爸當場另開了張支票。
辛宜擰眉：“支票就放身上，幹嘛不一開始就開支票，反倒要拎現金？”
謝唯沉吟：“也許存心羞辱女主。”
“也對。”
隔壁傳來一聲幹咳，還有一道不太明顯又短促的笑。
辛宜悻悻的閉上嘴，憋住。
女主什麽都沒要，很有骨氣的主動說離開。
“等會兒該下雨了，她要淋雨。”辛宜一本正經，聲音壓得更低了。
謝唯附和：“你猜男主會不會撐着傘過來？還是男二？”
“男二。”
“我也覺得。”
辛宜一愣，去看謝唯，他也低着頭，兩個人的目光在黑暗裏對上。
她朝他笑了笑。
沒想到他這麽老幹部的一個人竟然也會看無腦偶像劇？看樣子，看得還挺多。
畫面一轉，女主剛出門，瓢潑大雨。
整個放映廳很空，不過十幾個人在看，但辛宜聽到了抽紙巾的聲音，壓抑的哭聲。
有人看哭了。
視線轉向大屏幕，女主淋着雨，一邊哭一邊一大段的心理旁白。
矯情得不行。
“傻。”辛宜搖頭，女主怎麽只會哭。
抽泣聲停了幾秒。
她抿了抿唇，往後一靠。
包裏的手機響了。
【謝唯：是挺傻。】
辛宜笑彎了眼，将手機調成靜音。
【辛宜：是吧，要我我就收了錢，然後扔男主臉上。】
【謝唯：為什麽？】
【辛宜：冷冷告訴他：要麽解決你爸媽，要麽分手。】
【辛宜：背着人哭，親者痛仇者快。】
謝唯看着手機，眸光微閃。
當初她的爸爸倒是沒有給他支票。
劇情還在繼續，幾年後，女主涅槃歸來，男主家卻破了産。男女主繼續相愛相殺，女主也拎了一旅行袋的200萬給男主爸爸。
辛宜打字：編劇八成沒常識，這麽個旅行袋，真裝不下200萬。
謝唯也一本正經：她單手拎着錢就去見人，照200萬的重量，她單手應該拎不動。
辛宜想了想：應該是。
兩個人都低着頭，話題從電影歪到了晚上吃什麽。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五指深入她的指根，十指緊扣。
久違了的親密。
謝唯長籲口氣。
辛宜看着兩個人緊扣在一塊的手，心間仿佛流淌着一股暖流，滾燙滾燙的。
她想，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她肯定是中了謝唯的毒，不然怎麽會光這麽靠着他，牽着手，什麽都不做，她心裏就這麽甜。
辛宜握緊手，注意力被他的手吸引。
謝唯右手掌心有薄繭，大約是握鼠标握出來的。她像個好奇寶寶一樣湊近，借着光，找出那幾個印跡。
摸上去，很硬。
謝唯的手卻下意識縮了縮。
又被她抓緊。
辛宜彎着腰，為了看他的手，她整個腦袋埋進他胸膛。而她靠得太近，呼吸盡數噴灑在他掌心，一陣酥麻。
更可怕的，那股說不清的酥麻無知無覺的順着他的脊梁骨傳遍全身，詭異的從未有過的感覺，讓他越發坐立難安起來。
“謝……”辛宜仰起頭。
差點親上離她很近的唇。
她還記得上次謝唯親過來，他的唇特別軟。
辛宜頓時有些想入非非，藏在綿羊卷裏的耳朵要燒起來了。
邊上的手機震動，震得座椅都麻了。
屏幕顯示“媽媽”來電。
一盆冷水澆落，辛宜臉色驟變。
謝唯掌心的溫熱倏地溜走，悵然若失。
“我去接電話。”她拿起手機，彎着腰摸出了放映廳。
關上門，隔絕了女主的抽泣。
“媽。”她心虛。
“嗯，你在哪兒呢？辛辰找了你半天。”
辛宜心口驀地一緊，她空着的手伸進衛衣口袋，在口袋裏攪了攪。
無處安放。
她轉過身，瞅了眼放映廳的大門，門口站了個服務生小哥哥。見她望過去，他下意識的笑了笑。
客氣有禮。
辛宜腦中空白得更是徹底。
“怎麽了？”許久聽不到女兒的聲音，辛媽媽問。
辛宜舔了舔唇，口幹舌燥起來。
是撒謊？還是坦白？
她撓頭：“在看電影。”她閉眼說。
等着媽媽追問。
沒想到……
“哦。”辛媽媽卻并沒有多問，只叮囑道，“晚上早點回家。”
辛宜怔了怔，就這樣？
“好的。”
挂斷電話，她一頭霧水。
周一，工作日的第一天，辛年拿着壹維傳過來的資料去見辛爸爸。
最近鑫源制藥廠區的單子頻頻被截胡，邵誠灏不要臉的站在他們的對頭。
辛爸爸說，暫不出手，看趙家打算做到哪一步。結果，沒等到趙家出狠手，謝唯倒是伸出了橄榄枝。
“爸，我覺得方案可行。”辛年小心觑着自從聽到謝唯的名字起，就一言不發的爸爸。
辛爸爸從資料裏擡頭，難得的對她沉下臉，“你忘了謝唯是誰？”
“我沒有忘。”辛年迎上爸爸探究的審視，“但咱們也要公私分明不是？”
“壹維希望跟我們合作，為我們廠區裏的自動化儀器重新設置程序，在質檢方面也會給我們提供新的識別系統。如果按照壹維提供的資料來看，真的成形的話，我們的制藥速度将會提高至少1.5倍。”她公事公辦，與往日裏彙報公事沒什麽兩樣，“質檢那塊更是，精準度和速度大大提高，對我們來說百利無害。”
“而且，壹維跟周氏科技的技術研究方向不同，壹維能提供給我們的，周氏科技未必可以。”
“壹維想要什麽？”辛爸爸一針見血。
辛年笑了笑，他想要什麽？
當然是辛宜。
“想要什麽，也簡單。”她不緊不慢的說，“壹維在互聯網聲名鵲起，但他們有明顯的短板。爸，您還記得他們今年跟周氏科技的睡眠手環和app嗎？”
辛爸爸一噎，意外辛年轉變的态度。
辛年停頓，觀察她爸的臉色。
這是她第一次這麽正面的提起壹維和謝唯。
周霁延跟周霁堯的話她都聽進去了，有些事第三個人沒法插手，只能交給謝唯。
她不會多嘴。
辛年見爸爸臉色還好，繼續說：“周氏科技的手環銷量欠佳，假如沒有壹維的技術，他們其實照樣有能力打破困境，可為什麽他們還是接受了壹維的合作？再說壹維難道不知道他的技術只是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為什麽他也堅持？”
“爸，壹維的識別技術能讓手環在最短的時間內提高精準度，解決識別上的漏洞，而周氏的背景底蘊能彌補壹維本身單薄的根基。”
“合作共贏。”辛年補充，“這是壹維的宗旨。”
辛爸爸又翻看了一遍資料：“這件事再說。”他沒有表态。
辛年也點到即止，這樣心平氣和的态度，對她爸來說已經夠不容易了。
“對了，你跟霁延……”辛爸爸又問。
話沒說完，被辛年打斷，“在公司不談私事。”
辛爸爸無奈，他看看女兒，想起周霁延。
周霁延這幾年對辛年和辛辰的好他都看在眼裏，真心覺得不錯。
前幾天辛辰聖誕假放學，也不知道霁延有沒有接到她，跟辛年碰上。
辛年看到爸爸閃爍的眼神，她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麽，“爸，沒有別的事情我先出去。”她及時打斷他的小九九，順便拿走了那份資料，“具體的我讓助理整理一份完整的方案出來。”
不等辛爸爸回答，她笑了笑，“如果您不介意，也可以讓壹維的謝總親自來咱們總部給您做個彙報。”
辛爸爸：“……”啞口無言。
再也沒法提周霁延。
謝唯晚上去會所應酬，卓然臨時的抽身，他答應了會頂上。
幾個商場上的老油條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吹捧，恨不得把對方誇成朵花。
謝唯只能壓下不耐，做出認真傾聽的架勢，心裏頭卻還是越來越煩躁。睜着眼睛說瞎話的寒暄本就不是他擅長的，對方一口一個“謝總”聽得他腦袋疼，他找了個借口出去透氣。
沒想到會遇上蔣銘洲。
“謝總，聊聊？”蔣銘洲松了松領帶，姿勢慵懶。
謝唯抿着唇，點點頭。
兩個人到走廊盡頭最安靜的角落，連服務生都被蔣銘洲支走了。
“難得看到謝總啊。”他似笑非笑。
謝唯不動聲色，不明白他的用意。
蔣銘洲卻笑了：“以前總聽辛宜說起你。”
謝唯看過來，目不轉睛。
外露的情緒。
蔣銘洲笑容更深，心裏卻冒起了酸泡泡。
這兩人真是……
“百聞不如一見。”他話說一半，故意吊着謝唯。
謝唯看出蔣銘洲的意圖，冷冷的瞥了一眼，收回目光。
半晌，他又很認真的，“謝謝。”
他眼底是坦蕩的誠摯。
都是聰明人，話不露骨。
蔣銘洲怔了怔：“謝我？輪不到你。”他話裏似藏諷意，“我是為了辛宜。”
他們分手的時候，她特別爽快，他主動提分手，其實也希望她能挽留。結果，這姑娘二話不說，那松了口氣的表情氣得他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也想不通是不是因為這個，他這麽些年才會對她牽腸挂肚。
蔣銘洲看向謝唯，實在沒看出來哪裏比自己好了。
辛宜眼瞎，他想。
可他又不得不承認，這五年裏他像只花蝴蝶似的，不過是為了說服自己，他也可以不喜歡她。
結果……
蔣銘洲難得能遇上謝唯本尊，他想了想，覺得就這麽過去了有點不甘心。
“謝唯，有時候我還挺佩服你的。”他半真半假的說，“真被你闖出個名堂來了。”
謝唯側目，含笑同他對視。
很溫和的笑。
蔣銘洲一凜。
謝唯又是很真誠的：“謝謝。”
蔣銘洲：“……”真會氣人。
跟辛宜有的一拼。
他“呵呵”笑了笑：“我覺得我還是應該放句狠話，我……”
又被謝唯斜睇了一眼。
“你沒機會了。”一句話堵死。
蔣銘洲：“……”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這人肯定是報複他那天抱着辛宜的挑釁。
跟記仇又小心眼的辛宜絕配。
蔣銘洲忽然笑了。
他本來還想提醒幾句辛伯伯的事情，現在，靠你自己吧！
手機響了，大概是他出來太久，朋友找了。
蔣銘洲拿出來一看，皺了眉。
作者有話要說： 沫子：找茬又吐槽又劇透的觀影愛好挺別致的啊～
辛宜：我跟我男朋友說的……
小謝：我喜歡就好。
沫子：……
